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到酒樓時,酒樓外擠滿了人,見她帶著許多侍衛前來,指指點點的議論聲這才小了許多。
在侍衛開路下,羅魅沉著臉進了大門,店裡的夥計都站在大廳里,一個個聳拉著腦袋,見到她後紛紛上前行禮,「見過王妃。」
羅魅沒說話,直往後院走。
後院人不如門外多,可也夠熱鬧的。官府的衙役、安府的侍衛,加上她帶去的侍衛也不少,寬敞的院壩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乖寶,你來了。」羅淮秀應了過來,並拉著她手往水井邊走。
「娘,到底是如何回事?」羅魅一邊問著一邊觀察這裡的人。不僅安一蒙來了,連京都知府楊萬揚都來了。
羅淮秀指了指水井旁的一團黑布,把經過對她說了一遍。
原來是一名夥計到水井裡打水,結果打到一顆人頭,那夥計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而那個時候羅淮秀剛離開不久,李明德立馬吩咐店裡夥計打烊,然後派人去報官,而他則是馬不停蹄的追上羅淮秀稟報。
羅魅一邊聽著,走到水井邊蹲下,伸手將黑布一角揭開。
是個男人的頭,看其發脹和腐爛的程度,至少死了五天以上。
「下官見過蔚卿王妃。」楊萬揚走上前恭敬的行禮道。
「楊大人免禮。」她起身朝他看去,對這個六十歲左右卻不失精明的老頭,她印象還算好。上次在薛家,揭穿樊婉買兇殺人,當時也是他辦的案。她也沒多彎話,直言問道,「楊大人,此案查得怎樣,有何發現嗎?」
「唉!」楊萬揚搖頭,「不瞞王妃,下官正為此事頭痛,不知該如何著手。」
「楊大人,你若信得過本王妃,本王妃給你提幾點可疑之處,如何?」
「真的?」楊萬揚大喜,遂趕緊作揖,「還請王妃指點,下官洗耳恭聽。」
對這位蔚卿王妃,楊萬揚也是印象深刻。不管外人如何傳言她,那些話都做不得數,只有真正同她接觸過才會知道她有何與眾不同,根本不是謠言所傳的那般『一無是處』。
上次在太史府,是她揭穿兇手的謊言,也是她讓兇手供出了殺害薛太夫人的幕後之人,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相信她一個小女子居然有那麼凌厲的一面,不光心思細膩、善於觀察,與人辯駁更是犀利、字字句句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對他眼裡流露出來的欽佩,羅魅沒心情理會,她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不需要別人拍她馬屁。
指著那團黑布,她神色冷然又嚴肅,「楊大人,我懷疑這頭顱是有人故意投入水井之中,而且投入水井不久。」
楊萬揚拱手,很是認真道,「下官願聞其詳。」
羅魅也不賣關子,接著道,「人死後,屍體一旦遇水都會發脹,此頭顱也是。方才本王妃已經看過了,此頭顱在水中至少浸泡了五日以上,這點楊大人可以找名仵作前來驗證。如果此頭顱當真在我們水井裡浸泡如此久,不可能今日才被發現。據本王妃所知,如這樣炎熱的天氣,屍體在水裡兩日左右就會浮於水面,我們酒樓每日用水都會從此井裡打水,如此窄小的一口井,難道會發現不了?」
楊萬揚捋著灰白的鬍鬚,聽得認真,也不由得點頭,「王妃說得在理。」
羅魅沉下臉色環視了一眼四周,「這地方外人也不可能隨便進入,我倒不認為是外面的人所為,反而懷疑是酒樓里的人。」
她這話一出,楊萬揚更顯欽佩,可以聽得出她並沒有包庇之心。換做他人,就算懷疑是自己人作案也不可能如此說明。
羅淮秀走上前揪心問道,「乖寶,你的意思是我們酒樓有內鬼?」
說內鬼都算客氣了!敢對酒樓做這樣的事,如果是酒樓里的人所為,那真是比外人還可惡,身為酒樓的人做這樣的事,擺明了是想壞酒樓的生意,甚至讓酒樓經營不下去,其心之惡毒簡直讓人髮指!
