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九章 傾覆天下

雲淺月靠著車壁坐在車中,胸腹中一直壓抑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發泄不出,消散不去,一直堵在心口,即便外面太陽正烈,似乎也烤不化她胸腹中擠壓的情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較之往日冷暗陰沉。

車外弦歌大氣也不敢出,想著淺月小姐發起火來原來也是這般的凌厲。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雲王府。

雲王府大門口,弦歌停下馬車,輕聲開口:「淺月小姐,您回府了!」

雲淺月伸手挑開帘子,緩緩下了馬車。榮王府三個燙金牌匾映在眼前,她仰著臉看著那三個字,久久目光如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小姐,您回府了!老奴剛剛正要去榮王府請您呢!沒想到您這就回來了。是不是景世子得到了什麼消息,讓您回來的?」雲孟正出門口,見到雲淺月一愣,連忙上前對她悄聲問道。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雲孟,淡淡出聲,「什麼事兒?」

「您原來不知道?那您怎麼突然回府了?」雲孟一愣。

「想回來就回來了!那裡又不是我的家,我總住在那裡像個什麼樣子!」雲淺月回頭看了弦歌一眼,見他還沒離開,對他擺擺手。

弦歌點點頭,上了車,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也是!雲王府畢竟才是您的家!如今您總是住在榮王府客居對您和景世子都不大好。」雲孟點點頭,湊近雲淺月,悄聲道:「小姐,皇后娘娘來了!想要見您。」

「我姑姑?」雲淺月一怔。

「皇后娘娘今日趁皇上去了德親王府親自看葉公主,她向皇上請旨,說想回來看看。皇上准了。未曾大肆宣揚,算是私訪。」雲孟低聲道。

「嗯!姑姑如今在哪裡?」雲淺月問。

「皇后娘娘來了就直奔小姐的淺月閣了,看來是沖著小姐您來的,連老王爺的院子里都沒去呢!老奴看娘娘臉色似乎不大好。您一會兒見了娘娘之後要謹慎說話。」雲孟囑咐完之後才發現雲淺月臉色似乎也不太好,他一驚,「淺月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才突然回府?」

「沒有!我這就去見姑姑!」雲淺月搖搖頭,抬步向府內走去。

雲孟點點頭,擔憂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再說話。

雲王府異常清靜,丫鬟小廝來回走路都靜悄悄,見到雲淺月回來都齊齊恭敬見禮。

雲淺月繞過前院,向淺月閣走去。還未走近,便見淺月閣門口早已經聚了一群人守在那裡,除了彩蓮趙媽媽等淺月閣的人外,還有十幾個穿著華麗的宮人。其中有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人人站得筆直,即便是私訪,皇后也有皇后的做派。

雲淺月淡淡掃了那十多人一眼,收回視線腳步不停。

彩蓮見到雲淺月回來一喜,當先迎了上來,小聲道:「小姐,皇后娘娘在您屋中等著呢!奴婢看皇后娘娘來者不善,您……您要小心。」

「嗯!」雲淺月點點頭。

彩蓮不再說話,雲淺月進了院子。

淺月閣依然如往日一般,沒有絲毫變化。雲淺月看著淺月閣的一草一木,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移開視線,來到屋門口,透過簾幕便見皇后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即便是未穿皇后服飾,依然雍容華貴。她挑開門帘,抬步進了房間,淡淡喊了一聲,「姑姑!」

「別叫我姑姑!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女!」皇后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雲淺月。茶杯「啪」的一聲摔在雲淺月面前的地上,一碎數瓣,茶水四濺。

雲淺月停住腳步,淡淡地看著皇后,並未說話。

「跪下!」皇后對她怒喝一聲。

「姑姑是來教訓我的?還是來好好與我說話的?若是您來教訓我的,我想你白來了,我天生紈絝不化,連爺爺父親都教訓不了,何況姑姑。若是您來與我好好說話的,那麼就好好說,我洗耳恭聽就是了!您擺出這副架勢,恕侄女不恭!」雲淺月站著不動,一句話說完,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皇后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你就是這般與我說話的?」

「那姑姑要我如何說?或者您覺得我一句話也不說?」雲淺月挑眉。

「你……」皇后氣怒失語,一雙鳳眸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看著她,任她看來。她自然知道皇后為何這麼大的火氣,當然是因為容景和她之事。若沒有前一陣子在皇宮御花園她偷聽了她和明妃的談話,此時她才沒有心情應付她的怒火。

