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沉淪

她問自己,如果她和他在二十一世紀相遇,她會不會愛上他。

答案是,會。

如果在二十一世紀,她就算離希臘再遠,也能隨時隨地回去,一架飛機,一張機票,哪怕是在北極,她也能回去,回到爺爺的身邊。

可是這裡是公元前十四世紀,不是一架飛機,或是任何交通工具,就能回去的。

那夜,他一直緊摟著她不放,耳邊儘是他的怒吼,那近似嫉妒的宣言,讓她苦笑不得,而後,他們誰也沒開口說話,僅是緊摟在一起,漸漸的,睡意來臨,他們竟就這樣相擁眠。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侍女們的竊笑讓她恨不得可以挖個地洞鑽進去,指不定她們腦子裡想得是什麼畫面。

而她身上那張皇帝女人的標籤,恐怕是撕不掉了。

反觀他,一點不以為然,呼喝著侍女們梳洗更衣,精神氣爽出門處理政事了,徒留她在一堆侍女的羨慕中度過漫長的一天。

「陛下,回來了,小姐,陛下回來了。」突兀地,麗莎歡快的咋呼聲在殿門外響起,打斷了她的冥想。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撥弄黃金象棋的手瞬時僵住。

他回來了,她要怎麼辦?

「小姐,我替你打扮一下。」麗莎揮舞著手中的瑪瑙梳子,興奮得像只喜鵲。

打扮!?為誰?為他?

為什麼?

她不理,命令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想了只會讓她心煩。

「阿爾緹妮斯,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張狂的叫聲,讓她給自己下的命令瞬間瓦解。

「陛下!」侍女們俯首跪迎,恭敬地接過他的披風。

入目所見的是一張泛著金光的獸皮,緞子般光滑的毛皮,光是用看得也知道有多柔軟,多順滑。

但是大熱天的,就算再美麗,也覺得熱。

「麗莎,把它鋪在窗邊的地上。」薩魯命令道。

「是!」

他興沖沖的跑過來,英姿颯爽的模樣在燭火下宛如天神下凡,他臉上依舊是寵溺的笑。

「下次小憩的時候,就睡在它上面,你就不會受涼了。」

她看著他,再看向那張被鋪墊在窗邊的毛皮。

心裡一悸,又為了她嗎?

她今天之所以沒和他外出,是因為前陣子在窗邊打了個盹,沙漠白天雖然炎熱,但一到晚上就寒冷無比,她就是被晚風吹了一會兒,結果感冒了。

「喜歡嗎?」他湊近她。

她的心又開始鼓噪了。

「中午的時候你也可以坐在那用膳,毛氈子雖然厚,但畢竟地涼,毛皮會好一些,你的身子剛好,別再受涼了。」溫熱的手指將她額際的發捋了回去。

為什麼,他要對她如此溫柔,如此的細心。

「怎麼了,又不高興了?」他將動也不動的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像哄小孩般輕搖著。

燙熱的懷抱在沙漠冰冷的夜晚總能讓她感到無比的暖和,順勢她倒在他懷裡,不想說話,只想靜靜的聽他說。

不該得,她的傲氣,她的好勝心,不該如此迅速的沉淪。

她快抵受不住他越來越溫柔的對待了。

「啊!陛下您受傷了!」麗莎的咋呼聲又響了起來。

受傷!?她一驚,直起身子,在他身上尋找著。

突入眼裡的是血,是抓痕,皮肉剝離,那是野獸留下他手臂上的印跡。

野獸!她下意識的看向那塊泛著光澤的毛皮墊子。

「你去打獵了!?」皇家都有打獵的喜好,不管是什麼時代,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英國皇室也還保留著每年例行的獵狐節,儘管動物協會遊行示威,也都不能阻止貴族追求刺激的本性。

「啊,我獵到了一頭獅子。」他狂肆地宣布。

「獅子!?沙漠里哪來的獅子?」

「亞什瑪。」他揭露答案,那是離埃及不遠的平原,就是在那裡他獵到了一隻出來覓食的獅子。

打獵是貴族們尋求刺激的遊戲,以往他嫌少參與,只不過因為她喜歡席地而睡,又因此而著涼了,讓他想到了給她弄一張毛皮,而唯有獅子的毛皮是最暖和,也配得上她。

「你是個瘋子。」不敢置信,他竟然去獵獅子,這時代沒有槍,也沒有任何安全措施,萬一……

她不敢想下去。

「麗莎,紗布,藥膏。」她跳下他的腿吩咐著。

「我馬上去拿。」麗莎嚇呆了,那傷口還留著血,讓她一時間手忙腳亂。

「小傷。」他不在意的舔著滲出的血水。

小傷!?那鮮明的爪印,幾乎入骨,他竟然當沒事人一樣。

麗莎跌跌撞撞的取來治傷葯,身後還跟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她見過幾回,就是為她治療腰傷和感冒的御醫——巴魯尼。

