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八章 溫柔繾綣

雲淺月看著容景又好氣又好笑,昨夜彈了一夜的十面埋伏,如今跑到她房裡來睡覺了。看這般模樣是來了有一會兒了。她想伸手推醒他,看到他微暗的臉色和微黑的眼圈住了手。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了床邊。

房中靜靜,裊裊香煙和淡淡雪蓮香融合在一起,似乎編製成了一張柔軟的網。

雲淺月看著容景熟睡的臉,所有煩悶的雜亂的無奈的沾染了灰塵蒙蔽的東西一瞬間煙消雲散。想起他昨日彈的長相守,她的心像是忽然被溫暖的水洗禮了一般。

容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何種情形何種心緒,只要一看到他,那些都化為灰燼。

雲淺月靜靜坐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挑開被子,去拉出他的手。剛剛碰到他衣袖,容景的手忽然蜷了一下,躲開了她的手,她一怔,抬頭去看他,見他依然閉著眼睛,均勻的呼吸聲似乎輕了一分,她輕聲問,「你醒著的對不對?」

容景並未說聲,輕淺的呼吸聲依舊。

「給我看看你的手!」雲淺月再次去拉他的衣袖。

容景手再次往裡蜷了一下,躲開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看著他皺眉,聲音高了些,「容景,我知道你醒著,我說給我看看你的手!」

容景依然沉默不語,閉著眼睛也不睜開。

雲淺月看著他,忽然怒了,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惱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我的誰,在我心裡佔有什麼位置嗎?我這就告訴你,他是……」

容景背著的身子忽然轉過來,伸手捂住了雲淺月的嘴。

雲淺月話語說了一半,抬眼看去,只見容景已經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與他對視,片刻後,容景搖搖頭,聲音微啞,「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

雲淺月提著的心忽然落在了半空中,就那麼懸著,不上不下。

容景放開手,躺著的身子坐起,將手心攤開在雲淺月面前,溫聲道:「你不是要看嗎?給,看吧!」

雲淺月目光落在容景攤開的手心上,只見他雙手完好無損,她心頓時一松,對他道:「你還不傻!知道保護這雙手!」

「我知道即便我受傷也沒人再心疼。」容景看著她幽幽地道。

雲淺月撇開臉,胡說八道!不心疼她至於非要拉著他的手看嗎?他明知道還故意不給她看,不過總算學乖了一次,不再自虐了。

「夜天逸還不值得我弄傷了自己!」容景看著雲淺月撇開的臉,嘲諷一笑,笑罷,又盯著雲淺月的眼睛,低聲道:「雲淺月,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的心踏實下來?」

雲淺月的心再次提起,轉過頭看著容景。四目相對,那雙清泉般的眸光沉浸著濃濃黑色。配上他如玉般剔透的容顏說不出的讓人心疼心動。她忽然閉了閉眼,上前一步,雙手伸出抱住容景的身子,低頭,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容景身子一顫,長長的睫毛輕眨了一下。

雲淺月唇貼在他微薄的唇上,先是淺淺的,之後是重重的,一吻後,她頭頂著他的額頭,低聲問,「這樣踏實了嗎?」

容景鳳目眨了眨,並未出聲。

「容景,你對我不踏實,可知我對你也不踏實。」雲淺月忽然一嘆。

容景忽然扣住她手腕,輕輕一扯,雲淺月被他拽上了床,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雲淺月就被她翻身壓在了身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落下,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吻不同於雲淺月剛剛淺淺的重重的一吻,也不同於以往或怒氣,或狂熱,或輕柔,或厚重的吻,而是他氣息中彌散著一種抵死纏綿的味道。

雲淺月不同於以往大腦中一片空白,而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容景傳遞給她的這種氣息。她忽然想起一首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在想什麼?」容景忽然放開雲淺月。

雲淺月喘息著對他一笑,聲音極輕極低地道:「在想一首詩!」

容景挑眉,「什麼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雲淺月一字一句念出聲,目光一直看著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中的黑色隨著雲淺月念出一半詩句已經褪去,裡面色澤清澈,如春雨清泉。雲淺月念罷後,他細細揚眉,「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雲淺月點頭。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容景低聲念出後兩句,盯著雲淺月的眼睛,「這兩句,你真是這樣想的?」

