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四章 情深至此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手中的信紙,想著那該是被她封鎖在記憶中怎樣的童年歲月,她當時是用什麼心情給夜天逸畫這樣的書信傳書的,將夜天逸當成是她的什麼人?看著夜天逸捧著信紙笑容滿滿的俊顏,她忽然覺得自己失憶將他忘記,如今這般冷血無情的確是不公平。

她沒有記憶,而他活在記憶中。

就像是你天天給一個孩子吃糖,突然有一天不給他吃了!他會如何?

這樣一想,雲淺月本來對他的惱怒忽然散了去。只能說她的心裡容景重了,而且重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有人就輕了!她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可是裡面的那個人似乎不明白他在她的心裡如今很重要,已經重要到夜天逸對她稍微用了手段,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樣理智地化解,而是想到他會不會生氣,從而越加六神無主,慌了神,且投鼠忌器,受他威脅。

「沒想到月丫頭還有這般玲瓏心思,哈哈哈,這樣的書信也就你能看懂!」老皇帝笑聲極大,似乎心情愉悅,笑罷,看了一眼雲淺月,對夜天逸笑道:「你繼續往下念,朕再聽聽!」

「是!」夜天逸也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看著信紙道:「第四張信紙說太子皇兄及冠之禮,她喜歡一盤醉蝦,卻是被太子皇兄拿給了丞相府的秦小姐。她憤怒地推翻了桌子,且將那盤醉蝦給扔到了地上,太子皇兄大怒,她和太子皇兄打了一架,之後跑到了醉香樓要了三盤醉蝦,全部吃光了……」

「哦?」老皇帝這才想起夜天傾,看向跪在地上的夜天傾。

夜天傾嘴角依然殘留著鮮血,跪在地上看起來極其狼狽,緊緊盯著夜天逸手中的信紙,鳳目全然是不敢置信。他似乎從來不曾料到雲淺月居然和夜天逸互通書信,而且還是畫字畫的信紙。兩個月前他的側妃說夜輕染和雲淺月互通書信,原來真正互通書信的人是夜天逸。雖然她不派人監視雲淺月,但這些年一直派人監視夜天逸的!可是半絲他和雲淺月互通書信的消息都沒得到。若今日夜天逸不說,他還不知道。他忽然發現他也許早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的七弟是什麼樣的人,他從小就清楚的很!他聰明絕頂,心思手段絲毫不輸容景。他這些年屢次派去北疆的殺手全部無功而返。他若是沒有本事,如何會在北疆那麼快就立足?而且在他全力施壓下還能將北疆收納懷中?還有容景,景世子是什麼樣的人?不用他說,全天下人都知道,還有夜輕染,那小魔王從生下來到至今給過誰好臉色看?他們全部都對雲淺月不同,為何?

他以前或許看不清,此時此刻忽然看清了一些東西。也許人一旦被提出一個怪圈,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他一直被太子的身份和位置束縛。如今突然面臨被廢除的危險,跪在這裡做了一個旁觀者,忽然就看得清了!

雲淺月定然不像這些年在他面前所表現的一般愚蠢無知囂張無禮令人厭惡!

若說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不如說他自己的眼睛瞎了!

「這一條蟲子的胸前畫了一片污漬,代表太子皇兄,父皇可記得當年太子皇兄、四哥、我三人分府邸,她非要太子皇兄和我換府邸,太子皇兄不依,她大哭大鬧,將眼淚鼻涕抹了太子皇兄一身,後來太子皇兄還是沒依她嗎?」夜天逸笑著道。

「嗯,朕自然記得有這麼回事兒!當時朕頭疼,還是皇后將她給管住了。對了,後來我記得宴席之後她居然還將景世子給推進了湖裡。景世子不會水,差點兒被淹死。這個小丫頭,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老皇帝笑著點頭。

夜天傾忽然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正靜靜聽著夜天逸念信,陽光打在她身上,她一身紫衣阮煙羅如灑了一層華光,懶洋洋柔軟無骨一般地倚著門框,令見者移不開視線。此時安安靜靜,和當年那個大哭大鬧,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的小人兒相差天壤之別。

「這個一條直直的,沒有任何形態的小蟲子是丞相府的秦小姐。」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眉眼凝聚上笑意,「在她的眼裡,秦小姐樣樣都好,一板一眼,她一直說她生錯了人家,應該秦小姐生在雲王府,她生在丞相府。秦小姐才是做皇后的料!」