「你過來!」半響,皇后壓制住胸中的怒火,緩緩坐下身。

雲淺月抬步走進皇后,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身。

「我問你,你和景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后看著雲淺月,「我要聽實話!」

「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就是這麼回事兒!」雲淺月也不拐彎抹角。

皇后面色一變,剛壓制上的怒火又襲上臉龐,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雲淺月不答話,她自然知道她在做什麼,就因為太知道,所以才清醒地看著她自己沉入泥潭。以至於到如今這般兩難境地。

「榮王府和雲王府自百年至今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得聯姻。你知道這條規矩的由來嗎?」皇后看著雲淺月,似乎怒其不爭。

雲淺月想著雲王府和榮王府那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似乎與貞婧皇后有關。但具體如何她並不知道。她看著皇后搖搖頭,「姑姑願意說的話就讓我知道知道也行!」

皇后凌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外面喊,「孫嬤嬤,守住門,任何人不準踏入!」

「是,皇后娘娘!」孫嬤嬤立即過來將房門緊緊關上,守在門口。

「當年貞婧皇后喜歡的是榮王府的榮王!」皇后壓低聲音怒道。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

皇后冷哼一聲,「意外了?」

雲淺月眼中的驚異散去,笑了笑,「有些意外!」

「榮王喜歡的也是貞婧皇后!」皇后緩緩開口,聲音極低,「榮王榮華冠蓋,貞婧皇后才貌雙全,當年誰人都說那是一對璧人。珠聯璧合。可是始祖爺一紙詔書,貞婧皇后入了宮。自此天下傳揚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情比金堅,無人再言論一句榮王。當年之事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這背後你能想到會有多少血雨腥風?榮王府嫡出子女入宮為後的遺詔是怎樣留下的?你以為真是始祖皇帝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

雲淺月沉默,想著當年榮王和始祖皇帝怕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較量。最後榮王輸了。

「貞婧皇后之下,菱華皇后同樣喜歡的是榮王世子。始祖皇帝親自賜婚,菱華皇后嫁給當時太子。且彌留之際,留下祖訓,雲王府歷代子女入宮為後,太子必須迎娶雲王府女子為後。其他王公大臣女兒為妃。」皇后語氣嘲弄,「偏偏還美其名曰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可是有幾人知道榮華宮裡紅顏做枯骨,日日對長燈?榮王府里有人對月到天明?」

雲淺月心中忽然有些凄涼之感。

「也就奇怪了!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不想去皇宮做鳳凰,偏偏就喜歡榮王府後院的紫竹林。」皇后忽然凄凄一笑,「一個個還至死不悔!」

雲淺月抬眼,訝異地看著皇后,「姑姑喜歡的人也是……」榮王?容景的父王?

皇后此時氣怒盡退,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本以為你是個例外!這些年你一直追在太子身後,一副非太子不嫁的樣子。未成想卻還是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

是不歸路嗎?雲淺月不置可否。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喜歡上榮王府的世子,這的確有些戲劇性。她看著皇后,想著那日她和明妃的對話,「姑姑,當年不是因為喜歡皇上而一頭扎進皇宮的嗎?」

「喜歡?」皇后忽然冷笑一聲,「我是不得不嫁!」

雲淺月看著皇后的神色不像作假。那麼她和明妃那日說的話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不過想想也是,皇宮裡的女人,哪裡有真正交心的。她又問,「榮王也喜歡姑姑?」

「他喜歡的不是我,我沒有姑姑們的本事讓他像歷代榮王一樣心心念念。但他喜歡的人也不是他的王妃。那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皇后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就此事多說。

雲淺月想著容景父王母妃的傳言,伉儷情深原來也不過是和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一樣的蒙蔽世人而已。她暗嘆一聲。

「他們夜氏的男人一個個都心機深沉。即便不喜歡,不愛,骨子裡也是冷血無情,不會讓別人如意。尤其是榮王府的男人。」皇后收起冷笑又道:「所以,如今皇上雖然廢除祖訓,但你認為你就安然無恙了?那是不可能的!」

「榮王府不是陪始祖爺打江山而封王?有什麼大的砝碼讓皇氏的歷代君王對榮王府如此忌憚?」雲淺月挑眉。這一點他從容景的身上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對他禮讓三分,但也是忌憚三分。

「這就要從榮王府的封號由來說起了。」皇后看著雲淺月,「你認為景世子容貌如何?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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