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追責

年輕男子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女人消瘦的臉,曾經圓潤嬌俏的臉蛋在這幾個月中瘦了許多,那種肉肉的嬰兒肥都沒有了,紅潤的肌膚也變得蒼白如紙。親眼看著她一口口消瘦,他也一口口失去了耐性。

可老頭兒說他也沒辦法,她心裡一直想著死,不管他如何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反應。看著她如活死人般,他也猶如萬箭穿心般難受。

沒了孩子他不怨她,他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的。沒了武功,他也不在意,女人要何武功,有他不就行了?雙腿廢了,他也不嫌棄,大不了以後他抱著,去哪都不礙事。

可若是她沒了命……

搖了搖頭,他不敢再細想下去。她從懸崖上跳下去的那一幕,已經是他這輩子的噩夢,這幾個月他近乎天天夢到那一幕,每次驚醒都是大汗淋漓,要不是懷裡有她,他一定會發瘋……

看著他那副深情樣,老頭搖著頭起身,「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安翼頭也不回的低喃道,「就算我後悔了又如何,她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還會原諒我嗎?」

老頭捋了捋虛白的鬍子,矍鑠的眼中露出一絲嫌棄,「就你這般耐心,你註定不能同她在一起。」

安翼猛的回頭,臉色黑沉沉的,「再亂說,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老頭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安將軍德才兼備,怎就把你養成這樣呢?真是浪費口糧。」

安翼臉色徹底黑了,狠狠瞪著他背影,「你!」

臭老頭,說話比他還臭!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兩道呼吸,一重一輕。

看著窗外漫天的朝霞,安翼彎下腰對著女人耳朵輕道,「太陽快下山了,外面朝霞很美,我帶你出去看看?」

聽似深情的疑問,可從來都沒有聲音回應他,而他似乎也習慣了把她的無聲當回應,手臂穿過她的肩膀和膝窩,輕輕鬆鬆就將她嬌小薄弱的身子抱了起來,出了茅屋迎著霞光走去。

斜陽西下,他修長的身姿帶著長長的影子,緩步走在小徑上,女人披肩的長髮被風吹拂著,搖擺出優美的弧度。

霞光漫天,像絢爛的薄紗籠罩著他們,優美的影子,宛如世上最親密無間的情人……

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祁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望了望天,他矍鑠的眼中露出一絲失望和嘆息。

要不是撿到這個丫頭,他現在都在京城享清福了。

難得他想換個地方享受,原本打算偷偷跟著愛徒夫婦,找個機會嚇他們一嚇,誰知道遇上這麼件糟心的事。

聽說愛徒嫁了個王爺,想想他都流口水。

山珍海味……山珍海味……山珍海味啊……

溪水邊,男人靜坐在靠水的石頭上,女人坐在他腿上,像睡著般依偎著他,畫面溫馨而美好。

看著女人安靜的容顏,安翼苦澀的勾了勾唇,很多時候他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

從懷中摸出一把木梳,他慢慢的為她打理被風吹散的長髮。木梳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小巧精緻,打磨得也很光滑,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汐』。當初她說送給他的時候他差點扔了,哪有女人送男人梳子的,還如此廉價。

可他到底還是留下了,而且鬼使神差的一直帶在身上。

他也不期望她能開口,只要她能聽得到自己說話就成,「等你腿好了,我們就回去成親。你放心,我這次說話算話,絕對不會再騙你了。我不喜歡姓蘇的女人,是她自己非要嫁給我,我……」頓了一下,他又接著在她耳邊輕道,「就算爹不同意我休她,我也有辦法,大不了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我們去邊塞,就我們兩個。然後我們就生孩子,生很多很多……」

他邊說邊笑,儘管笑容帶著苦澀。

這幾個月清貧的日子過習慣了,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生活。

就是……

看著她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他眸光漸漸的黯沉,也停下了給她梳頭的動作。

她不願醒,她寧願做一具軀殼也不願意醒……

祁老說她沒有求生的想法,她心裡只有死念。身子的傷可以慢慢醫治,可她心裡的傷……

他想幫她醫治,可她根本不給他機會。

將她腦袋捂在懷中,他在她耳邊低聲道,「等過段時口口們就回京,好嗎?」

她肯定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所以才不願意回應他。

手掌摸著她平坦的小腹,他黯下的眸光忽閃著,薄唇又緩緩開合,「我們會有孩子的……」

那個失去的孩子,是她的痛,也是他心裡的痛。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知道錯不在她,是他沒能夠阻止,是他太過大意,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勇氣去留下那個孩子……