「哈哈,小丫頭到有自知之明!」老皇帝大笑著點頭,「和月丫頭相比,秦丫頭是太過規矩了些!似乎從小就是那副樣子,嗯,的確是當皇后的料!」

夜天傾忽然垂下頭,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了攥。

「接著念!」老皇帝掃了夜天傾一眼,老眼眼底暗沉。

「第五張信紙上說京中最近流傳著一個遊戲,京中的子弟將買來的窮人家的孩子當成箭靶子,放在圍場里,讓那些孩子跑,然後眾人放箭,誰射中的孩子最多,誰就是贏家,輸了的人請客送那人去望春樓花錢買最大的頭牌快活!」夜天逸面上笑容收起,看了老皇帝一眼,見老皇帝也板起臉,他繼續道:「別看孝親王府的冷小王爺沒有武功,卻是每一回都做贏家,因為他有個好老爹,無人敢贏了他。」

老皇帝看向孝親王,孝親王臉色發白,垂著頭不敢出聲。

「月兒說這樣的遊戲進行了一個多月,皇上不管,太子不管,京中的各位王爺也都齊齊跟眼瞎了耳聾了一般都不管,她看不過去了,出手將那些人揍了一頓。揍得最狠的就是冷小王爺,這回孝親王沒敢去找皇上,知道理虧,所以將事情給包下了,但她知道,她從今日起徹底地將孝親王這隻老狐狸給得罪了!」夜天逸看了一眼雲淺月,又道。

雲淺月想著原來她和冷邵卓孝親王的仇是這麼結下的!

老皇帝臉色有些沉底看著孝親王,並沒言語。孝親王身子發顫,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第六張信紙說的是太子皇兄及笄之後沒多久,皇上給太子皇兄選定了鳳老將軍的孫女做了側妃,大婚那日她去看了,太子大約是怕她鬧場,吩咐人特意在她的桌子上擺了兩盤醉蝦,她醉蝦一口沒吃,卻是喝了三壺女兒紅,喝完之後將桌席照樣給他掀了。」夜天逸臉上再次露出笑意,「人人大約都以為她喝的不是酒而是醋,殊不知她心裡高興著呢!悄悄告訴我,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喜歡太子,不過總要做些符合她這個身份的事兒!」

夜天傾猛地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想著這到符合她的作風,原來她以前是那般張揚無忌!

「哦?原來月丫頭不喜歡太子啊!朕這倒是第一次聽說!」老皇帝也看向雲淺月,笑著道:「數日前太子和朕請旨賜婚說喜歡的人是丞相府的秦丫頭,怪不得這小丫頭當時鬧得比太子還厲害,非要朕成全了太子,原來她也不喜太子!難道這些年她追在太子身後都因為那樣做符合她身份?」

夜天逸不說話。

夜天傾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月丫頭,你跟朕說說!是也不是?」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問。

「皇上姑父,您不都知道了嗎?還問!」雲淺月想著她不喜歡夜天傾可是真的,讓大家都知道沒什麼!省得夜天傾這個自大狂還以為他自己多麼好,人人爭著搶著要呢!

「那你喜歡誰?喜歡的是天逸?」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又掃了一眼夜天逸,「否則你為何給他這樣的信?想必這樣的信紙還有很多吧?」

「皇上姑父,什麼叫做喜歡?」雲淺月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一怔,「月丫頭,別告訴我你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喜歡。我喜歡的人多了,可不止喜歡七皇子!」雲淺月靠著門框,懶洋洋地道:「我喜歡皇上姑父,喜歡皇后姑姑,喜歡我爺爺,喜歡我哥哥,喜歡夜輕染,喜歡南凌睿,喜歡葉倩,還喜歡我院子里伺候的採蓮、聽雪、聽雨、趙媽媽……對了,還喜歡芙蓉燒魚、荷葉熏雞、醬香排骨、酒香醉蝦……」

夜天逸本來含笑的臉色笑容收起,抿唇看著雲淺月。

「月丫頭,朕問你的不是這個,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老皇帝板起臉,看著雲淺月。

「男女之間的喜歡啊……」雲淺月不看老皇帝,看向天空,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碧空如洗,只有一輪金色的太陽照在她身上,她眯著眼睛看著太陽,聲音雖然很輕,但足夠太醫院內外所有人都聽得見,「我喜歡的人是容景!」

夜天逸身子一僵。

雲淺月繼續道:「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他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

夜天逸手裡的信紙「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面色霎時慘白如紙,身子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

老皇帝眸光掃了一眼夜天逸,皺眉看著雲淺月。

太醫院外站的所有人都驚異地看著雲淺月,這樣的話她用輕輕的,淡淡的語氣說出來,卻是比大聲喊出來還震動人心。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不亞於昨日在乞巧節景世子那句「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

大醫院霎時靜謐如無人之境。

就在這時,殿內的簾幕挑起,容景從裡面走出來,他譜一出來,陽光霎時打在他的身上,月牙白的錦袍如秋水長天幕然划過天際的那一抹白,又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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