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三十三章 紫貂雲霞

雲淺月聽到凌蓮的聲音一怔,身子忽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向窗外。

容景正步履輕緩地走進淺月閣,身上穿的是她那日給他縫製的袍子,天蠶絲錦泛著淡淡華光,清冷的冬日裡,錦衣墨發,優雅從容,無雙的風采揮灑出一幅水墨畫,連淺月閣西南角那一株梅花因了他的出現都一下子驚艷繁華起來。

雲淺月聽見自己的心砰砰跳動了兩下,伸手捂住心口,暗罵了一聲這個冤家。

「景……景世子,您怎麼來了?」凌蓮又驚有呆地看著容景。覺得今日最想不到會出現人就是景世子了。依照對小姐這三日不管不問來看,這氣沒有小姐上趕著去和好,應該很難讓他氣消,可是他竟然來了,實在料想不到。

容景停住腳步,看著凌蓮,微微揚眉,「我難道不該來?」

凌蓮本來心裡對容景這三日不來不滿,但他真出現在淺月閣,站在她面前,她卻一個不滿的字也說不出來,只吶吶地道:「小姐剛剛醒來……」

「我知道!」容景微微點了一下頭。

凌蓮看著容景,他就這樣靜立在那裡,面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但卻讓她從心裡就不敢生出造次來,她垂下頭,默默地後退了一步,讓開路。

容景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抬步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在屋內看著外面的一幕翻了個白眼,須臾,她伸手落下簾賬,身子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伸手拉上被子,背過身子,閉上眼睛,動作一氣呵成。

容景腳步來到門口,就如進自己家門一般隨意,輕輕一推,房門應聲而開,他隨意地向房內看了一眼,緩步向床前走來,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他剛一進屋,屋中氣息霎時一改,裊裊熏香多了一抹如雪似蓮的香溢。

緩步來到床前,容景停住腳步,眸光沉靜地看著簾賬內背著身子躺著的人,錦被蓋到半腰處,露出她瘦弱的肩膀,青絲披散開,更顯得床上的人兒小成一團,他眼睛細細地眯了眯,沒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雲淺月心裡憋著氣,假裝睡得熟了,不理會身後床前站著的人和他那道靜如水的目光。

過了許久,容景依然一動不動,眸光有些凝定。

雲淺月蹙了蹙眉,盡量不讓自己泄露半絲沒睡著的氣息。做好的防線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轟塌的趨勢,但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這麼沒出息,她不眠不休奔波而回昏倒在他榮王府門口就是為了早見到他,而他對她不管不顧了三日,如今竟然一句話不說就木樁子似地杵在她身後,這算什麼事兒?

屋中的空氣似乎凝定住了,淺月閣內外,分外靜寂。

雲淺月由開始的有些賭氣,變成了有些惱怒,時間一長,又生出些恨意來。她閉著眼睛,唇緊緊抿著,本來均勻的呼吸聲,有些憋悶的鬆散。

容景依然一動不動,立在床前,氣息輕淺,目光依然沉靜。

雲淺月忽然很想轉過頭去,對站在他身後的人爆踢爆打一通,但又極力地剋制住,她不能輸了陣仗,他一定知道她醒著,這一場陣仗若是輸了,以後就一輸百輸了。

又過了許久,容景依然沒有動靜。

雲淺月惱恨得極了,忽然就想要放棄,她怎麼來說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跟他置什麼氣?他才弱冠,再少年老成,也不過十八歲而已,而她雖然如今比他小了三歲,但實際上多的歲數不說也罷。若是他出門,換她等在京中,指不定她早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紅粉傳言,天下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他對任何事情從容淡定,但不包括對她的事情,所以惱怒是應該。若是換他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她面前,她怕是更氣更急更怒。這樣一想,三天對她置之不理似乎也沒什麼,她泄了氣,準備轉過身。

就在這時,容景忽然轉身向外走去。

雲淺月身子一僵,要轉過的身子頓時停住了。她聽到他緩步走到門口,聽到他打開了門,聽到他腳步出了淺月閣,至始至終,竟然一言沒發。她面上鬆了的妥協神色再次繃緊。

「景世子,您……您要走了?」凌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容景「嗯」了一聲,聲音有些低。

