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九十三章 驚魂奪魄

玉簪如指尖細沙,從夜輕染的手中滑落。

容景撤回手,月牙白錦袍如明月清輝,比面前明黃的龍袍分毫不輸華彩,他迎上夜輕染的笑容,淡淡一笑,「除了內子手中的玉不旁落外,別人手中的玉與吾何干?」

「哦?」夜輕染揚唇含笑,「景世子這是給朕來個下馬威嗎?」

「皇上錯了!景是覺得一支玉簪作為賀禮太輕了。況且這玉簪本來是內子教訓侍從的,皇上得了去,豈不有辱身份?」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聞言挑了挑眉,轉頭看向那名內侍,忽然將手中的碎玉粉末遞給那內侍,「既然是她賞你的,便收著吧!」

那內侍連忙惶恐地雙手去捧接。

夜輕染將手中的翠玉粉末滴漏到那內侍的手裡,他抬眼看了一眼雲淺月的雲鬢,回身對身後吩咐,「來人,賞景世子妃一支玉鳳簪。」

「是!」有人應聲,連忙去了內殿。

雲淺月冷然地看著夜輕染。性情變幻不定,心性難測,他到底是何本性,本來她就看不清,如今更是看不清了。

片刻後,一名內侍捧了一支玉鳳簪走上前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站著不動。

「這支比剛剛那支漂亮,難得皇上慷慨。我給你戴上。」容景轉過頭,拿了那支玉鳳簪別在了雲淺月剛剛扯落那支玉簪的地方。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沒說話。

夜輕染目光落在雲淺月的頭上,靜靜看著,並沒說話。

群臣無聲,雖然沒有殺氣,但他們還是感覺到了刀光劍影的暗沉氣息。

「皇上,吉時到了!」汶萊捧著典儀走了過來。

夜輕染「嗯」了一聲,不再多言,當先抬步向金鑾殿走去。帝王儀仗隊立即跟在他身後,文武百官齊齊起身,也跟在他身後。

這時禮樂奏響,午門外鐘鼓鳴起。

雲淺月第一次見識古代帝王登基大典,一路上聽著鼓樂和鐘鳴聲,雖然她不屑這種,但還是油然升起了一種莊重和尊崇感。

一行人來到金殿外,夜輕染向裡面走去,群臣魚貫而入。

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了門口。容景偏頭,雲淺月輕聲道:「我就在殿外。」

她話音剛落,前面的夜輕染出聲吩咐,「景世子妃跟進來,今日的鳴贊官是你。」

「憑什麼?」雲淺月反駁了回去。

「就憑天聖歷代皇后出身雲王府,就憑你如今是朝中命婦,只要掛著一日頭銜,你就應該有聽從朕命令的覺悟。」夜輕染頭也不回,「難道你要天下人人傳說榮王府的女人不堪一用?沒有尊體本分?」

雲淺月惱怒。

德親王連忙道:「景世子妃,鳴贊官是榮耀之事。」

「我的名聲從來也沒好了,榮王府也不在乎這個。夜輕染,你當真覺得我願意來這裡陪你玩嗎?」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的背影。

「玩?」夜輕染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景世子,看來你調教女人的手段不怎麼樣啊!這等日子是玩嗎?」

「昨日似乎沒說她是鳴贊官。」容景道。

「今日朕臨時決定的。」夜輕染道。

「皇上不能任意妄為,為所欲為,不顧臣民意願。」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霍然轉身,「皇上不能任意妄為?難道做臣子的就可以任意妄為?做臣子府中的命婦就可以任意妄為?將朕的話當做耳旁風,景世子,你告訴朕,這是哪家的禮法?」

「皇上要在今日,在這裡講究禮法?」容景挑眉。

「朕今日講究禮法有何不可?還是景世子覺得榮王府已經狂妄到不理會禮法的地步了?」夜輕染咄咄地看著容景。

容景淡淡道:「亘古來便沒有女子做鳴贊官的道理。」

夜輕染眯起眼睛,「景世子打破了多少陳規古制,如今到學會刻板了?」

容景眸光眯起,忽然說了一句無關的話,「皇上登基大禮後,該選皇后納妃了吧?」

夜輕染氣息一頓。

容景看著他道:「今日登基大典之後,著內務府起摺子,篩選一番。適婚女子到是不少。賢良淑德之人可以進宮來陪君伴駕,以便為皇上磨平些戾角,免得群臣都在皇上的鋒利下做了啞巴。」

夜輕染眸光緊縮,掃了群臣一眼,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他低沉一笑,「朕大婚到不是如何緊急的事情,緊急的是榮王府如今府內空虛,多添些女兒香進去才是正事兒。景世子如此關心這個,是否早有意願?也好。明日之後朕與景世子一起選一番。」

