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輪轉長生 第005章 詭異的屍體

這死者的年紀應該很大了,但滿口的牙卻結結實實,而曹實給我看的,是屍體的一顆門牙。

因為事先就得到了曹實的提示,所以我看的相當清楚,屍體的左門牙缺了一半。

這看似是個毫不起眼的細節,但對於我們來說其意義截然不同。曹實又扳開屍體僵硬的大腿,指著上面一塊三角形的黑色胎記給我看,我身上的寒意更重了,雖然頂著大太陽,卻感覺象進了冰窖一樣。

我和曹實之所以對屍體的門牙和大腿內側的黑色胎記這麼在意,是因為曹雙身上也有這些特徵。

剛才在地下室的時候光線不太好,而且我不想盯著屍體看的過於細緻,所以這屍體的面貌特徵都被我疏忽了。但現在看完了門牙和胎記,再細細的看看屍體的臉型,簡直就是幾十年後的曹雙。

我不知道這是事實還是自己的心理幻覺,其他人都呆了,幾個人和發癔症一樣站在坑邊一動不動。曹實翻身從坑裡爬出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又摸出支煙來點燃了默默的抽。

不對不對,我啪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感覺自己的想法太無稽。從那晚出事到現在,滿打滿算幾十個小時的時間,曹雙除非是進了時光隧道,否則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但屍體的門牙和胎記又怎麼解釋?我絕對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巧的事。

「叫輛車來,帶上冰塊,把屍體弄回去。」曹實摁滅了煙頭,站起身一邊走一邊說:「地下室還要仔細的再看看。」

我連忙尾隨在曹實身後,他放慢腳步,扭頭對我說:「你相信這種事嗎?」

「這個……我確實不太相信,不過如果這不是雙子的話,那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我的確是這麼想的,我們本來在山裡來回的遊盪就是為了找一個失缺半顆門牙、大腿內側有塊黑色三角形胎記的人,而荒廢的石料廠地下室恰好出現一具符合上述特徵的屍體。除了兩人的年齡相差太大以外,實在沒有其它證據證明這屍體不是曹雙。

我一直在問自己:這可能嗎?這可能嗎?

「這屍體已經不能算正常了。」曹實的語氣有點悲哀:「那麼大年紀的人,除非是神仙,否則不可能有這麼完整的一口真牙。」

我點點頭,曹實接著說:「屍體拉回去驗血,如果是AB型,那麼……只能當他是雙子了。」

「不過老曹,如果把他當雙子的話,還是有點說不通,這分明是個老頭兒……」

「原因可以慢慢找。」曹實一字一頓的說:「我還不算老,有的是時間。」

這件事帶給我一種莫名的並且很深的心理陰影,特別是再次進入地下室的時候,我感覺身體里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

所有的手電筒都被集中用來照明,很快,我們就在屍體剛才俯卧的位置發現了兩個非常模糊的暗紅色的小字。

這倆個字我覺得似乎是手指蘸血寫出來的,雖然很模糊,但認真的辨認一下就能看得出,是箱子這兩個字。

箱子?

如果這兩個字真是死者臨死前留下的,那就有點研究的價值。不過一時半會之間不可能從簡簡單單兩個字里得到什麼線索,只能回去以後再說。

整個地下室修建的比較粗陋,地面是土磚鋪出來的,磚頭和磚頭之間也沒有粘合物,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扣出一塊。這兩個小字正好寫在一塊磚頭上,曹實把磚頭撬出來,準備一起帶走。

在等待車輛還有冰塊的空閑時間,我把曹實拉到僻靜的地方,問道:「老曹,能告訴我嗎?關於那幾塊銅牌的事?」

曹實的情緒很低落,一個勁兒的悶頭抽煙,似乎在考慮該不該回答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看我,說:「這件事的水有點深。」

我以為他肯說實話了,連忙朝他身邊湊了湊,一臉期盼的等待答案。

「不過這只是我的感覺。」曹實微微嘆了口氣:「你知道的,八爺對我一向很信任,過去做事,他總是把來龍去脈給我交代的一清二楚,但這一次卻什麼都沒說。八爺如果不想說的事,咱們猜是猜不出來的。天少爺,做這一行的人都應該明白,知道太多了不是好事。」

我聽出來曹實話里的意思,是勸我不要追問太多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但我心裡一直覺得有點不甘,賭氣撿石頭亂扔。曹實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不是我不肯告訴你,確實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法台寺那件事你應該打聽的差不多了,至於西夏銅牌,八爺只吩咐務必帶回來,具體做什麼用,他沒說。」