「陛下!」年邁身體顫悠悠的跪下,又顫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後急忙趕過來治療。

看著巴魯尼熟練的消毒,縫合傷口,上藥,包紮,她的心彷彿也被爪子抓傷了,他的表情沒有因為治療而皺過一下眉頭,而她卻痛得冷汗如雨,像是他的痛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了。

「陛下,切忌碰水,忌食油膩的東西。」巴魯尼恭敬的作揖,然後同麗莎一同退了下去。

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看著他臂膀上的紗布,上面還隱隱透著血漬,像朵綻開的紅花,觸目驚心。

「疼嗎?」她撫上他的臂膀,輕得如同羽毛拂過。

「喜歡嗎?」他答非所問,沒有受傷的右手將她摟了過去,嗅聞著她沐浴過後的香味。

「喜歡!」她知道他指得是那張鋪在窗邊的獅子皮。

「那就好!」他輕吻著她的額頭,然後用他的額頭抵住,「只要你喜歡,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不惜代價,只除了……

「只除了自由。」她說出他心底的話,還有,他堅決不讓她見關押在地牢里卡爾他們。

「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他挑起她的下頜,璀璨如星辰的綠眸看進她眼裡,更想要看進她的靈魂。

她抖著唇,說不出口。

「你還是不肯鬆口。」他輕嘆,倔強的女人。

「你呢?」她反問,他的溫柔是否只是因為他還沒得到她,就像在圈養一隻有著爪子的小貓前,首先要哄它,寵它,然後再誘惑它,直到它收起利爪,甘願躺跳上他的大腿打盹。

「我不知道。」他也迷惘了,只想著要她愛上他,忽略了他心裡到底是何種感受。

她刮弄著他的臉頰,淡淡一笑,他們是在暗中較勁,因為他們都怕輸,更怕輸了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他緩緩回眸,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徘徊在她那與他曾經三次短暫接觸的粉唇上,水潤粉嫩的視覺感受,怎麼也冰鎮不了他胸腔里劇烈的翻湧,他清晰的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耳際幾乎快敲破耳膜的隆隆心跳聲。

他的心,需要一個解放的出口。

「我想吻你。」猛地,他托起她的下頷,印上她的粉唇。

阿爾緹妮斯暈眩地捉緊他的臂膀,放任自己去接受。

第四次,他吻她,她心甘情願。

急促地喘息著,他的唇離開她的,火花在他眼眸里跳動。

「你果然很會接吻。」她輕抵住他的胸坎,臉龐嫣紅。

「我不介意,再來一次。」他吻上癮了。

她以指抵住他的唇,「我拒絕。」

他留戀地撫著她如脂的唇瓣,「真可惜。」

她別開頭,退離他的懷抱,不再說話。

唉,又是一個紛亂無眠的夜。

由於薩魯的受傷不能碰水的關係,所以即便天氣炎熱,他也無法泡在水池裡疏解身體的燥熱,取而代之的是只能用沾水的帕巾擦拭。

很簡單的一件事,卻沒有侍女敢接這份差事,因為她們恐懼,恐懼得淚眼漣漣在阿爾緹妮斯面前哭訴。

恐懼什麼?阿爾緹妮斯完全不知道,直到她親自替受傷的薩魯擦身,她才明白。

冒著熱氣的銅盆里白色的帕巾像朵到映在水裡的白雲,隨波漂浮。

她驚愕的看著那滿布在他寬闊背脊上的傷痕。

他的背很寬,黝黑的肌膚紋理細緻,脊線分明,宛如雕鑄的背廓卻被很多大小不一的傷痕給破壞了,像是在上好的大理石上用刀子割下雜亂無章的線條,毀了一張堪稱完美的人皮,醜陋得讓人驚恐,不過她看慣了,她是學法醫的,那些新鮮的、血肉模糊的、支離破碎的傷口,她看得都麻木了。

這似乎是鞭傷,而且應該很久了,疤痕早已變白,變成了突起的肉疙瘩。

但,為何會有鞭傷?他是皇帝啊,難道是打仗留下的?

不對啊,按照她這個職業法醫的鑒定,這些傷應該有十幾年的歷史了,那時,他才幾歲。

以他現在年齡估算,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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