「除了榮王府現在的人外,再進去的只能是鬼。」雲淺月冷聲道:「你打算試試讓這天聖京城的女人都變成鬼?」

夜輕染笑著點頭,「都變成鬼也不錯。」

群臣家中有女兒的人齊齊瑟縮了一下。

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她,與他視線對上,打定主意,他若敢給榮王府送女人,她就敢都殺了。

「你確定你不做朕的鳴贊官?」夜輕染問。

「不做!」雲淺月冷聲道。

「來人,去雲王府請雲世子妃。」夜輕染不再看雲淺月,對內侍吩咐,「讓雲世子妃來做這鳴贊官。」

雲淺月眯起眼睛。

夜輕染眉目微微揚起,漫不經心地道:「雲世子妃如今有數月身孕了吧!朕本來憐惜妹妹,讓她在府中休息,如今嘛,既然你不做,就讓雲世子妃來。今日的事務較為繁重,雲世子妃有個承受不住或者磕磕碰碰的,就不好說了!」

雲淺月勃然大怒,「夜輕染,你除了會威脅人還會做什麼?」

「那你能被我威脅到嗎?」夜輕染看著她。

雲淺月板下臉,「別說一個雲世子妃,就是十個,我也……」

「算了!鳴贊官本來就是榮幸之事。你來做吧!」容景攔住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轉頭,皺眉看著容景,今日他屢次出手攔她。

「七公主昨日身體不舒服。」容景傳音入密道:「不看七公主,還要看你哥哥。」

雲淺月轉頭去看雲離,只見他低垂著頭,在群臣中一言不發。她想起夜輕染真是籌備萬全,將她在乎的人紛紛受制在他手中。她忽然笑了,伸手從汶萊手中拿過布帛,對夜輕染道:「讓我做這個,你別後悔!」

夜輕染勾了勾嘴角,不再說話,轉身走向九台天街。

汶萊連忙領著雲淺月走向大殿玉階上端。

群臣一字排開,按上朝時的順序站定。

禮儀官喊了一聲「吉時起!」,禮樂奏響,階下三鳴鞭,雲淺月開始宣讀鳴贊官令。

雲淺月打開布帛,看了夜輕染一眼,見他端坐在龍椅上看著她,神色有些漫不經心,唇角似笑非笑,似乎等待著她出招。她垂下眼睫,開始宣讀。

「茲天聖德運,宏圖淑廣,粹敏福源,祥雲恩慧,有子名染,持龍運而生,落於天朝。幼及天賦極華,德睿宏極於夜氏諸位列祖……今朝為帝尊,主宰天聖江山基業,望普惠萬民,德天下崇安。此致!」

一片洋洋洒洒誦文,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地被雲淺月讀完。

她讀畢,群臣俯首,三跪九叩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裡都在訝異,這景世子妃竟然沒有發難,讓這鳴贊官令行完畢。

將布帛交給汶萊,雲淺月站在玉階上看著下面除了容景外匍匐的文武百官,有一種登高絕頂,普天下盡在腳下的感覺。她想著怪不得多少人頭破腦流,鮮血染衣,人肉白骨,刀槍箭雨非要搶這把至尊的椅子。

對上容景的視線,容景對她微微一笑。

雲淺月的心剎那一暖,也還他一笑。本來她想扯了布帛,砸了夜輕染的登基大典。可是當站在這裡,看向台下站立的那個人,她忽然改了主意。

不管夜氏皇朝如何冷酷無情,但他們對皇位的崇敬和執著上的心血,值得尊敬。

若弄一些小伎倆,未免登不上大雅之堂。

鬥氣,鬥法的話,流於俗套侮辱了對手,也侮辱了自己。她不屑!

夜輕染顯然早有預料,笑看了雲淺月一眼,「景世子妃對朕還是念著舊情的,沒砸了朕的場子,也不枉先帝在世時,朕屢次護你。」

台下的文武百官齊齊想起老皇帝在世時,染小王爺屢次護淺月小姐的情形來。

雲淺月充耳不聞,目光只焦在容景的身上不說話。

夜輕染懶懶一笑,揮手道:「眾卿平身!」

「吾皇萬歲!」台下再次響起整齊一致的聲音。

禮儀官高喊一聲,「群臣奉慶賀表文。」

安王夜天逸為首,首當其衝奉上恭賀詞。容景淡淡說了一句話,德親王、孝親王、文大將軍、容楓、蒼亭、沈昭等紛紛賀表。

賀表畢,時辰正好,外面傳來高呼,「太皇太后駕到!」

「請!」夜輕染依然散漫地坐在金椅上,對店門口道了一個字,並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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