第二卷 第四章 賭命

午時,阿爾緹妮斯屏退所有的侍女,找了理由支開伊斯和塔卡,徒留下卡布斯,她站在他面前,因哭泣而嘶啞的聲音帶著堅決,「我做好準備了。」

痛,只會有一次,以後就不會再痛了。

比起後悔,她寧願帶著遺憾離開。

卡布斯擁著她,安撫著她顫抖的身軀,「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她點著頭,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襟。

他扶著淚如雨下的她坐回床邊,拭去她的眼淚後,才退出宮殿來到藥材管理處,他在這裡的自由出入是被允許的,看著眼前分類繁多的藥材,他細心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後,才迅速熟練地挑出了需要的,然後急忙離開。

他走後不久,暗處的巴魯尼走了出來,仔細地檢查了他挑選的藥材,猛地一驚,身為御醫,他當然知道哪些藥材是用來幹什麼的,慌張得抹去冷汗,急奔向議事廳。

正在用午膳的薩魯回味著昨夜的一切,心情澎湃,巴魯尼的報告瞬間讓他的心停止了擺動,他勃然大怒地將滿桌的膳食掃到地下。

他以為能忍受得住,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痛苦依舊讓他幾近崩潰。

她懷孕了,是他的孩子,多麼激動人心的消息,卻因為她的絕然變成了一場噩耗。

他頹然的坐在軟榻上,心在滴血,她當真那麼恨他嗎?恨得如此之深,連無辜的小生命都可以捨棄。

閉上哀戚的雙眸,當張開的時候,屬於政治家的狡詐與冷酷一閃而過,他絕然抽出那把被她遺落在了神殿的青色匕首。

寒光逼人,鋒利無比,雖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它夠鋒利,足夠刺穿一切。

凄冷的笑在他嘴邊揚起……這場賭注,終於來了。

他狂笑出聲,將匕首放在唇邊輕舔,金屬的冰冷讓他雙目凍結出一絲決意。

「巴魯尼!」他低喃道。

「臣在!」他魔魅的笑容令他膽寒,慌忙地下跪。

「你做了多久御醫了?」他問,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匕首的刀口上,食指撫弄著,下一刻,血珠湧現,沿著刀身滑落,和著刀光,讓人覺得發怵。

「四……四十年了。」他不敢抬頭,如實地回答。

「夠久的了。」薩魯呢喃著,口口著指腹上的血水,「你說,我該相信你嗎?」

巴魯尼抬頭,不明白他意指何意,但他的忠心日月可鑒,「臣誓死效忠陛下,絕無二心。」

薩魯雙目炯然,直視了他片刻,然後起身踱步到他身前,突然附耳說了幾句話。

巴魯尼聽聞,身形一駭,俯首跪地的身體瞬間趴伏在地上,以額觸地,「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告訴我怎麼做?」薩魯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喝道。

「是……」巴魯尼被他張狂的表情嚇到了,急喘了一口氣,然後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薩魯聽聞,緊握匕首的手捏得死緊,凝視著手中的匕首,刀身映照出他苦澀糾葛的臉,突兀地笑意湧現,透著狡黠與殘忍。

片刻後,他下令任何人都不許接近皇帝的寢殿後,絕然的狂奔而出。

寢殿里,卡布斯將熬好的湯汁端到阿爾緹妮斯面前。

她抖著唇瓣,看著冒著熱氣的葯汁,淚眼婆娑,珍珠般的淚珠滾棍滴落,一顆接著一顆落進黑稠的葯汁里。

她遲遲沒有伸手接過,身子不住地輕顫,小手按壓在腹部上,只能任由淚珠繼續掉落在碗里。

她做不到,她下不了手,她無法下狠心去扼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可是腦海里,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她。

喝下去……喝下去……

它會是個羈絆,是個枷鎖,讓你永遠逃離不了。

不!她在心裡喊道,那是她的孩子。

母性的責任在一瞬間爆發,紫色的瞳眸和著淚,迸射出一道反抗。

抬起手,她想摔碎眼前這碗奪命的毒藥。一路狂風而至的薩魯,卻誤以為她是抬手接過葯碗。

他急奔上前,將她手裡的葯碗打翻在地,綠色的眸子竄過傷痛,泛起鮮紅的血絲。

葯碗頃刻粉碎,濃稠得葯汁撒落滿地,她震驚地看著他,吐不出半個字。

卡布斯則因他的突然出現,而僵愣在原地。

「你那麼恨我嗎,甚至連孩子你都不放過。」薩魯扣住她的肩膀搖晃著,痛苦地低吼。

他的吼聲震醒了她,看著他叫囂怒罵,心頭一涼。

他知道了!

