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初試鋒芒

阿爾緹妮斯環顧著四周,這是間擺設相當豪華的宮殿,應該是為了皇族來此視察或者巡遊而準備的,白紗錦緞的大床被同色的紗幔圍繞著,隨處可見用黃金打造的神像和器皿,純手工編織的華麗地毯,銅製的薰爐里名貴的香料正裊裊升起,使得整間屋子都瀰漫著怡人的香氣,可惜這一切卻成了一個死人最後的歸屬地。再看看倒在地毯上的麥加,既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四處飛濺的鮮血,一個年齡50左右的大叔級人物,稀疏的腦門是典型的地中海髮型,肚滿肥腸的臃腫身軀,如果放進鍋里油炸說不定還可以榨出一桶油來。比起從監獄到這裡的一路上,看到那些面黃肌瘦的平民來,他更像是壓榨百姓民脂民膏的貪官,如果他當叛軍首領,那麼送死是必然的。

這個或許就是殺人動機吧!那麼死因呢?她瞥了一眼他手邊的半碗湯汁,思索片刻後便排除了毒殺的可能。

看起來只有讓死者自己『告訴』她了。

當然告訴,並非是指死人真的開口說話,而是由法醫從死者身上找出兇手留下的線索。不過,這個時代,還沒有所謂的法醫,更不要說驗屍了。所幸這裡的叛軍對關押的人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除了卸除攻擊性的武器外,對他們倒是沒有縝密的搜身,如果不是這樣,那她賴以生存的工具可就要被充公了。她從寬大的亞麻外套里摸索出一隻巴掌大小的盒子,打開後從中取出橡膠手套戴上,雖然排出了毒殺的可能,但是她還需要進一步佐證。

他在幹什麼?

這是站在門外的三人心中同樣的疑問,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他跟過來,而現在卻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裡愣愣地看著。他不是說知道兇手是誰嗎?那又為什麼對著麥加的屍體四處亂摸,難道不知道這對死者是很不敬的嗎?

「你到底搞什麼鬼?」急性子的塔卡忍不住吼道,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像她這種身無三兩肉,臉孔又比女人還長得漂亮的傢伙,而且從一開始她就不准他們踏入室內半步,說什麼不要妨礙偵查,他都被搞糊塗了,最可惡的是自己竟然聽他的話,真的站在這裡半步都沒敢動。

「我在找他的死因?」她頭也不回的說道,語氣平和的彷彿談論的只是天氣。

死因!?伊斯眯起雙眼,對於他的舉動完全不能理解,「麥加……不是被毒死的嗎?」

「哦?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她依然沒有回頭,徑自的尋找著她要的線索。

「怎麼知道的!?這還不清楚嗎,他身邊不是有碗湯嗎?而且只剩下了半碗,這說明他是喝了湯才死的,你剛才也證明了湯里的確有毒,這還不是死因嗎?」他急急地回答道,伸出的右腳,在她突然回頭的銳利視線下,又縮了回去。

奧利和塔卡也贊同的點頭,很明顯就是麥加喝了有毒的葯才死,而塔卡發現他的時候,那碗湯還要溫熱的。

「我可以證明他不是被毒死的。」她平淡的掃了他們一眼。

三人吃了一驚。

她莞爾一笑,勾勾手指,示意他們可以進來了。

塔卡對他勾手指的舉動非常不滿,濃眉聚攏,吼道,「你怎麼證明他不是被毒死的!」他胸腰虎背的體格幾乎是她的三倍大,粗獷的臉上滿是絡腮鬍,加上火爆的性子,即使成年男人也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她斜睨著眼前的陰影,暗忖:這傢伙跟頭熊似的,比起當叛軍,更適合做土匪,保證前途似錦,可比起爺爺他還差得遠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絲毫沒有被他的吼聲嚇到,只是隨意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因為他的聲音太大了,震得她耳朵痒痒的。

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被惹毛了,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在他面前如此的隨性,他額際的青筋不規律的跳動著。

意識到他這座『火山』即將再次噴發,避免自己的耳朵再受罪,她迅速將地上的半碗湯汁賽到他手上。

這個舉動及時熄滅了他喉間的怒火,他蹙眉瞪著手中的碗。

「試想一下,你喝了有毒的湯汁後會怎樣?」

「死了?還能怎樣!」

她搖了搖食指,「我是說喝下湯的反應。」

他蹙眉深思,一臉的疑惑。

她嘆了口氣,然後比了比自己的喉嚨,「一般喝下喝毒藥的人,意識到有毒後,通常都會掐著自己的脖子,而且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後再倒下,那麼手裡的碗呢?」