「那小姐……」凌蓮一直守在門外,隔著門縫,看到容景進屋後一直站在床前,沒再動靜,如今竟然一言不發地走了,讓她覺得有些嚴重。

容景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溫聲道:「她不願意見我。」

凌蓮忽然沒了聲。

雲淺月躺著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忽然怒了!什麼叫做她不願意見他?她推開被子下了床,連鞋也顧不得穿便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死死地盯著關著的門。

容景再不停留,緩步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壓制著怒火,可是怒火卻是一波波地襲來,直到從胸口頂到她嗓子眼,她可以想像得到自己此時的表情,定然是一臉鐵青沉怒,本來白得跟鬼似的臉,怕是更沒法要了。

凌蓮擔心雲淺月,這時從外面推開房門,當看到站在門口的雲淺月,她驚了一跳,「小姐?」她從來沒看到小姐這副表情過。

雲淺月看了凌蓮一眼,門外早已經沒了容景的身影,她壓下怒意,但可想而知臉色極其難看,搖搖頭,「我沒事。」

凌蓮有些擔憂,「景世子能來,一定是忍不住在意您的,您……」

「他在意個鬼!」雲淺月轉身向床前走去,對凌蓮擺擺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守了我三日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凌蓮點點頭,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來到床前,剛剛容景站的位置,屋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她轉回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清冷的風吹了進來,吹散了一室暖意外,也吹散了如雪似蓮的氣息。須臾,她也不關窗子,便重新走回床上躺下,閉上眼睛。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走進淺月閣。

「楓世子,您來了?」凌蓮迎上前,語氣有些鬆快,「小姐醒了。」

「我覺得她今日也該醒了,再睡下去,就該嚇人了。」容楓笑了笑,緩步走進來。

凌蓮連忙走過來打開房門,挑開簾幕,讓容楓走進。

容楓道了一聲「謝!」,便就著凌蓮挑開的簾幕進了房間,一眼看到雲淺月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屋中的窗子開著,有些冷意,他連忙走到窗前,將窗子關上。

凌蓮關上房門,想著楓世子來了,小姐心情估計會好些。

果然她剛關上房門後,便聽雲淺月道:「你今日沒上朝?怎麼這個時辰過來?」

「這幾日你病得厲害,我向攝政王告了假,每日過來給你診脈。」容楓來到床前,看著雲淺月,仔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臉色怎麼這麼差?」

「氣的!」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容楓眸光微閃,笑問,「景世子來過了?」

「他不如不來!」雲淺月氣不打一處來,心裡的惱火還是壓制不住。

「景世子這幾日也染了寒,但朝中事情又多,事事都需要他,他不得休息,身體也不是太好。」容楓坐在床沿處,微笑地看著雲淺月,「你病這些日子,我就沒見過他臉色好過。尤其是三日前,臉色極差,和你此時差不多。」

雲淺月皺眉,擺擺手,「不想說他。」

容楓笑了笑,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給她把脈,片刻後,放下手道:「脈象還是太虛,需要好好休養幾日,今日的葯喝了沒?」

雲淺月搖搖頭,「沒有!」

「凌蓮姑娘,你家小姐的葯呢?不會忘記了吧!」容楓對外面詢問。

「回楓世子,沒有忘,伊雪在廚房熬藥呢,應該快好了!」凌蓮連忙回話。

容楓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的手,伸手扯開她手背的絹布,看了看傷口,溫聲道:「疤痕已經脫落了,但要恢複如初還得等些時日再脫落一層疤。」

雲淺月這才想起自己的手,低頭看了一眼,只見疤痕已經沒有了,留下一個有些深的粉色印痕,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牙印,她點點頭。

容楓拿出一個玉瓶,倒出白色的藥液,又給她手臂輕輕塗抹了一層。

雲淺月看著容楓的動作,輕緩仔細,彷彿是在對待多大的傷口,她想著容楓既然看了她的手,關於她和顧少卿的傳言,估計聯想到了她的身份,不過他是容楓,知道也沒關係。即便多少人知道又有什麼關係?有的人不怕被知道,如容楓,有的人即便知道,拿不到她把柄也無事,如夜天逸。她心中被容景積聚的怒氣和鬱氣散了些,笑道:「容楓,我病這幾日,你很辛苦吧?」

容楓抬起頭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景世子辛苦!」

「能不能不說他?他來也不來,辛苦什麼?」雲淺月瞪眼。

「榮王府的書房一夜一夜地亮著燈,你說他能不辛苦?」容楓笑看著她,面色溫暖,「月兒,你和景世子……」

「他那是為了朝政。容楓,你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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