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六十章 天子駕臨

回到紫竹院,容景和雲淺月並沒有就寢,而是燃著燈火不約而同地為太后守孝。

雲淺月身為侄女,本該留在宮中守孝,但是她討厭聽到那些皇子公主們以及朝中命婦們虛假的哭聲,不如眼不見心寧靜。

夜半時分,汶萊來到榮王府請雲淺月進宮,言,「新帝哭得上次不接下氣,隨時有斷氣之危,攝政王命他前來請淺月小姐進宮照看新帝。」

雲淺月冷聲回覆,「告訴他,我不會進宮的,將孩子送來榮王府,否則斷氣就斷氣吧!姑姑不見得不希望黃泉路上有個陪著的人。」

青裳將雲淺月的原話傳給了汶萊。

汶萊快馬加鞭跑進宮,將雲淺月的原話傳給了夜天逸。

之後,宮中再未傳出消息,也無人前來榮王府,當然,孩子也並未送來。

天明十分,容景站起身,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擺擺手,「我今日不進宮。欽天監什麼時候擇好了良辰吉時,送姑姑下葬,我再去給她送行。」

容景點點頭,獨自進了宮。

容景走後,雲淺月雖然一夜未睡,但依然無困意。便獨自擺了那日和雲老王爺一起下的棋,自己與自己下了起來。

響午十分,青裳進來低聲稟告,「淺月小姐,聽說昨日新帝哭了一夜,哭得累了,睡了。後來睡了沒兩個時辰又醒了,便接著哭,連靈芝的汁也不喝了,往外吐。攝政王和染小王爺將後宮裡為太后守靈的朝中命婦都叫了去,卻是誰抱也沒用。今日世子進宮,也沒去抱孩子,而是直接去了議事殿。」

雲淺月點頭,她如今和夜天逸、夜輕染在進行拉鋸戰,不能因為姑姑而去心疼孩子。若她忍不住進宮的話,那麼他們就贏了,那麼她爹和娘在榮華宮房頂白看了兩個月的星星了。若是孩子哭死了,那麼也只能算是他沒那個命吧!若是他能挺過來,她就好好照看他。

晚上,容景從宮中回來,見雲淺月一個人在下棋,對她挑眉,「下了一日棋?」

「嗯,下棋能讓人心靜。」雲淺月道。

容景將她往懷裡抱了抱,輕聲道:「忍得很辛苦吧?那畢竟是姑姑的孩子。」

雲淺月輕輕「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的懷裡,「我從現在開始,一步也不會退。天下黎民百姓無以統計,餓死凍死的人不計其數,老弱婦孺在這個冬天挺不過來的多了,剛出生的嬰兒就沒了命的不知凡幾。他是姑姑的孩子沒錯,但也不能制肘我什麼,若是夜天逸和夜輕染不退步,我不介意用他的鮮血鋪路。」

容景抱著雲淺月的身子緊了緊,溫聲道:「你一日夜沒睡,今夜不必守孝了。睡吧!姑姑後日出葬。」

雲淺月點頭,靠在他懷裡,任她將他抱在了床上。

這一夜,夜半時分,汶萊再次來到榮王府,言,「淺月小姐再不進宮看孩子,孩子真會不行了,攝政王請淺月小姐馬上進宮,淺月小姐別忘了他是太后的孩子,別辜負太后的囑託。」

青裳稟告後,雲淺月冷聲道:「讓他將孩子送來榮王府!否則我辜負了姑姑的囑託的話願意百年之後去陰曹地府賠罪。」

汶萊得了雲淺月的話,再次快馬加鞭回宮稟告夜天逸。

一個時辰後,宮中傳來消息,攝政王車碾前來榮王府,天子駕臨,請淺月小姐必須到榮王府門口迎接。

雲淺月得到消息,冷笑一聲,「夜天逸還是退步了!我竟然不明白了,他不是最該希望這個孩子死的人嗎?怎麼如今到比我還在意這個孩子。」

容景微微沉思,笑道:「不管如何,總之孩子是送來了,出去迎接吧!」

雲淺月點頭,披衣下床。

二人穿戴妥當,出了紫竹院,天子駕臨,榮王府各府各院都得到消息,燃起了燈火,紛紛起床出門接駕。

容景和雲淺月到榮王府門口的時候,宮中的車碾還未到,榮王府大門口已經跪了黑壓壓一片人。

這是雲淺月第一次看全了榮王府的人,她眸光掃了一眼,便轉回身,看向宮中的方向,冷笑道:「夜天逸這是讓我們等上多久?」

「他被折騰了兩日夜,如今妥協,自然有鬱氣,我們等一等也無礙。」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雲淺月和容景是穿戴妥當出了房門的,而且有內功,不懼深夜寒氣。可是可苦了榮王府內的眾人,他們都是得到消息匆匆出來接駕的,有的人只穿了單衣,凍得哆嗦不止,嘴唇都已經發紫了。

