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風雨過去,除了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什麼也沒留下。
玉痕給流月解了毒,早已經疲憊不堪,身子都已經汗濕衣襟,本來就受傷極重,後來又一夜未曾得到休息,如今又傷上加傷,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剛給流月解了毒,玉痕便支持不住的昏死了過去。
這可是嚇壞了小蜻蜓和杜嬤嬤,小蜻蜓給玉痕把了脈,便整張小臉都白了。根本就沒有想到玉痕的傷勢比他想像的重太多。他不敢妄加施手,一時間沒了主張。這哪裡是他想像的修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如今便是主子有功力被廢的危險。
杜嬤嬤催促小蜻蜓:「還不快給主子看看!」
小蜻蜓慘白著臉,顫抖嘴角半響,搖搖頭:「我不敢!」他其實只是跟主子學了皮毛而已。
「廢物!白跟了主子這麼長時間了,主子交給你那些東西都餵了狗了么?」杜嬤嬤頓時看著小蜻蜓罵道。
「萬一下錯葯……主子的一身功力可就廢了……」小蜻蜓猛的搖頭。
主子一身功力如何能廢?杜嬤嬤更是大急。這再上哪裡去找人給主子診治……頓時靈機一動,也不再理會小蜻蜓連忙下了車,幾步跑到鳳紅鸞車攆:「公主,您快救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昏過去了。」
鳳紅鸞坐在車內一怔。玉痕昏過去了?他不會給自己診治?
「主子上了車就一直給流月解毒,沒顧上自己的身子,如今昏過去了,小蜻蜓不敢給主子看,若是一個不好,主子一身功力便廢了……」杜嬤嬤立即急聲道。
這麼嚴重?鳳紅鸞伸手挑開帘子,便看到杜嬤嬤慘白的老臉,一見她出來,立即求道:「還求公主快去給主子看看……」
「好!」鳳紅鸞點點頭,輕身下了車。
上了後面的馬車,玉痕臉色蒼白的躺在車上,鳳紅鸞伸手把玉痕脈搏,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心中震驚。玉痕何止是傷的重,簡直就是傷的太重,不明白今日一日他是如何無事人一般的騎在馬上行了一日路的。
簡直就是自虐!鳳紅鸞只能想到這個詞。
伸手入懷,將懷中智緣大師給的三顆大還丹取出,倒出一顆塞進玉痕的嘴裡。幸好她懷中有大還丹,否則,一身功力必廢無疑。
小蜻蜓和杜嬤嬤看到鳳紅鸞拿出的居然是天下少有的大還丹。頓時心放下了一半。有了大還丹,主子的一身修為可以保住了。
鳳紅鸞提起筆,開始開方子,小蜻蜓一眨不眨的盯著鳳紅鸞落筆的字,暗暗記在心裡。
一張方子還沒寫完,便聽到一陣踏踏踏的馬蹄聲迎面而來,攔住了迎嫁的車攆。
「皇后有旨!宣太子殿下即刻回朝!」隨著馬蹄聲停下,便聽到一聲尖著嗓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小蜻蜓和杜嬤嬤頓時面色一變。皇后的懿旨,可是太子殿下如今如何能即刻回朝?
鳳紅鸞蹙眉,依然若無其事的繼續寫著手下的方子。
「皇后有旨!宣太子殿下即刻回朝!」那聲音又高喊了一聲。
「公主,怎麼辦?」杜嬤嬤見公主鎮定,心也隨著鳳紅鸞的鎮定而鎮定下來。如今太子殿下昏迷,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如今只能公主主事。
「殺!」鳳紅鸞吐口一個字。
杜嬤嬤頓時一驚:「公主?」這可是皇后派來的人啊!
