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三章 七十二春

夜天傾和秦玉凝都沒有想到雲淺月會來到,一時間二人無人說話。夜天傾身子僵硬地站在桌前,秦玉凝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也是全身僵硬大氣不喘。

「雖然我不該來,但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出去!」雲淺月笑看著夜天傾,不退反進,抬步向床前走來,邁過地上的碎衣片對夜天傾埋怨道:「你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太子府那一堆女人都白教導了嗎?看看你將秦小姐給折騰的!這是仙衣坊上好的水彩綾羅,價值千金吧!就這麼給撕了,真是敗家。」

夜天傾臉色一白。

「秦小姐,你沒事兒吧?」雲淺月站在床前,佯裝關心地看著秦玉凝。

秦玉凝僵著身子,似乎沒了呼吸。

雲淺月眸光微閃,伸手去扯秦玉凝的被子,「秦小姐?你是不是有事兒?」

秦玉凝一驚,死死地拽住被子,聲音顫抖,「我……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嗎?」雲淺月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熱心腸過,今日也發揮了一回。

「我真……真沒事兒!」秦玉凝聲音幾乎咬牙切齒了。

「我聽著你的聲音怎麼感覺不對?」雲淺月拽著被子不鬆手,臉上關心之情溢於言表,「要不要我給你請太醫?看起來很嚴重?」

「不用,我真沒事兒!」秦玉凝在被子里搖頭,心裡恨急,卻是又發作不得。

「真的沒事兒嗎?我看著你怎麼也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那地上的衣服都撕扯成那樣了。你能沒事兒?」雲淺月覺得自己此時肯定很討人嫌,但她想更討人嫌一些,就像秦玉凝每次在她面前討人嫌一樣,也讓她嘗嘗討人嫌的滋味。她似乎設身處地為秦玉凝想一般,對她道:「你身體是不是很不舒服?但是不好意思說?沒事兒,我悄悄叫太醫院的女醫正來給你看看。不會被人知道的!」

秦玉凝身子猛地一顫。

「凌蓮,你去……」雲淺月對外面喊了一聲。

「月姐姐,我真沒事兒,不用請女醫正。」秦玉凝蒙在被子里的臉色已經扭曲,但不敢衝出被子,立即打斷雲淺月,聲音已經帶了哭腔,「謝月姐姐關心,真沒什麼的,太子……太子殿下對我沒做什麼,我就是……身體不舒服……」

「他沒對你做什麼?怎麼可能?」雲淺月睜大眼睛,佯裝氣憤地道:「你沒看到嗎?被褥上都是血呢!他是不是虐待你?而你不敢說?我去找皇上姑父來教訓他。」話落,她抬步就向外走去。

秦玉凝大驚失色,立即探出頭,伸出手腕拽住雲淺月手腕,「月姐姐,我真沒事兒,太子殿下他對我很好的……」話落,她看向夜天傾,見夜天傾還僵硬地站在桌前,對他虛弱地似乎求助地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雲淺月迴轉頭,只見秦玉凝一張小臉已經徹底無血色,她疑惑道:「真沒什麼事兒嗎?可是你的臉怎麼這麼白?還有……」她伸手一指,不懂地問,「那血……是怎麼回事兒?」

秦玉凝想死的心都有了,顫著身子不說話。

夜天傾此時緩步走了過來,臉色已經恢複正常,對雲淺月道:「月妹妹,你還太小,還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情,玉凝的確無事,你若是真找了父皇,她就有事兒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那血也無事?」

「無事!」夜天傾搖搖頭,「等你及笄那日就知道了,女人都是有這麼一次的。」

「哦!」雲淺月恍然,看向秦玉凝,「原來那血說明秦小姐成為女人了!」

秦玉凝忽然羞愧地閉上眼睛,頭再次探進被子里。

「嗯!」夜天傾點頭。

「我明白了!」雲淺月似乎低頭尋思了一下,片刻抬頭看著夜天傾道:「這算是一樁喜事兒吧?既然被我撞見了,我怎麼要送你一份喜禮的。怎麼說我和你也有十年追逐的情意。不能就這麼空手來不是?」

「等我和玉凝大婚之日,月妹妹再送喜禮好了。」夜天傾看著雲淺月。

「大婚的喜禮我再送,今日是恭喜你抱得美人,也祝賀秦小姐成為女人。怎麼能沒有喜禮?」雲淺月說話間向桌前走去,對外面的凌蓮吩咐道:「凌蓮,給我拿七十二張宣紙來。」

「是!」凌蓮在外面應了一聲。

雲淺月在桌前坐下,對站著的夜天傾招手,「來,你過來看著,這個可是好禮,我不是什麼人都送的。從小到大,這麼些年,我這是第一次將這個好東西送給你。」

夜天傾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怎麼?你不相信?的確是真的!這可是我的寶貝,一直留著的。從沒給過別人。」雲淺月對夜天傾揚眉。既然南梁國師還在三十里地外,那麼進城怎麼也要一個時辰,足夠她給夜天傾畫完了,今日不給,更待何日?

