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裡有鬼

風雲輕看著男子一步一步的走進,心裡說不緊張是假的。看來今日柳香殘入住風府的事情超出了她預想的轟動效果,連神秘天下第一的雲樓公子都被她給招來了。

聽說阮府一百多年前曾經出現了一個天下第一美人,又有人傳言云樓公子龍章鳳姿,但是有如何的龍章鳳姿卻不被世人說之,而今日這個人就在風府,而且還在自己的房間。所以,風雲輕手指微彎,輕輕蜷起一個蘭花的手勢,只要一出手,便是一招鳳緣天下。

雖然如今她內力只有仙仙和珠珠過繼給她的五成功力,但是再配合鳳緣天下的話,她最起碼有九成的把握留下他。風雲輕眼睛一動不動,暗暗的數著他的腳步,還有一步,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出手。只要一驚動風府的暗衛,就算是插了翅膀,今夜他也飛不走。

心提到嗓子眼,風雲輕感覺自己的小心肝都要跳出來了。當初和梅如雪那死狐狸闖鬼窟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刺激過。真想大喊一聲,手癢的要死。但是為了確保萬一,她依然極力的忍耐。

男子的腳步忽然頓住,看著簾帳,緊接著便那麼靜靜的看著,一動不動。室內昏黃的琉璃燈折射在簾帳上一大片的投影,俊秀挺拔,風神玉潤。

風雲輕眼睛一動不動,一眨也不敢眨,看著投影在簾帳上影像的臉型和身形,鼻息之間聞著那淡淡的混合著天然百葉草清香的氣息,緊張的心忽然間就那麼的鬆了幾分。

「呵,原來風七小姐便是鳳塵兒!」一聲輕輕的,柔柔的,低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聲輕笑,似春風拂過細雨呢喃,又似春雪消融,萬物復甦。讓聽到的人身體的每一處細胞都似被撫慰過一般的舒服。低沉磁性,柔潤悅耳。

心裡忽然咯噔一下子,風雲輕依然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一動不動。也不言語。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口口口。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是在耳邊環繞。

眼睛猛的睜大,風雲輕躺著的身子忽的從床上坐起,一把的掀開帘子,看著站在她不遠處的人,聲音沙啞輕顫:「你……你是誰?」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一雙亮如寒星的眸子深深的看了風雲輕一眼,足尖輕點,似一縷輕煙,人已經從窗子飛了出去。

風雲輕的心『砰』的一聲,似乎被重鎚敲過,一雙眸子湧上不敢置信,萬千驚喜,看著站在床前的人,當看見他的身影從開著的窗子飛了出去,小臉一變,嬌喝一聲:「站住!」

話音未落,在第一時間,人已經緊隨著他飛了出去。剛出了房間,只見那道身影只剩下一個黑點,風雲輕一咬牙,不惜自損身體,將僅剩的內息一瞬間提升最高,如離弦之箭,追了過去。

只行了一步,迎面一道白影閃過,擋住了她的身影,雲伴月低沉薄怒的聲音響起:「你的內力盡失,如今妄動微薄之力,你不想活了么?」

風雲輕抬眼,長袖揮出,毫不客氣的打向攔在她面前的雲伴月,看著前方那已經消失的黑影,聲音焦急:「滾開!」

雲伴月面色一變,怔愣之間,不妨被風雲輕的袖子甩開了一步,見風雲輕的身形再起,急急的追去,俊顏一沉,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閃開!」風雲輕被雲伴月再次一攔,看著那人影已經消失,心中著急和惱意頓生:「你沒有聽到么?我說閃開!」

「妄自動用內息!奇經八脈受損,輕則重傷,重則武功盡失。你不想活了么?」雲伴月死死的拽住風雲輕,一雙眸子陰沉,聲音是滿滿的低沉薄怒。

「我願意,你滾開!跟你沒有半分關係!」風雲輕伸手想甩開雲伴月的手,動了兩次,都沒甩開,心下一狠,手指微動,鳳緣天下使了出來。

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息襲來,雲伴月面色一變,但依然死死的抓著風雲輕的手,一動不動。『砰』的一聲清響,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雲伴月的身上,伸手瞬間的後退了數步,但是他的手依然緊抓著風雲輕的手沒有鬆開。嘴角有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風雲輕已經失去理智,當鳳緣天下的一掌打了出去,距離雲伴月身體一寸的時候猛然驚醒,但已經收不回,只是內力來得及撤了一部分。

「你……」風雲輕怔愣的看著雲伴月慘白的臉和嘴角的鮮血,吶吶出聲。

雲伴月一雙眸子死死的看著風雲輕,忽然一把的推開她,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鮮紅的血跡瞬間的融入了地板上的青石磚。