「告訴我,你真有這麼恨我嗎,竟要用這種方法來傷害我。」

傷害?

她張著淚水漣漣的眼眸看著他。

就是因為不想傷害他,她才會急於逃離他。

他為什麼要來,又為什麼要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好恨,恨他的溫柔,恨他的寵溺,恨他的苦苦相逼。

「是,我恨你。」她說,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低喃了一句,然後仰首看著他,朝他哭吼著,「是,我恨你,我恨你。」

她咬著唇,身子緩緩滑下,捂著嘴斷斷續續的嗚咽痛哭。

卡布斯眼見她快崩潰的神情,心中怒火瞬間爆發,為了防止薩魯可能傷害到她,他猝然握緊拳頭,準備攻擊,不料,身形還未移動,一把銳利的鐵劍便架在了他脖子上,他下意識回頭。

「麗莎?」他驚叫。

「不要動,否則我殺了你。」麗莎以往可愛甜美的臉孔,此時卻掛上了冷凝蕭肅地神情,英氣逼人。

原來,經常出現議事廳里黑影,便是她。

阿爾緹妮斯注意到麗莎的轉變,驚愕地站起身。

她看向薩魯,腦中某些被遺忘的東西,瞬間清醒了過來,「原來你在一直都在我身邊安排了人!」

怪不得,怪不得她逃跑會那麼快被他知曉。

「我從沒有說過麗莎是普通的侍女,我安排她在你身邊是為了保護你,如果你沒想過離開我,你就不會動手打昏她。」他痛楚的嚎叫著。

她抹乾淚痕,瞭然地明白了,當時她根本沒有打昏麗莎,所以他才可以那麼對追上她。

薩魯大步上前,將她扯入懷裡,啞聲低叫,「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她下意識地反抗,卻敵不過他的力量,只好改用雙手捶打他,「放開我,你放開我!」留在他身邊,她一定會後悔的。

「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他用手掌包裹住她捶打的小手,將整顆心都捧到了她面前,他的臉上是哀求,是愛,是無比地珍惜。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放我走。」她想甩開他的手,但卻無力掙扎。

「辦不到!」他吼道,緊緊地擁抱著她,閉上雙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然後鬆開緊摟她的大手,再把匕首放進她手裡,然後再握住,「殺了我,能不能解你的恨?」

「陛下!」麗莎慌忙地叫道,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驚恐萬分地看著那把匕首,手中的劍也不自覺鬆了半分。

卡布斯見機不可失,迅速閃身,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便徒手制止了她,奪過劍,反架在她脖子上。

阿爾緹妮斯瞠目看著手裡的匕首,然後抬首看他,他臉上一片安然,絲毫沒有懼意,璀璨的綠眸放著光芒,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他剛才說了什麼?

她握住手裡的匕首,抖動著身子,手勁不禁也鬆開了半分,但那隻大手卻突然握緊了她的手,她驚恐地想鬆開,卻被他牢牢的握住。

腦中一片空白,他想做什麼?

在她失神之際,他握住她的雙手將匕首狠狠地刺進了自己腹部。

她腦中的某根神經徹底斷裂,只能獃滯地看著沒入他體內的匕首,粘稠血瞬間噴出,一部分濺到了她的臉上。

血,她看到了血,好多血!

她的靈魂像是脫離了軀殼,動彈不得。

「陛下!」麗莎驚恐的尖叫隨之響起,她傾身向前,由於用力過猛,鋒利的劍劃傷了她的脖頸。

卡布斯在血濺四地的當頭,下意識的鬆開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劍,驚愕地看著滴落在純白地毯上那觸目驚心地血。

獲得自由的麗莎跪爬向前,扯住薩魯的衣擺,「陛下!陛下!」她恐慌的眼中只有不斷滴落的血。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站起身,嘶聲大叫,「御醫!御醫!」

餘光瞥到呆愣的卡布斯,她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救陛下,快救陛下啊!」她扯著他的衣服大叫。

「閉嘴,麗莎!」忍著劇痛的薩魯低吼,踉蹌地倒退了幾步,額頭因劇痛而滲出冷汗,他看向阿爾緹妮斯,鬆開一隻染上鮮血的手,摩挲著她的臉頰,「你還恨我嗎?」

依然握緊匕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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