「難道你將你家太子拽起來去接旨回朝么?」鳳紅鸞抬眼,挑眉看著杜嬤嬤。
杜嬤嬤立即搖頭。主子這樣自然不能回朝。想來這車隊里一定有安插著皇后娘娘的眼線。如今這麼快便知道太子殿下受傷了,幾次殺不了太子殿下,便改換了策略。
可是殺了皇后派來傳旨的人……這……
鳳紅鸞低下頭,不再理會。
半響,杜嬤嬤探頭向外看了一眼,狠狠一咬牙,對著隱衛吩咐道:「殺!一個不留!」
如今只能聽公主的。別無他法。太子殿下的安危大於天。
隨著杜嬤嬤一聲命令吐口,隱藏在暗處的隱衛瞬間出動,轉眼間外面便是血染一片。
皇后派來的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不乏高手。皇后打的算盤精湛,本來是想等著確認玉痕受傷,接旨回京途中藉機再行刺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料到會反過來被殺。
所以,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當真是一個不留。
即便是死了,那些人還不敢置信,他們是公然的帶著皇后的旨意來宣太子殿下回京的。太子殿下居然連皇后的人也敢殺,而且還殺的這麼公然、肆無忌憚。
殺聲止了,外面有隱衛清掃戰場,過來報:「一共是四十二人,一個不留!」
杜嬤嬤看向鳳紅鸞。
鳳紅鸞最後一味葯也落筆,輕輕吹了一下紙張上的墨跡,將手中的方子遞給杜嬤嬤,吩咐道:「你出去看看,隊伍中有異常的,殺!」
「是!」杜嬤嬤接過藥方,立即明白了鳳紅鸞的意思。太子殿下昨日受傷,不過一日夜時間京中便知道了,顯然這隊伍里有姦細。此時殺了皇后的人,正是抓住那姦細的最好時機。
杜嬤嬤下了車,吩咐人去按著藥方抓藥,順便去清查隊伍。
鳳紅鸞看著杜嬤嬤的身影下車,想著杜嬤嬤能在玉痕安危極重之時命令隱衛,可見在玉痕身邊的地位有著極盡的分量。
不多時便聽見外面幾聲慘叫。雖然未見,鳳紅鸞想著看來是找出來了。挖出個姦細這點事兒對於杜嬤嬤來說算是小事。
不多時,杜嬤嬤回來,對著鳳紅鸞極盡恭敬:「公主,一共三人。奴都殺了!」
「嗯!」鳳紅鸞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那就繼續啟程吧!」
杜嬤嬤上了車,對著外面吩咐了一句,迎嫁的隊伍再次穩穩的走了起來。
鳳紅鸞並沒有回到自己前面那輛馬車,總歸很快就會進城住進驛站,沒有必要再折騰。
杜嬤嬤看著玉痕臉色好了很多,微弱的氣息也平穩了,心底才大鬆了一口氣。幸好有公主在,否則如今這個時候,她這個在主子身邊的老人都會亂了方寸。
心中對鳳紅鸞佩服之極,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與主子相配。臨危不亂,且處變不驚。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嚇的怕是哭了,而面前這個女人自始至終都坦然自若。如何能不讓她佩服?又想到這個女子本來就非同一般,否則主子也不會如此用心思的將她從東璃親自接回西涼。
「奴謝謝公主救了我家主子!」杜嬤嬤誠摯開口。
鳳紅鸞從進了車便隨意的靠著車壁坐在那裡,自始至終面色清淡,聞言抬眼看了杜嬤嬤一眼,淡淡道:「你不用謝我,如今我和你家主子是在一條船上。」
杜嬤嬤一怔,看著鳳紅鸞。
只見那女子面色清淺,看主子眸光並無異樣。目光定在鳳紅鸞受傷的手臂上,公主這是在告訴她,她對主子剛剛用身體相救,只是因為他和主子在一條船上?
心底為主子一黯,公主這是明顯還沒愛上主子。剛剛看到她第一時間相救主子,她心中是為主子欣喜的,不過如今卻是這樣的結論。不免低頭看昏迷的主子。
正好見到主子本來昏迷著,睫毛卻是輕顫了一下。
杜嬤嬤一怔,主子醒了?那也就是說這話主子聽到了?抬眼重新看鳳紅鸞,見公主低頭盯著自己受傷的手臂似乎想著什麼沒注意到。
杜嬤嬤剛想對著玉痕開口說主子醒了的話頓時吞了回去。她深深相信,主子要做一件事兒從來就沒有不成的。主子若是得到紅鸞公主的愛也沒有什麼不成的,只要主子願意。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如此,只要想做,就沒什麼不成的。從小看到大,她清楚的知道主子就是這種人。所以,她當屬下的,不用過多參與。
杜嬤嬤住了口,不再開口。
馬車一路寂靜進了城。
玉痕依然閉著眼睛。心中的痛蓋過了身體的痛數倍。只是因為在一條船上么?她救他只是因為如今在一條船上?原來她是這樣以為的。
他是不是一直以來用錯了方式?
明明她對他溫和,比別人都溫和,以為那種是對他的不同,原來發現不曾進駐進心底的人才會如此。就像他一直以來也是這樣溫和的對別人。可那是以前他不知道他已經對她……如今知道了,他卻心底已經住進了人,他又該如何?
他所能做的,如今似乎只有用這條船拴住她,再將那個人從她心底剔除。
他所慶幸的是自己知道的還不是太晚。幸好不晚。
玉痕閉著眼睛一直未睜開,只是袖中的手指緊緊的攥緊。隨著迎嫁的隊伍進了此地的城池阜城,從郾城到此一路的血雨腥風被拋逐在後。
阜城的百姓依然如走過的那些城池一樣,空前熱情的歡迎,大小官員都迎接,攔住進城的隊伍。
為首的知州府台是一個方子臉,面相圓滑透著精明的四十多歲漢子,見迎嫁的車攆前來,眼珠子精明將隊伍打量了一眼,目光最後定在紅綢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