「你……你……你為什麼不躲開?」風雲輕看著雲伴月,你了半響,終於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雲伴月看著風雲輕,鮮紅的血跡染紅了嘴角,白衣翩然的身影一瞬間妖嬈風情,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嘲笑和諷刺:「鳳緣天下,天下間除了一指江山,何人能躲開?」

「你……」風雲輕怔愣的看著雲伴月。

雲伴月不再看風雲輕一眼,轉身,離開。背影莫名的孤寂和讓人心疼。一步一步,呼吸凌亂,顯然是受傷及重。

風雲輕抿唇看著雲伴月的背影,輕輕的開口:「雖然是鳳緣天下,但我如今功力不足五成,卻只用了兩成,你可以躲開的。為什麼不躲?」

腳步猛的頓住,半響,再次向前走去,低沉暗啞的聲音帶著濃濃壓抑的心傷:「不想躲!」

不是躲不開,是不想躲。雲伴月任嘴角的血絲流出,也不去擦拭。曾經,他心無他物。曾幾何時,他開始有了心事。而這心事便一次次的在這個女人的面前被曬開,又被封起。直至今日鮮血淋漓,他甘願被她打傷,想讓這灼灼的痛楚讓他的心清醒,哪怕一分。

「你……」風雲輕看著雲伴月有些蹣跚壓抑著疼痛遠去的身影,抬起手,想抓,卻沒有半分力氣。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原來阮雲樓便是雲哥哥么?

可是他居然走了,是不想見她么?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呵,果然是夢中啊!

一抹諷刺的笑溢出嘴角,風雲輕笑的凄涼的搖搖頭。再抬頭,雲伴月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相思閣。風雲輕靜靜的看著相思閣的門口,半響,輕嘆了一口氣,看隔壁兩間房間的燈同樣亮著,玉無情和柳香殘依然沒睡。

抿了抿嘴角,抬步走回了房間。關上窗子和門,重新的將頭埋進了被子里。想著剛才那一張容顏,果然是龍章鳳姿。可惜讓他走了,都怪雲伴月……

雲伴月……雲伴月……風雲輕輕嘆了一聲,頓時一股煩悶從心口襲來,閉上眼睛,猛的搖搖頭,許久,終於睡了過去。

其中一間房間內,玉無情躺在床上,一雙冰色的眸子盯著房頂,一張冰如玉的容顏鮮有的現出迷茫之色。只是那樣的睜著眼睛,一夜到天明。

在玉無情房間的旁邊,另一間房間內,柳香殘站在窗前,將剛才那一幕看入眼底。一雙桃花目幽深,深邃無垠。許久,忽然寧靜的房間傳來一聲清響,拇指上那枚碧玉扳指應聲而碎。

低頭,柳香殘看著手心放著的兩截斷玉,忽然無聲的笑了:「無聊!」

手掌翻轉,兩枚斷玉落地,應聲而碎,數瓣斷玉散在地面上,根本就讓人看不出來這曾經是一塊扳指。柳香殘看著,一陣掌風掃過,地上的斷玉忽然化為碎粉,消失的無影無蹤。

向著風雲輕的房間看了一眼,柳香殘抬步走離了窗前,掀開錦被,放下簾帳,不出片刻便睡了過去。一夜好夢。

雲伴月一步一步走離了相思閣,沒有聽見身後的動靜,嘴角微彎,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任身體疼痛難忍,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走著。夜很深,天邊只有一彎月牙,也很靜,連一絲風絲也不聞。

靜心湖中的亭子里,一抹俊秀挺拔的身影矗立,背對著湖面,清雅高潔,如一株鈴蘭。是玟初。聽到身後遠遠走來的腳步聲,玟初背著的身子緩緩轉身,看見雲伴月如此樣子,似乎一怔。

但看著他遠遠走來的方向,隨即就明白了什麼。鳳目一動,靜靜的看著雲伴月走來。濃郁的血腥味也隨之而來,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是柳香殘打傷了他?

雲伴月緩緩的一步一步走進,一雙俊眸是濃郁的傷和痛。眸底一片深沉和雲霧。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玟初,身子直接的穿過靜心湖而過,單薄的身軀有些羸弱,直接的向著他的院子走去。

「只不過是一個無恥口口的女人,值得么?」玟初清潤的聲音開口,不難聽出其中深深的厭惡之色。在這寧靜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雲伴月前走的腳步猛的頓住,似乎才發現玟初一般,一雙眸子漸漸的恢複平靜,如這靜心湖的水平面,緩緩開口,淡淡的聲音吐出嘴角:「魚目混珠,不用心之人,焉知真假。」

玟初一怔。雲伴月踱步離開。腳步較之剛才的沉重輕快不知凡幾。玟初看著雲伴月離開的背影,一雙嫌惡厭惡的眸子漸漸隱去,幻化為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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