羅魅點了點頭,「娘,茅廁在另一面,外人如果只是上茅廁,不會到這裡來的。而且這裡離廚房最近,夥計們進入最多的就是廚房,如果有陌生人來此,不可能發現不了。」
所有的人都朝水井對面看去,說得一點都沒錯,陌生人要來這裡,很快就會被發現,因為對面就是廚房的窗戶,灶台正在那裡,就算夥計疏忽,但掌廚的人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這邊的情況。
想明白了這一點,所有都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並把目光齊刷刷的投向羅魅。
楊萬揚更顯敬佩,把破案的希望全放在了她身上,「王妃,那您覺得……」
不等他說完,羅魅打斷了他的話,「楊大人,我先聲明,這立案、破案乃是官府衙門的事,我不會幹涉你們。我今日到此僅代表我娘、代表獨味酒樓,同蔚卿王府無關。這頭顱案我現在也沒頭緒,所以也回答不了你什麼。要洗去我娘和酒樓的清白,憑我一人之言肯定不行,這不僅會讓人閑話說我仗著蔚卿王府為所欲為,也會讓楊大人你難辦。我要證明我娘和酒樓的清白,肯定要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此頭顱跟我娘和獨味酒樓毫無關係。所以楊大人,我也需要時間調查,如果一旦發現可疑之處,容我在稟。」
楊萬揚拱手,「王妃深明大義,下官佩服至極。況且王妃所言合情合理,下官也會盡全力將殺人返捉拿歸案。」
羅魅接著道,「楊大人,雖說這酒樓是我娘的,但眾人都知道我娘剛生完孩子,尤其這兩三月更是沒來過此處。這些,相信酒樓的人都能為我娘作證。所以我想請楊大人寬容一下,不要為難我娘。」
楊萬揚抬眼看了一眼那臉色極其難看的安一蒙,僅是觸及到他凌厲如同殺人的目光,他都能感覺到後背發涼。他心裡很清楚,別說為難羅氏了,就算安將軍要把羅氏強行帶走他都不敢如何。好在蔚卿王妃給了他台階下,減少了他的為難,他有何理由不答應暫時放了羅氏?
「王妃,下官也知曉安夫人的情況,也相信安夫人同此案無關。下官會儘快查出幕後真兇,以還安夫人和獨味酒樓清白。」他不糊塗,甚至很精明,若仔細聽,還能聽出一些拍馬屁的味道。
說起來他也不容易,除了秉公守法外,有時候也要顧忌其他。儘管安一蒙沒表態,甚至一句話都沒說,但正是因為如此才備顯壓力。稍有不慎,輕則官位不保,重則……只怕命都不保。
羅魅朝一旁候著的周曉道,「去,把酒樓里的人都帶過來,就說我有話問他們。」
她也不私下問話,而是要當著楊萬揚的面問話,這又是給了楊萬揚一次面子。楊萬揚聰明的保持沉默,他有預感,這次這件頭顱案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很快,酒樓里的夥計都被帶到了院壩里,包括李明德這個掌柜,齊刷刷的在幾個有頭有臉的人面前跪著,緊張不安的等待問話。
人不算多,包括李明德這個掌柜在內一共七人。其中一人因為撈到頭顱被嚇暈了,現在人還在樓上,據說情況很不妙。在場還剩六人,羅魅也沒多話,讓每個人都說了一遍今日在酒樓里做事的經過。最終了解到的是今日有三個人靠近過水井,分別是在早上、晌午以及午後,午後靠近水井的人就是那個見到頭顱的人,其他兩名夥計言詞篤定的保證打水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井裡有異樣。
至於其他人,都表示今日並未靠近過水井。
跟在楊萬揚身後的書吏也快速的將他們的話都記錄了下來,儘管未正式開堂審案,但這些也是極其重要的口供。
對他們的話,羅魅並未表態相信誰、懷疑誰,只是面無表情的道,「你們所言我們都聽到了,至於你們中有沒有說謊或者有可疑之處,本王妃暫且不知。眼下出了命案,且還是我們獨味酒樓中,你們從早到晚都是在酒樓里做事的,相信你們自己也清楚,在沒有查到有力的證據之前,你們每個人都有嫌疑。我也不多說,你們暫時先同楊大人去一趟官府,把你們說過的、做過的事詳細的再說一遍。希望你們理解和配合,這不是給你安罪名,而是為了儘快讓你們擺脫嫌疑。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有做過虧心事就什麼都別怕,楊大人為官清廉,此案由他負責,相信他絕對不會為難清白之人。」
「是,王妃。」以李明德為首的夥計低著頭畢恭畢敬的應道。
「楊大人,勞煩你了。」羅魅朝楊萬揚看去,「你先帶他們回衙門,我上樓看看那位受驚的夥計,稍後我們再去衙門。」
「是。」楊萬揚恭敬的朝他們拱了拱手,「王妃,安將軍,安夫人,下官先帶他們回衙門了。」
很快,院子里的人少了一半,包括那顆人頭也被帶走了。
剩下的人都算是自己人了,羅淮秀看著被貼了封條的水井,心裡不是一般難受。這不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糟心的人,而是這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這個酒樓因為她懷孕所以沒怎麼打理,可是她前期也花費了不少心力,最為重要的是這是她在京城第一個產業。
裝修的時候有人潑血,後來遇上地震那都不說了,眼下還發生這麼一出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