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八十九章 舉世無雙

夜天逸聞言神色不變,批閱奏摺的手連停頓一下也不曾。

老皇帝勉強止住咳嗽,但依然氣怒不止,對汶萊怒道:「你現在就去刑部大牢,告訴七公主,她若是不願意出來,就在裡面待著吧!別再指望朕以後再將她放出來!」

「是!」汶萊應聲,向外退去。

「等等!」夜天逸出聲阻止汶萊,但手下的筆墨未曾停頓,頭也不抬地對老皇帝道:「父皇,你確定不放七公主?她被關了兩個月,心中有鬱氣,才是正常。雲王府有怒氣,也是正常。他們如今同氣連枝,無非是要父皇給個說法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就給他們一個說法又如何?」

汶萊立即停住腳步,看著夜天逸。

老皇帝也轉頭看向夜天逸,沉著臉問,「怎麼給個說法?」

「雲王府既然認準了七公主,雲離只想娶她一人,不想再添女子。七公主也是如此要強,茲霸夫君,二人心意相通,這未必是壞事兒。七公主畢竟是皇室的公主,您的女兒,她的身體里流著夜氏的血液,不是說嫁了人,便能換血挖除夜這個姓氏的。」夜天逸淡淡地道。

老皇帝面色緩和下來,「你說得不錯!」

「所以,父皇就再下一道聖旨又何妨?」夜天逸漫不經心地飄出一句話。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對汶萊沉聲道:「傳朕旨意,朕感念愛女七公主與雲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願為其牢獄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為有這樣的女兒引以為傲。特予優榮,恩准其懇請,雲離終生之年,與七公主百年相約,和樂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欽此!」

「是!」汶萊心驚地連忙應聲。

「天逸,你以為這道旨意如何?」老皇帝話落,問向夜天逸。

「回父皇!甚好!」夜天逸笑了笑。

老皇帝不再說話,對汶萊擺擺手,汶萊看向夜天逸,等待他擬旨。

夜天逸放下奏摺,拿起一道空白聖旨親自提筆,不出片刻,一道聖旨擬好,他蓋上玉璽,吹了吹墨跡,沒有給汶萊,起身站了起來,對老皇帝道:「兒臣親自去大牢里放七妹妹出來。」

老皇帝「嗯」了一聲。

夜天逸抬步向外走去,雪青色的錦袍隨著他腳步走出,如一朵朵曼陀羅盛開。汶萊站在門口,見夜天逸要親自去刑部大牢,連忙挑開帘子,他走出後,他也連忙跟在他身後。

刑部大牢內,七公主依然捧卷而讀。

夜天逸探身進了牢房,看著平靜鎮定的七公主,微笑地喊了一聲,「七妹妹!」

七公主從書卷上抬起頭,見是夜天逸,沒站起身,但回之一笑,喊了一聲,「七哥!」

夜天逸含笑點頭,走過來坐在了小牢房裡面唯一一張床榻上,這一間小牢房每日都有人來打掃,雖然看不見大天,但也無任何腐朽和沉暗的氣息,十分乾淨整潔,他打量了一眼小牢房和一切擺設,笑著道:「這些日子蝸居在此,苦了七妹妹了!」

「七哥說得哪裡話?這裡清凈,比外面的嘈雜來說,不失為一個好住處。」七公主淡淡一笑。

「七妹妹喜靜是不錯,但這裡終究是牢房。」夜天逸笑道。

「以前我在雲芳齋,十年不出宮門,和坐牢房又有何異?」七公主不以為意,「無非就是一個在天下至尊的地方,一個在天下至罪的地方。但在我看來,也沒什麼不同。都是不得自由而已。」

夜天逸聞言不置可否,「七妹妹性情極好,怪不得雲離世子愛之慕之。」

七公主抬眼看了夜天逸一眼,不動聲色地道:「七哥在說笑嗎?我善妒之名如今傳遍天下了吧?他恨不得休棄我才對。」

「雲王府出了一個月兒,她身邊的人也會不由自主地因她而改變。她視千百年來的禮法於無物,崇尚一切別人不認可的東西。你說你如此堅定地追求所愛,不讓夫君再做他娶,正和她的脾氣性情合拍,她如何不會護著你?而一切受他想法左右的雲離世子,又如何會真想休棄你?」夜天逸挑眉。

七公主也挑了挑眉,「七哥到是了解她。」

「我自然是了解她的!」夜天逸起身站了起來,如玉的手彈了彈衣袖,語氣和緩道:「七妹,走吧!我親自送你回雲王府。」

七公主坐著不動,「我已經說了,若是父皇不應允我的懇求,願意一輩子不出牢門。」

夜天逸忽然笑了,從袖中拿出聖旨,遞給汶萊,對他擺擺手,「宣讀聖旨吧!」

「是!」汶萊接過聖旨宣讀,「朕感念愛女七公主與雲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願為其牢獄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為有這樣的女兒引以為傲。特予優榮,恩准其懇請,雲離終生之年,與七公主百年相約,和樂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欽此!」