「好!」夜天傾抬步走了過來,在雲淺月對面坐下。

凌蓮拿了七十二張宣紙進來,放在雲淺月面前,又關上房門,悄悄走了出去。

雲淺月從懷中掏出羽毛筆,對夜天傾吩咐,「你給我研磨!」

夜天傾看了雲淺月手中的羽毛筆一眼,並未說話,照她所說給她磨墨。不出片刻,墨磨好了,他放下手。

雲淺月提筆開始畫第一張。她勾畫很快,不出片刻一男一女兩人的畫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男子居然是夜天傾,女子是秦玉凝,雖然筆調極簡單,但還是能看出二人樣貌。任誰都不會看錯。她滿意地看了一眼,將畫紙遞給夜天傾,「你看,滿不滿意?」

夜天傾疑惑地接過畫紙,瞬間睜大眼睛,須臾,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挑了挑眉,「怎麼樣?」

「你……」夜天傾臉色忽紅忽白,顯然驚得夠嗆。

「什麼你呀我呀的,你只說喜歡不喜歡就行。你喜歡我好繼續畫,你不喜歡的話,嗯,我也是要繼續畫的,大不了你不要我可以去送給別人。」雲淺月說話間開始提筆畫第二張。

「喜……歡!」夜天傾沉默半響,方才出聲。這樣的畫怎麼能讓她去送給別人?

「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雲淺月想著這七十二春當年可是她偶然找到的孤本。都舊得零零碎碎了,難得她給拼湊齊了看了一遍。這些年一直沒拿出來,如今果然派上了用武之地。她一邊畫一邊道:「這可是在市面上買不到的。」

夜天傾已經徹底失了聲。

雲淺月將第二張畫好遞給他,「再看看這張!怎麼樣?」

夜天傾伸手接過,點點頭,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個「好」字。

雲淺月眉梢挑了挑,笑看了夜天傾一眼,不再說話,開始畫第三張。她手法極快,筆調行雲流水,著墨深淺恰到好處,該濃的地方濃,該淡的地方淡。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見她微低著頭,容顏脫俗,眉眼清明,眸光純凈,若是不看她手上畫的畫的話,絕對想不到她居然是在畫男女閨房的春宮圖。而且畫得無比認真,可是從她面上神色或者是眼中神情來看,彷彿她手裡的東西真是貴如珍寶,半絲也不遭褻瀆污穢。

「給!」雲淺月又畫好一張遞給夜天傾。

夜天傾伸手接過,看了片刻,見雲淺月又開始畫,他想起她剛剛吩咐婢女給她拿來七十二張紙張,問道:「多少張?」

「七十二張!」雲淺月一邊畫一邊道。

「都是不一樣的?」夜天傾又問。

「對,絕對不一樣。」雲淺月保證道。

「好!」夜天傾點點頭,尷尬不自在等等情緒忽然褪去,看著雲淺月的筆,他忽然有些期待她下面的每一張畫,不是為了畫中的內容,而是純碎的畫本身。他想看看她怎麼能畫出七十二張不一樣的春宮圖來。

雲淺月不再說話,繼續畫,畫完一張遞給夜天傾一張。夜天傾看完一張又接過一張。

一時間房中靜靜,二人一畫一看,將床上的秦玉凝給遺忘了一般。

秦玉凝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聽著屋中的動靜。心中將雲淺月恨得要死。這要是一般女子看到這種事情早就躲開了,可是偏偏是雲淺月。不用別人說,這些年她也清楚,雲淺月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的人,說好聽的就是無所顧忌無法無天,說不好聽的就是沒心沒肺。她怎麼也做不出當著她的面穿衣服的舉動,何況如今她的衣服被夜天傾撕碎了,也沒衣服可穿。只盼著雲淺月早些離開。

可是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雲淺月離開,也不清楚雲淺月在做什麼,只知道是在畫什麼,她實在忍不住探出頭看向桌前。

這一看更是心中有一團火竄出。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時定是極為難看,可是和她比較起來,雲淺月一身紫色阮煙羅,眉眼純然,清雅脫俗,尤其是這間房間朝陽,陽光順著窗子照進來,灑在她身上,她認真提筆畫著什麼的摸樣看起來說不出的美艷靈動。她唇瓣緊緊咬著,看向夜天傾。

只見夜天傾看著手裡的畫紙,面容和目光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潤色,當他抬頭去看雲淺月的時候,目光居然是她從來未見過的溫柔,那種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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