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里錦紅·嫁 第十九章 風波亭之約

流月走後,玉痕負手在窗前,直到天幕劈開一道紅光,萬千光華流瀉而下,一輪紅日冉冉升起。他才嘴角微彎,轉身看著床上小臉恢複了幾分瑩潤之色的鳳紅鸞。

須臾,他轉身走到鳳紅鸞旁邊的軟榻上盤膝而坐。運功調息損耗的內力。

鳳紅鸞一昏迷便是一日一夜。

熟睡昏迷的她早已經不知道天下已經變天了。

醒來已經是來普陀寺的第三日午後。睜開眼睛,鳳紅鸞如水的眸子打量著陌生的房間,有一瞬間的恍惚,但看到盤膝坐在房間另一張軟榻上的玉痕,才拉回了幾分神智。

「醒了?」玉痕幾乎在鳳紅鸞醒來第一時間便睜開眼睛,緩緩收了功,從榻上下來,走到床邊,鳳目溫潤的看著鳳紅鸞。

「嗯!」鳳紅鸞看屋內陳設就知道還在寺院。緩緩起身坐起來,看著玉痕:「如今什麼時候了?」

「你睡了一日一夜。」玉痕見鳳紅鸞氣色很好,笑著開口。

「一日一夜?」鳳紅鸞蹙眉,抬眼看外面天色,午後的陽光從遮掩的簾幕依稀透進來,她轉頭看了玉痕一眼:「你沒有離開?在這裡陪了我一日一夜?」

玉痕點點頭。

鳳紅鸞見玉痕眉眼間洋溢著愉悅之色,不見絲毫清寒濃郁,雖然貴氣天成,但隱去了高高在上。就如一個輕衣緩帶,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可見心情甚好。

「這兩日發生了何事?」鳳紅鸞微微挑了一下眉,難得的見到如此玉痕。

玉痕對於鳳紅鸞的通透絲毫不見怪,坐在床前,緩緩開口:「西涼攻陷了鳳陽城。君紫鈺人馬在鳳陽城下和西涼兵馬對陣已成僵局。藍雪駐軍攻陷池峰城,池峰城守將斃。君紫鈺到池峰城之後和藍雪欲交戰奪回池峰城,藍雪卻棄城退出。三十萬大軍駐紮池峰城外五十里。」

本來是血雨腥風,你爭我奪,硝煙瀰漫的戰場殺戮,但是輕飄飄從玉痕嘴裡吐出來。卻是如此清淡平緩。就如今日吃什麼飯,喝什麼茶,去那裡遊玩一樣簡單輕巧。

鳳紅鸞也只是靜靜聽著,面色絲毫未變。見玉痕話落,淡淡開口:「本來可以傾覆東璃江山,卻是如今平和出一局僵局。西涼國主怕是要氣瘋了。」

玉痕嘴角微勾:「氣瘋的不止我父主,怕是君紫鈺和君紫璃才是。」

鳳紅鸞不置可否。君紫鈺御駕而去,被人奪了城池,卻是想打西涼又不打。想奪回又奪不回,憋屈可想而知。而君紫璃辛苦決心趕去池峰城。卻是不得一戰,藍雪奪了城又撤退,偏偏大軍不遠不近的駐紮在三十里外。君紫璃想動也不敢動,想離去也不敢離去。這筆怒火同樣不小。

「將所有人都玩弄鼓掌之中。」鳳紅鸞沉默半響,吐出一句話。聽不出是褒是貶。

玉痕頓時一僵。

「不過這樣的棋局才有意思。」鳳紅鸞瞥了玉痕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味不明的道:「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去鳳陽城?」

玉痕墨玉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心嘆怕是放眼天下女子,只有這個人兒才最知道他想做什麼。