「當然會掉在地上了!」他理所當然的答道,靜默了一會兒,看著手裡的碗,覺得似乎有一點不妥,突然恍然大悟地叫道,「碎了!碗會從麥加的手裡掉到地上,然後摔碎。」

她滿意的點點頭,「那麼剛才看到的又是什麼,碗好好的放在他身邊,即沒有打翻,也沒有碎,我想像不出一個喝了毒藥的人,在自己死前還把碗放得好好的!」

「也有可能是慢性毒藥!」提出疑問的是伊斯,他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想法。

她眯起雙眼在他的臉上轉悠了一圈,悠哉的答道,「當然也有可能,但是湯還有半碗,如果是慢性的話,至少他會把湯全都喝完,然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等待毒發,可是呢,湯還有剩下,所以我排除毒殺的可能性就在此。」

塔卡覺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不免贊同得點了點頭,「那麼兇手是誰,麥加的死因又是什麼?」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

塔卡不情願再次來到她身邊,不滿的情緒達到了頂點,「幹嘛?」

「把他翻過去,順便脫下他的衣服,我要看他的背。」

「你要幹什麼?」

「查他的死因。」

「脫衣服就能查到死因?」他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這小子八成以為他是被哄大的,他才不要做咧,把頭一撇,拒絕她的要求。

「你不敢?」她激他。

「誰說我不敢。」他漲紅了臉,想他在戰場以一敵百,這種小事,他豈有不敢的,他殺得人疊起來都能把她拱上天。

她在心底偷笑,這傢伙果然單純,本來嘛,在驗屍過程中與死者相關的人員是不能碰觸屍體的,只不過,這個麥加胖得跟頭豬似的,她哪有力氣翻動他,只好請他代勞了。

塔卡氣呼呼的翻過麥加的屍身,然後扒開他的衣服,省得她小看他。

她示意他可以去一邊涼快了,無視於他的不滿,徑自蹲在地上,仔細地查看麥加光裸的背部,只見上面有些許淡紫色的小斑點,隨即用手去按壓,如她所料它們沒有消失也沒有退色,然後又從盒子里取出一片柳葉刀,切開淡紫色的斑點,它下面的皮膚沒有血液流出,皮下組織則呈紫紅色。

這些淡紫色的斑點在法醫學上稱為屍斑,而配合屍斑確定死亡時間的就是屍體僵硬的程度,但是此刻的屍體部分已經軟化,她轉頭看向窗外的陽光,這裡屬於沙漠地區,房間里的氣溫至少超過35度,她可以斷定他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24個小時。

那麼死因呢?

從死亡時的形態看,是窒息而死,和中毒不同,雖然死者都會有唇先泛起微紫色或黑色,接著身體其他部位也會出現此現象的癥狀,但窒息前死者大多都會留口水,而麥加嘴邊的白色乾涸物就是唾沫變干後的痕迹,但是他喉部沒有明顯的紫色痕迹,那麼他也不是被勒死的。

突然,肩胛骨處一個暗紅色的小紅點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像是被某種東西刺過的痕迹。

她抬起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幾座蠟燭台,其中只有一座插著未點燃的新蠟燭。

靈光一閃,所有的線索都聯繫起來了。

她環視表情各異的三人,視線定住其中一人。

看著他謙和的容貌,她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惻隱之心,她對兇手的動機猜出了七八分,知道這麼做他並非為了自己,但作為一名偵探,她不得不把真相說出來。她捲起死者身邊的地毯,「好了,你們可以找人葬了他了。」

儘管她的語氣平和,神色也沒有異常,但從她眼裡,他們了解到她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兇手是誰?」塔卡首先衝到她面前,憤恨的模樣隨時都有可將兇手碎屍萬段。

她沒有回答,腦中思索著這裡不是說出真相的好地方,一旦他的怒氣爆發,她必定會受到波及,主意一定,她無視塔卡咬牙切齒的神情,徑自走出門外。

她的舉動無疑引來了他的叫囂,「你去哪?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腳步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她只是甩了甩手,「我累了!回牢房!」

三人也只好跟著走出房間,徒留一具死屍。

牢房裡,阿爾緹妮斯剛打開牢門,腳還沒跨進去,就聽到打雷似的腳步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人未到吼聲卻先一步傳入她的耳里,下一秒塔卡粗壯的身體就閃了進來,接著是氣喘吁吁的奧利,他天真地臉孔疑問重重,劇烈的奔跑不見喘氣,可見耐力相當出色,最後是伊斯,他臉上的表情相當平靜,慢條斯理的踱步而來,站在兩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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