一個時辰後,夜天逸的馬車姍姍來遲。

汶萊揚聲高喊,「天子駕臨,榮王府接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在榮王府門口的眾人哆嗦著喊出聲,在深夜裡,聲勢甚是浩大。

容景和雲淺月站在門口,並沒有出聲。

車簾挑開,車中不止坐了夜天逸,還有夜輕染。夜天逸懷裡抱著孩子,孩子似乎依然在哭,一抽一搭的,聲音極低,嗓子啞得幾乎沒了聲。每抽搭一下,令人揪緊。似乎下一刻他就再也抽搭不上來的跡象。

夜輕染當先下了車,第一句就是,「小丫頭,你夠狠!」

雲淺月挑了挑眉,目光沉靜地看著夜輕染,聲音不高不低,沒有起伏,「我以為他死了你們該喜歡才是。所以想幫幫你們。」

夜輕染的臉色不好,大約這兩日都沒睡上覺,一臉陰鬱,「這是天子,如何能死?」

「天子只不定能做幾日,死了也沒什麼稀奇。」雲淺月淡淡道。

「小丫頭,我知道你心狠,但沒想到你的心如今竟然狠到了這個地步,他可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你連一個出生的孩子都沒有憐憫愛惜之心了嗎?」夜輕染聞言臉色更是難看。

「我憐憫別人,誰來憐憫我?我將憐憫之心搶了,你們做什麼?自然要給你們一個機會。」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忽然一笑,「一個是攝政王,一個是染小王爺,你們都算是他的哥哥,一個是至親的哥哥,一個算是堂哥。而我比起你們,總歸是個外姓。我姓雲,他姓夜。就算輪也輪不到我這個外姓先生憐憫愛惜之心不是?」

「說不過你這一張嘴!」夜輕染哼了一聲,看向容景,眸光凌厲,「弱美人,我一直都好奇,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的?難道你敢說你當初招惹她不是因為她是雲王府的女兒?」

「當初的事情和緣由誰還能記得那麼清楚?我已經不記得了。」容景淡淡一笑,「我們的事情染小王爺你該是最清楚不過,或許你說得很對,但是那又如何?我對她的心思,無論好壞,從來不曾瞞過不是嗎?」

夜輕染一噎,冷聲警告道,「你不用太得意,天子將養在臣子之家,若是有半絲閃失,榮王府滿門都不用活了。」

榮王府的眾人聞言都齊齊身子軟了一軟。

容景淡淡一笑,不予作答。

夜天逸此時已經下了車,抱著孩子來到雲淺月面前,盯著她看了片刻,將孩子遞給她。

雲淺月抱過孩子,孩子頓時不哭了。

「小丫頭,是不是你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動了手腳?」夜輕染盯著雲淺月,「為什麼他剛到你的懷裡就不哭了,看不見你就哭?」

雲淺月看了孩子一眼,短短兩日夜,孩子便哭得不成人形,小臉皺巴巴的,滿是淚痕,眼睛紅腫不堪,都睜不開了,只露出一條縫看了她一眼,便委屈地撇著嘴,當真是累了,頭一歪,連個哈欠也不打了,就睡了過去。她抬起頭,看著夜輕染,目光一派坦然,故作輕鬆地道:「是啊,我對他動了手腳。否則他怎麼誰也不認,就只認識我呢。」

夜輕染皺眉,「那日在議事殿你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你怎麼對他動了手腳?」

「怎麼動了手腳我難道還會告訴你?」雲淺月挑眉。

夜輕染哼了一聲,「後日太后出殯,你抱著天子送葬。」

雲淺月不答話,算是默認。姑姑大葬,她自然要求送行,懷裡這個孩子是姑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這生養之恩大於天,他自然也要去送行。

夜輕染轉身上了馬車,打了個哈欠道:「本小王總算將這個小東西脫手了,小丫頭,你可得看好了他。出了差錯的話,唯你試問。」

雲淺月不答話。

「其實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對他動了什麼手腳。別人不可能,若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都不會覺得意外。」夜天逸吐出一句話,不等雲淺月回話,轉身也上了馬車。

汶萊一揮馬鞭,馬車載著夜天逸和夜輕染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容景,容景溫聲笑道:「回去吧!」

雲淺月點頭,二人向府內走去。在二人身後,榮王府的那些人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哆嗦著往各個院子走去。

回到紫竹院,容景便將竹筒給了迎出來的青裳,對她吩咐,「今日起,這個孩子你來看著。」

青裳苦下臉,低聲道:「世子,奴婢沒看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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