「你若無身體不適。午飯後我們便啟程。」玉痕溫聲道。

「好!」鳳紅鸞點點頭,推開被子,就要下榻。

「你難道不想試試自己如今情況么?」玉痕見鳳紅鸞下地,淡笑開口。

「試試?」鳳紅鸞眉梢微挑,斜睨著玉痕,忽然對著他出手,只覺隨著她出手,丹田內一團火球沖了出來。

玉痕處變不驚,反手躲過鳳紅鸞的掌勢,轉眼便飄出了房間。

鳳紅鸞足尖輕點,身子尾隨而出。只覺自己似乎化成了一抹青煙,隨風飄去一般,只覺身子輕盈如雪。全身像是沖了一個熱氣球一般,只要她稍微運些體內的內力便飄起來。

從來到這個世界,從來未升起絲毫歡喜的情緒。這一刻,鳳紅鸞是由衷歡喜的,發自內心的。有了內力,也就預示著,從今以後她被人控制傷害有了一個抵抗反擊的資本。

寺院中參天古木高立,二人便站在古樹枝葉頂端對打起來。

玉痕有意引導下,鳳紅鸞由開始的生疏不適應到漸漸的熟悉運用自如。

只見一黑一藍兩道身影衣袂紛飛,光華閃閃。如墨青絲飛揚,隨著樹葉簌簌而落,風景如畫。

智緣、天音、忘無大師站在遠處看著二人。三雙眸子齊齊驚嘆。

許久,天音抬眼看了一眼西北天空,感嘆道:「從今天下,怕是真的不平靜了!」

「姻緣造化,天命所歸。總要有定論歸屬。我們但看吧!」智緣借口道。

忘無點點頭:「不錯!」

直到鳳紅鸞熟練引領了門路,玉痕才住了口。鳳紅鸞退卻了清冷淡漠,溫和向著智緣、天音、忘無道謝。三人欣然而受,齊齊道:「也算是給已逝的那位故人一個交待。」

鳳紅鸞自然知道說的是她娘。

「福禍全在自己一念之間,一念則蒼生受益,一念則生靈塗炭。一念之差可以斗轉星雲,改天換地。一念之差也可以是魔是佛。」智緣大師看著鳳紅鸞,雙手合十:「紅鸞公主鳳星臨世,天命所歸,歷劫而來,應劫而生。總會尋到自己的歸屬,萬勿讓心魔困住性靈,以免徒走荊棘。」

鳳紅鸞微態眸看著智緣。玉痕墨玉的眸子閃過一抹異樣光芒。

「阿彌陀佛!貧僧言盡於此,玉太子,紅鸞公主,一路走好!」智緣大師話落,對著二人道。

玉痕如玉的手抬起,對著三人拱手:「三位大師慈悲為懷。玉痕便不言謝了!」

三人同時點點頭。

客套一番。玉痕和鳳紅鸞在寺中吃過午飯。便啟程前往鳳陽城。出了山門,便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那裡。車前坐著流月。

鳳紅鸞對著玉痕挑眉:「若是馬車的話,最快也要三日到達鳳陽城。你不怕鳳陽城有變?君紫鈺若是反過來奪回了鳳陽城,你這些部署,便功虧一簣了。」

「攻人先攻心!三日之後,才好和君紫鈺談判。」玉痕上了車,伸手拉鳳紅鸞也上了車,笑道:「你以為我西涼五十大軍之外,便再沒有設防了?」

「若論算計,天下你稱第二,無人敢言第一!」鳳紅鸞上了車,吐出一句評價。

「若是我真第一的話,便不用擔心了!」玉痕不置可否。落下簾幕前,向著雲族的方向看了一眼。

聲音雖輕,但是還被鳳紅鸞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也抬眼向著雲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水的眸子湧上一抹不明的神色,須臾,遮下眼帘,沉默不語。

流月一揮馬鞭,馬車緩緩走了起來。不出片刻便離開了普陀寺,向著鳳陽城方向而去。

大概是得了玉痕的吩咐,所以流月趕的馬車並不快。

車廂很寬敞,車廂內錦繡被褥,一應用具應有盡有。華麗又不張揚,憑的流暢著一種令人安心舒服的氣息。

鳳紅鸞上了馬車,便半靠著軟枕隨意的躺在那裡。一頭青絲柔順的斜披而下,遮住了半張清淡的小臉,眉眼不再是那種清清冷冷,而是濃意著安靜靜謐的氣息。

玉痕坐在鳳紅鸞的對面,同鳳紅鸞一樣靠著軟枕隨意半躺著。青絲如墨,頭上的墨玉簪子散發著柔和的光熏。整個人也透著一種雍容柔和。

馬車穩穩而走,車軲轆壓著地面有規律的清響。兩個人誰也再未言語。

流月坐在車前豎著耳朵聽車內的動靜。聽了半響,也沒聽到車內再傳出聲音,想著主子也真是的。趁此機會還不趕快和紅鸞公主培養感情。若是事情有變的話,主子這麼些辛苦布置,豈不都白費了。

又聽了半響,還沒傳來聲音,流月心中抑鬱。主子就是太君子了。在他看來生米煮成熟飯最保險。不過也就是敢想想,他可不敢向主子提議生米煮成熟飯。憑藉主子之能。天下女子趨之若篤,還能打動不了紅鸞公主的芳心?

出了鬱鬱蔥蔥的落環山。玉痕清潤開口:「何不趁此機會引導修習內力?你的招式適合近身打鬥,搏眾家之長,卻沒有一定之方圓。若是遇上雲族掌刑堂四大護法長老,還是會吃虧的。」

鳳紅鸞抬眼看著玉痕:「如何修習?」這也正是她剛剛在琢磨的事兒。

「早先天音大師不是送了你一本經書?何不拿出來看看。」玉痕淡淡一笑,緩緩開口。

鳳紅鸞蹙眉,想起救了君紫鈺離開青山寺那日智緣大師和天音大師的確給了她一瓶大還丹和一本經書。挑眉斜睨著玉痕:「真懷疑天下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我知道不過是偶然而已。」玉痕墨玉的眸子輕閃了一下。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日鳳紅鸞寒毒發作昏迷,他給她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看到的。

鳳紅鸞懷疑的瞟了一眼玉痕,伸手入懷將那本經書取了出來。

「據說幾百年前有三大武功秘籍稱霸天下。分別是錦繡乾坤、一指江山、鳳緣天下。」玉痕目光定在鳳紅鸞手中的本子上,緩緩開口:「而你手中的便是鳳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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