七公主心裡升起一股喜色,但極力地壓制下去,努力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平靜。

「公主接旨吧!」汶萊佩服地看著七公主,想著這算是因禍得福了。亘古以來,有哪個女子能夠勒令夫婿一生只娶她一人?千百年來,即便身為公主之尊,也難以辦到。而這七公主就偏偏辦到了。不得不讓他佩服。

七公主坐著不動,仿若未聞。

「七妹妹接旨吧!」夜天逸含笑出聲。

七公主緩緩放下書卷,跪在地上叩謝,「兒臣謝父皇恩典!」

汶萊將聖旨遞給七公主,看了一眼夜天逸,對她道:「公主,皇上聽說您的話後大怒,要將您關一輩子,還是七皇子勸阻了皇上,說您即便嫁入雲王府,也是皇上的女兒。皇上才不忍心再關您,下了一道聖旨,將您放了出來。」

七公主心思一動,直起身,拿著聖旨對夜天逸道謝,「多謝七哥!」

「你我兄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又何必客氣!走吧!」夜天逸淡淡一笑,轉身出了牢房。

七公主拿著聖旨站起身,看了一眼關了她兩個月的小牢房,跟隨夜天逸走了出去。

刑部大牢門口,除了七皇子的馬車外,還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那輛馬車的簾幕從裡面挑開,露出雲淺月半個身子,她此時正懶洋洋地看著車外。

夜天逸出得刑部大牢後一眼便看到了雲淺月,馬車停靠的地方迎著陽光,如今深秋,陽光並不烈,有一種乍暖還寒的感覺,她身上的衣衫依然單薄,長長的水袖和絲帶被清風吹起,飄出車廂,有一種清麗的華灧,一眼便魂魄傾心,他猛地停住腳步。

雲淺月也看到了夜天逸,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便越過他,對他身後跟隨出來的七公主暖暖一笑,喊了一聲,「嫂子,這裡!」

七公主也看到了雲淺月,見夜天逸停住腳步擋在了她面前,她亦是跟著腳步停住,聽到雲淺月的喊聲,看到她溫暖的笑意,兩個月被困頓的陰霾瞬間似乎被她身上的陽光和暖暖笑意驅散,她不由露出開心的笑意,繞過夜天逸,快步向雲淺月走去。

來到雲淺月的車前,訝異著喜悅問,「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啊!」雲淺月對七公主伸出手,笑道:「你吃了兩個多月的齋,念了兩個多月的佛。也該回家了!回去給我燉肉吃。」

七公主聽到回家二字,眼眶一酸,將手遞到雲淺月的手裡,重重地點頭,「嗯!」

雲淺月手腕輕抬,不見有何用力,七公主便被她拉上了車,她鬆開手,看了夜天逸一眼,淡淡道:「我來接嫂子回家,就不勞煩七皇子相送了!」話落,她放下了簾幕。

簾幕落下,遮擋住雲淺月的身影,同時遮擋住夜天逸的視線。

夜天逸心裡咯噔一下,本來被感染的暖意頃刻間退去,化成了冰封,將他那溢出的,外泄的,不受控制的東西猛地凍結。他氣息瞬間昏暗,袖中的手微蜷,薄唇抿成一線。

凌蓮和伊雪坐在車前,看了夜天逸一眼,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刑部大牢。

夜天逸看著那輛華麗的馬車走遠,就那樣站著,沒發一言。

汶萊站在夜天逸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七皇子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出。看守刑部大牢的士兵都敏感地感覺到深秋的風突然之間更涼寒了,不禁齊齊打了個哆嗦。

過了許久,汶萊終於受不住夜天逸身上散出的寒意,大著膽子輕聲提醒,「七皇子,您是回府,還是進宮?」

夜天逸收回視線,狹長的鳳眸裡面沉浸了一望無際的黑色,須臾,黑色褪去,只剩下一片一望無際的白,白得似乎淡沒了瞳仁的顏色,他抬步向馬車走去,淡淡地道:「進宮!」

汶萊連忙跟上他。

馬車本來要去雲王府,卻再次向宮門返回。

馬車中,雲淺月落下簾幕後,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

七公主坐在雲淺月身邊,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七哥對你不比景世子差,如今看這樣的情形,他對你還是未曾死心。」

「那又如何?總歸他不是我心裡的那個人,而我也不是他的那盤菜。」雲淺月一寸寸收起笑意,靠在車壁上,語氣隱晦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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