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五章 緣深情深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晨起金色的陽光打在他如詩如畫的玉顏上,他容顏清透,月牙白的錦袍似乎冰了一層霜雪,可是他整個人卻是說不出的溫潤溫暖。

雲淺月看著容景,眼眶忽然瞬間濕潤。似乎幾世輪迴,暮然回首,那人就在她身後,太陽升起的地方,駐足等待,從未離去。她咬著唇瓣看著他,視線忽然朦朧不清。

火燒望春樓之後,她在雲王府的牆頭上整整躺了一夜,那一日是陰天,天空連一絲星光都沒有,她對著黑漆漆的天幕一直看著,在第二日天剛破曉時做出了決定,啟動了鳳凰劫。那時候想什麼呢!似乎在想若是上天憐憫,他大病痊癒,她願意傾十五年記憶,換個重生,讓紫竹林住進她的心裡,讓雲淺月住進榮王府。

有時候一個人清醒得時間太長,總想瘋狂那麼一回!

她娘給她下了鳳凰劫,是不是就料到有朝一日她躲不開這個劫?容景就是她的劫數!

雲淺月蜷了蜷手心,眼角一滴清淚無聲落下。

容景忽然伸手,那一滴清淚落在了他手心,陽光照在他手心上,那滴淚晶瑩剔透。他靜靜地看著那滴淚,如玉的手微微輕顫,似乎接不住。他如玉的手白皙清透,那一滴淚更透。

雲淺月忽然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不看容景,轉身就走。她還沒挪動腳步,手臂就被容景緊緊抓住,她剛要催動內力去甩,只聽容景聲音暗啞地道:「我如今折損了一半功力,是抓不住你了,可是你確定你要甩開我嗎?」

雲淺月頓時住了手。

「以前一直想著有一天你會為我流淚,可是當看到你為我流淚,我的心卻如此之疼,恨不得這一滴淚從沒流出來過。」容景攤開的手心忽然用力攥了攥,似乎這樣便將那一滴淚順著手心流進了他心裡,他目光一直看著雲淺月的臉,靜靜凝視。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偏過頭不看容景。

「傾一世之功,換一世之情,可我想傾盡生命,換生生世世情。」容景如玉的手鬆開,去輕撫雲淺月的眉眼,低聲暗啞地道:「雲淺月,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魔咒?」

雲淺月聞言「啪」地拍掉他的手,轉過頭看著他怒道:「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對我到底下了什麼魔咒?」

容景的手被打掉,白玉的手背霎時一片紅,他仿若未見,眸光凝定地看著雲淺月的惱怒的小臉,須臾,他垂下頭,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雲淺月看著容景被打紅的手背,心微微一疼。愛一個人是不是捨不得他受半點兒疼痛?否則當時他強行運功分開普善大師和老道之時她的心為何都痛得麻木了?解除鳳凰劫之時卻是半絲也沒感覺到疼?她看著容景低低而笑,嗓音暗啞卻愉悅,她忽然忍不住用力去捶向他胸口,可是手到他胸口一寸之處又猛地頓住,惱怒道:「你笑什麼?」

「我在笑,我竟然不知你心裡一直有我。」容景抬起頭,看著停在他胸前的手,伸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忽然一嘆,「我知道天下事,卻獨獨不知道你的心。」

雲淺月冷哼一聲,抬頭看天。她的心曾經連自己都看不明白,否則又何必啟動鳳凰劫。

容景忽然鬆開手,將雲淺月緊緊抱在他懷裡,她纖細的身子在他的懷裡柔弱無骨,即便照了這麼久的陽光,還是泛著絲絲涼意,他手臂收緊,一寸寸,聲音低壓,一聲聲輕喚,「雲淺月,雲淺月,雲淺月……」

雲淺月心中的昏暗忽然如潮水般的泄去,這一刻才感受了陽光溫暖,面前抱著她的這個人身體溫暖,他低壓的嗓音彷彿輕柔的風在她耳邊吹拂,一直吹進她心裡。所有的委屈,氣怒,不理解,冷情,背負,壓力,全部在這一聲聲低喚里消失無形。多少人喊她小姐,雲姑娘,雲姐姐,月姐姐,月妹妹,月兒,可是有誰知道她最喜歡的就是容景連名帶姓的喊她雲淺月。他口中吐出她的名字,讓她從心裡會觸動那一根名叫情網的心弦,將她牢牢鎖住。

夜天逸給了她五年時間,可是他可知她給了容景十年……

「你那些話說得不全對,我是拉著你沉淪,但不是你自己,而且和我一起。我是用盡心機計謀手段謀略,讓你陷入我懷裡,但不是你自己陷入,是我陪著你一起陷入。你是重生,可是對我來說就是一場隨時會醒的大夢,可是我想要那場大夢永遠不醒。你一旦醒來,便不是我一個人的,雲淺月,你可知我多麼不願意那場大夢醒來。但迫不得已,還必須要它醒來。」容景停住輕喚,低聲道:「我怕醒來,你便不再是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人的雲淺月了。你眼中心中裝的人何其之多?我能排到第幾?」