雲淺月偏過頭不看他,床上落下的輕紗簾賬如煙,被開著的窗子吹進來的風吹得輕輕飄蕩,輕紗拂在她臉上又滑去,再拂來,再滑去,幾次之後,她低聲道:「容景,曾經有一個人對我比你對我好多了!」

容景身子忽然一僵。

「但我親手送他失去了性命!」雲淺月眼圈微濕。

容景看著她,僵著身子不動。

「你真想和他比較嗎?若是非要我在心中比較出個高下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能看著他去死,卻不能看你受一點兒傷。」雲淺月忽然扯過被子蒙住臉,低聲道:「我已經不是那個為了信念而可以捨棄一切的人了。」

容景僵硬的身子忽然軟了下來,他看著雲淺月,薄薄的被子蓋住了她半邊臉,他看不到她整張臉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她心裡的哀傷和難受。他慢慢的伸手扯掉她臉上的被子,將她的臉板正,她臉上沒有淚痕,卻似乎每一處都在流淚。他這一瞬間似乎突然剝開了她的心,看清了裡面的東西,她心底有那麼一處地方,就如他曾經的寒毒和頑疾一樣,洪圖荒野,滿目蒼夷。外殼鑄就了厚厚的堅硬的寒冰,將那一處死死的冰封住。任何人都觸動不了,包括她自己。他心中瞬間抽疼瀰漫而過,他緩緩低頭,將唇貼在她唇瓣上。

雲淺月一動不動,看著容景。

容景輕輕吻了吻她的唇,吻了吻她的眉眼,吻了吻她的耳垂,又吻了吻她的鎖骨,須臾,他看著她,低聲道:「雲淺月,我對你就是不好,我就是喜歡欺負你,只要欺負你,我就會很開心。這樣的我,你愛嗎?」

「愛!」雲淺月點頭,除了心底冰封的那一處地方,她對容景無法抗拒。

「只要愛就好了!」容景忽然從雲淺月身上翻身而下,並排躺在了她身邊,看著棚頂幽幽地道:「我等了十年,才等到你對我正視,無論你心裡住著誰,哪怕是比我重,我都能忍受。」

雲淺月偏頭看向他。

容景側著的玉顏神色淺淡,他繼續道:「人的一生總會有些迫不得已。也許你曾經送他丟失了性命是迫不得已。雲淺月,我如今不想知道關於你的什麼前世今生的事情,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不會成為你的迫不得已。」

雲淺月心底一顫,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那日在榮華宮,你沒恢複記憶時問我,你若是愛上了我怎麼辦?我對你說你既然愛我就好好愛。讓紫竹林永遠住在你的心裡,無論是桃花,還是杏花,還是海棠花,或者是梅花,蘭花,桂花……所有花,都永遠不及紫竹林!這句話永遠有效。」容景又道。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腦中想起了她袖子里的那一副紫竹林圖。

「我要吃冰激凌!」容景忽然又道。

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向容景。

容景不看她,看著棚頂,「我說我要吃冰激凌!」

雲淺月有些跟不上思路,眨眨眼睛,揚眉,「你要吃冰激凌?」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還早,要做冰激凌也不是不行。不過都好幾日了他怎麼還沒忘了?她剛要說話,門口傳來凌蓮的聲音,「小姐,榮王府的青裳姑娘來了,說給景世子送葯。」

雲淺月躺著的身子坐下來,理了理散亂的頭髮,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不看她看著棚頂,她下了床,抬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只見青裳挎著一個籃子站在門口,她看了一眼籃子,對她招手,「拿過來吧!」

青裳面色的憂色早已經散去,帶著幾分歡喜地走過來將籃子遞給雲淺月,對她低聲道:「淺月小姐,世子從昨日回府就沒吃飯,您一定要他多吃些。這湯藥剛剛熬好,也要趁熱喝,涼了就沒藥效了!」

「好!」雲淺月點頭。

「那奴婢先回府了!」青裳對雲淺月行了個禮,見她點頭,她轉身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掀開籃子上蒙蓋的絹布,只見裡面並排放著兩個碗,碗里是煎熬好的葯。難得青裳的功力如此好,從榮王府到雲王府這一段路藥水丁點未灑出,而是還是熱的。她拿著籃子轉身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將兩碗葯取出放在桌子上,對依然躺在床上的容景道:「起來喝葯!」

「不喝!」容景悶悶的聲音響起。

「你喝葯,我就給你做冰激凌!」雲淺月看著賴在床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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