「跟咱們交易的是什麼人?」

曹實搖搖頭:「說實話,這一次八爺的舉動很反常,那幫人好像很摸八爺的底,不但知道他剛剛派人去了法台寺,還知道他手裡有三塊西夏銅牌。對方當時提的條件就是不能追問他們的來歷,而且要以一換三。」

「是換拓本吧。」

「恩,是拓本。八爺做事一向很穩,如果放到往常,早把這幫人給罵回去了,但他對法台寺那塊西夏銅牌很上心,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下來。對方看八爺答應的爽快,就說他們只帶五個人去元山跟咱們交易。當時我想著元山是咱們的地盤,對方人又少,應該不會出差錯,八爺細心慣了,除了我帶的人之外,又在後面派了十幾個人潛伏,我就是覺得這麼安排很保險,才會答應讓你跟著去看看的。」

「老曹,如果交易的目的就是拓本的話,那就說明他們在意的只是拓本,銅牌本身倒沒什麼價值,對不對?」

「這件事最好不要再問了。」曹實可能不想跟我繼續討論下去,岔開話題說:「石料廠出現這樣的情況,誰也想不到,那具屍體不管是不是雙子,總之青銅器和拓本都沒找到,在八爺那裡交代不過去。」

話說到這裡,我就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只好跟著曹實一起悶頭等車。車子到了之後,我和曹實帶著屍體先回江北,其他人繼續在元山搜索。

我心裡很忐忑,倒不是害怕回去之後挨罵,而是怕老頭子大動肝火,再怎麼說,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暴怒之下如果出點意外,我心裡更不好受。曹實就和我商量說,先去驗血,等確定結果後再跟老頭子講。

血樣送走之後,我和曹實在附近的一家館子點了幾個菜喝酒,我倆都沒心情,這酒喝的很沒意思。

驗血報告是直接送到曹實手裡的,他接過去一看,身子就抖了一下,一言不發的遞給我,還真他娘的見鬼了,果然是AB型!

「現在可以對八爺說了。」

……

老頭子在屍體旁邊坐了最少十分鐘沒有說話,我和曹實站在旁邊動都不敢動。我原以為老頭子會氣的把房子戳個窟窿,但他這樣,倒讓我心裡很沒譜,曹實始終低著頭,我只好輕輕湊過去,說:「老爹,你……」

老頭子慢慢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完全變了。

從小到大,我腦海中老頭子的眼神都是堅強自信的,並且隱隱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但此時此刻,他目光里流露的是日暮西山的蕭索悲愴。

「老了。」老頭子輕輕把拐杖在地上墩了墩:「要是年輕個十歲二十歲,姓衛的怎麼會讓人這麼欺負!」

「八爺。」曹實終於抬起頭:「這事是我辦的不力……」

老頭子也不搭曹實的話,整個人幾乎塌在輪椅里,喃喃自語道:「衛八!你老了!」

衛家九重門,老八人上人。可不論再風光的人傑都經不起歲月的磨礪,我看著老頭子,幾乎有種想掉淚的感覺。

「推我回去。」

我連忙穩穩心神,推著輪椅準備回書房,經過曹實身邊的時候,老頭子示意我停一停,他拍了拍曹實的手臂:「拿筆錢送到雙子家裡去。再到鳳凰山去買塊最好的墓地,把人葬了吧,不管他是不是雙子。」

一晚上老頭子都不肯多說一句話,也不肯吃東西,二十多年了,我頭一次親自伺候他吃飯,嘴皮子快磨幹了,他才勉強喝了碗粥。等給他洗完腳的時候已經十二點,我疲憊的幾乎要吐血。

孝子,真不好當。

經過這兩天兩夜的折騰,我的神經系統被迫進入反常的亢奮狀態,儘管身體疲憊不堪,但就是睡不著,腦子裡翻來覆去全是這件怪事。

門牙,胎記,血型……

可以說,曹雙幾個最顯著的特徵都出現在地下室的屍體身上,我說不清楚自己是否相信這個衰老到極點的人就是曹雙。

如果他不是的話,那真正的曹雙在那裡?

尤為重要的是,屍體的右手食指指尖是破損的,磚頭上的字跡必定和他有關。一個人臨死的時候留下這樣兩個字,是暗示?亦或警告?

這些問題太複雜,不光是我,就算老頭子都不可能猜透,所以我也很理智的把好奇心強制壓了下去。

經過法台寺和交易的事之後,老頭子明顯變了,精神一下子萎靡了好多,每天窩在屋裡不肯出門,說話的時候也完全失去了過去那種濃厚的江湖氣,簡直和個退休回家的普通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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