雲淺月身子忽然軟了,任容景抱在懷裡,將她身體的全部重量都給他。

「你可知我每日看著你對我惱我怒我笑是何種心情?那種一夢十年,魂牽夢繞,終於來到了我的懷裡。更何況我解了寒毒,去除了舊疾,不再會有一日心脈枯竭死去,我可以佔有你,將你變成我一個人的。我可以親你,吻你,擁你,抱你,或者更近一步,將你娶進榮王府,成為紫竹院的女主人。如此這些,心一旦成魔,再凈化不去,我怎麼可能會想放手?」容景手輕撫著雲淺月秀髮,手指將她發簪挑開,讓五指在她三千青絲里絲絲纏繞,似乎三千青絲網住了他的心。

雲淺月靜靜聽著,不置一詞。

「師傅和普善大師比拼內力,我承認我想讓你即便恢複記憶也永遠記住那一刻。即便恢複記憶後你會當成這兩個月是一場笑話,會跟著夜天逸走,會投入夜天逸的懷裡,你也會記住我。」容景聲音忽然極低極啞,「我就想你永遠記住我,就想要你心疼,要你想起那一刻就疼得不能呼吸。我是想證明你心中有我。我就站在你身後,即便你恢複記憶醒來第一個看見的是夜天逸,你也會想起身後的我……」

雲淺月唇瓣再次緊抿。

「可是你一眼未曾看我……我就想著,有一場大夢,也算夠了。這副身子的傷不治也罷!你若不管我死活,我還活著何意?有一副好好的身子,你不在身邊,我豈不是一樣殘敗不堪?」容景指尖細細地纏繞起雲淺月一縷青絲,將他垂落在額前的一縷青絲纏繞在一起,繼續道:「可是我心底竟然留了一絲希望,我想著即便是夢,但這兩個月你是真的人,真的心,如何夢醒了就能將一切抹殺?我抹殺不了夜天逸和你視為重要的那些親人,你又如何能抹殺掉我?」

雲淺月繼續沉默。

「可是再次見到你,你身後坐著風燼。我不是醋了,而是怕了……」容景聲音又是極低,似乎壓抑著無數情緒從胸腹堆積許久才生生破喉而出,「我不敢見你,怕你對我說,容景,我們就當做一場大夢吧!如今夢醒了,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樣的話,你叫我情何以堪?不如我送你一把寶劍,你將我殺了也罷!」

雲淺月抿了抿唇,眼眶再次濕潤。

「我們不是完了!對不對?你當時是氣了對不對?氣我不治傷,氣我不見你,氣我不理你。是不是?」容景忽然放開雲淺月,目光凝著她的目光,看著她微微濕潤的眼眶,見她不語,他聲音忽然極啞卻極重地道:「雲淺月,你若敢說不對,敢說不對,我就……」

「你就如何?」雲淺月忽然開口,聲音也是微啞。

容景忽然背轉過身去,不看雲淺月,低聲道:「我能如何呢?我不會去死,不會去自殺,死的話豈不是更便宜了別人?可我也不能看著你和我形如陌路。」

「那怎麼辦?」雲淺月嘴角忽然勾起。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不能對我說不。」容景背著身子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忽然轉身就走。

容景面色一變,瞬間就轉過頭抓住她手臂,目光緊緊地看著她,「難道你真要……我不准許!聽到沒?雲淺月,我不准許!」

雲淺月任他拽住手臂,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緊張慌亂無措的臉,曾幾何時看到這般摸樣的容景。如何了斷?如何再說完了?她瞪了他一眼,揚長音道:「聽到了,容公子,你的聲音很大,將我耳朵都震聾了。」

緣深奈何!情深奈何!就這樣吧!

容景一愣。

「走吧!我餓著呢!」雲淺月反拉上容景的手,拽著他舉步就走。在這裡耽擱這麼許久,太陽都升起了,北城門兩旁會聚了不少百姓,都睜大眼睛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們。再不走的話,他們免費在這裡演戲,該被這些雙眼睛烤著了。

容景愣愣地跟著雲淺月走了兩步,才試探地問輕聲問,「你說餓了?」

「嗯!」雲淺月點頭,想著多久沒吃東西了?可不是餓了嗎?

「我們去哪裡?」容景又問。

「醉香樓吧!」雲淺月看了一眼前面的長街,醉香樓近些。想起那日容景帶著她去醉香樓,她居然以為醉香樓背後的人是容景,原來殊不知是她。那是那一年她發現容景有一家酒樓,而且很有錢,她氣不過,就一時衝動之下開了醉香樓。並且交代過,容景和狗來醉香樓以後都打出去,恕不招待。可是她偏偏和容景在那日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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