看著晚霞慢慢消失,夜晚的風已經有些大了,他這才抱著她起身朝原路返回。

一路走著,他聲音也沒斷,「該吃飯了,下午跟老頭去挖了一些野菜,老頭說那個對你身子好,今晚喂你你可要多吃些。」

「老頭說明早還要去山裡找草藥,今晚早些睡,等我把草藥找回來我再陪你看晚霞。」

「你快些醒醒吧,我衣裳壞了都沒人縫補,老頭要我赤著膀子幹活,你都不知道山裡那些野草多扎人,疼死了。」

「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花,惹我一身疹子,那老頭還不給我治,說我活該。你說他這麼可惡,我要不要打他一頓?年紀這麼大了,還總是欺負晚輩,太不像話了是不是?」

「你要是能醒就好了,幫我抹抹葯,都癢了我一天了。明天還要去山裡,還要碰那些亂七八糟的花,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晚上,一老一少圍著火堆烤野味。

別看老頭年紀大,可話卻不少,安翼想不理他都不行。

這次兩人聊的是回京的事,聽他說完,祁老也沒反對。那丫頭的傷情已經穩定了,雙腿雖然暫時無法行走,可只要好好治療,也能痊癒。不過這都得看她,要是她依然沉睡不醒,就算他是大羅神仙轉世都幫不了忙。

京城有她熟悉的人,回去也許對她的心傷有利。不過想到自己也要去京城享福,他當然是樂意而往。想著這事,他話更多了,一邊翻著火上正烤著的野味,一邊挑高白眉問道,「小子,你說你跟南宮司痕是好友,那你說說那小子怎樣?脾氣好么?會不會善待我?」

安翼嫌棄的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就你這土裡土氣的樣子,早晚也會被他扔出去。」

祁老瞬間拉長了臉,吹鬍子瞪眼的怒道,「你才土裡土氣!」

安翼撇嘴,除了嫌棄還是嫌棄,「你啊還是別想那麼多,就我這麼好的脾氣都受不了你,你那徒弟女婿更不會待見你的。他那人,我再了解不過了,冷傲不說,還小心眼,瞪你兩眼你都會內傷的。」

祁老黑了臉,「他有那麼不好?那乖寶為何還要嫁給他?」

安翼嗤笑,「什麼嫁,那是被他逼的。你徒弟在榆峰縣好好的,他找皇上要了一道聖旨就把她們母女弄京城去了。就她們母女,凶了凶了些,可對付南宮,還差遠了。你啊,想享清福還是省省力氣,別胡思亂想。」

祁老綳著身子,連烤肉都沒興趣了,不服氣的道,「我就不信了,那小子能把我吃了!」

安翼又把他從頭到尾掃了一眼,「吃你還不至於,你一把老骨頭,他能啃得下?」

祁老眯了眯眼,突然有覺得不對,「照你這般說南宮司痕是個狠角色了?可為何我徒兒還要跟著他?」

安翼撇嘴,「你徒弟跟他不過是迷戀他相貌好而已。」

祁老瞪著他,「我看你就是胡說八道!我那徒兒豈是如此膚淺之人?那南宮司痕我偷偷見過,相貌尚可,但還不至於把我徒兒迷得神魂顛倒,比他長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像那個姓江的,長得儀錶堂堂,我徒兒咋就沒上眼?」

安翼斜了他一眼,「你徒兒眼瞎唄。」

聞言,祁老猛的將手中烤著的野味朝他扔了過去,「臭小子,你敢咒我徒兒,信不信我挖坑把你埋這山谷里!」

安翼飛身躲過『暗器』,落在安全的地方後,突然邪氣的朝他一笑,「說這麼多,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到時候吃虧的又不是我,你就等著被你徒弟女婿虐待吧。」

看著手裡烤得香噴噴的野味,他剛準備放到嘴上,突然一抹身影如風般襲來,還沒看清楚人影呢,手中已經空了。

他沒好氣的朝那偷搶東西的老頭低吼過去,「臭老頭,你也太過分了!自己烤的不要,偏偏搶我的!」

「哼!」祁老已經坐回了原位,對著野味大咬了一口,懶理他。

「你就吃吧,早點禿牙!」安翼一邊咒罵一邊將地上被扔的野味撿了起來,擦乾淨上面的土,嫌棄的瞪了瞪眼,最後還是放到了嘴裡。

不吃還能怎樣,大晚上的他才不要去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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