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闕山河 第九十一章 何為忠奸

秦錚手攥著信箋,在窗前站了一個時辰後,將小泉子喊了進來。

小泉子知道發生了大事兒,垂首小心地等著秦鈺差遣。

秦鈺看著窗外,頭也不回地沉聲問,「右相呢?如今在何處?」

小泉子想了想道,「在府中,絕命李家本就和右相府份屬同宗,絕命李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兒,右相想必心中也不好受,這兩日一直未出府。」

秦錚手背向身後,對他吩咐,「將這兩封信以及這篇詩送去右相府,另外備兩杯酒。」

小泉子抬眼,見秦鈺手裡的信箋都被他攥出了印痕,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來到他後背,從他手中將信箋抽出,低聲試探地問,「皇上,這兩杯酒是……」

秦錚冷聲問,「不明白?」

小泉子頓時激靈了一下子,但右相雖然辭官,還是舉足輕重,門生遍天下,這賜酒之事干係甚大。一個弄不好,便朝綱動搖。他咬牙小聲說,「奴才愚蠢,請皇上明示。」

秦鈺忽然轉過身,看著小泉子。

小泉子「噗通」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皇上恕罪。」

秦鈺盯著他看了一眼,「你在朕身邊多久了,自己可還記得?」

小泉子立即道,「從奴才記事起,就在您身邊侍候。」

秦鈺道,「從朕記事起,右相就是父皇器重的朝中重臣,左相所不能及。」

小泉子垂著的頭抬起。

秦鈺擺擺手,「是黒還是白,朕沒那麼多功夫去細查,他既然是右相,是李沐清的父親,是黑是白,讓他自己選吧。」

小泉子頓時確定了秦鈺要做什麼,立即道,「奴才一定會辦好皇上交代的差事兒,萬死不辭。」

秦鈺擺擺手。

小泉子站起身,退了出去。

離開御書房,小泉子便謹慎地選了兩個心腹之人,交代了一番,帶上東西,與他一起出了皇宮,並沒有張揚。

在皇宮門口,碰到了進宮的英親王妃。

小泉子給英親王妃請安。

英親王妃對他隨口笑道,「出宮給皇上辦差?這是要去誰的府上?」

小泉子垂首,「右相府。」

英親王妃愣了一下,「右相府?」

小泉子點頭。

英親王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身後跟著兩個人,英親王妃在京城自然不是白混的,小泉子身為秦鈺身邊信任的心腹總管,他的底細,她自然清楚,他出宮去右相府,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心腹之人,手裡提著一個匣子,不覺納悶,笑道,「右相都辭官有一陣子了,難道皇上是有朝務要麻煩他?」

小泉子不知道怎麼說,只含混地應了一聲。

英親王妃見此,便知道應該是重要的事兒,便也不再多問此事,只問,「皇上如今在何處?」

「王妃進宮去要見皇上?」小泉子見她不問,鬆了一口氣,笑著問。

英親王妃點頭,「是啊,自從華丫頭離開京城後,我一封信都沒收到她的,聽說在滎陽城出了事兒,我擔心死了,如今又聽說他和錚兒在一起,可是兩個人都沒給府里來信,我不放心,進宮去問問皇上。他們定然與皇上有傳信往來。」

小泉子頷首,「小王爺與皇上通了兩回信,小王妃倒是一回沒通過,她的事情都是李大人向皇上稟告的。」

英親王妃笑著擺手,「你去辦差吧,我進宮去問問皇上,這兩個孩子,一點兒也不考慮我這個當娘的心,走後音訊全無。」

小泉子連忙道,「小王爺和小王妃大體是怕您擔心,才如此。」

「他們這樣子,我更擔心。」英親王妃說著,進了宮門。

小泉子張了張嘴,想提醒她皇上心情不好,但又怕說了反而走漏風聲,便又住了口,帶著那二人一起向右相府匆匆去了。

英親王妃本就善於觀察人,進了宮後,回想小泉子提起右相奇怪的反應,便覺得不太對,她打聽了一下皇上在御書房,便徑直向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門口,今日十分沉寂。

英親王妃說要見皇上,有人立馬向裡面稟告。

過了許久,那人從裡面出來,小聲道,「王妃,皇上請您進去。」

英親王妃點頭,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秦鈺歪在玉案不遠處設置的供他休息的軟榻上,眉目低暗,見英親王妃進來,他有些沉地喊了一聲,「大伯母來找朕,可是有事兒?」

英親王妃瞅著他,驚了一下,鮮少見秦鈺這副樣子,身為長輩,且自小看著他長大,無論他是四皇子時,太子時,皇上時,都未在她面前拿捏過架子,哪怕和秦錚一同爭搶謝芳華,也沒疏遠她這個伯母,該對她如何,向來一如既往。她不由得上前兩步,來到他跟前,關心地問,「可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秦鈺搖搖頭,又點點頭,對英親王妃道,「不是秦錚和芳華的事兒,大伯母放心吧。」

英親王妃雖然第一時間想到了秦錚和謝芳華,但轉而又想,若是他們出事兒,他哪裡還會坐在這裡,定然坐不住離京了。但聽他這樣說,還是放下了一半的心,試探地問,「朝中的事兒?」

秦鈺點了一下頭。

英親王妃尋了一旁的椅子坐下,看著他道,「當年,你父皇登基時,也是諸多事情,雖然不像如今內憂外患,一團亂麻,但也好不到哪裡去,京城好一陣子血雨腥風,兄弟相殘,骨肉相殺,即便是在無情的帝王家,也令人心痛做苦。」

秦鈺沒言聲。

英親王妃繼續道,「如今,南秦三百年來,罕見皇室宗室同心協力,兄弟同心,沒有自相殘殺,一致對外,這是幸事兒。」頓了頓,看著他又道,「其餘的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咬一咬牙,也就過去了。你如今的身體身系南秦江山,千萬百姓子民,是朝野內外的支柱,切忌不可傷身,以損龍體。」

秦鈺聞言抬起頭,嘆了口氣,面色舒緩了些,「還是大伯母會寬慰人。」

英親王妃頓時笑了,「我不是會寬慰人,而是過來人,我們那一代的事情,看得多了,到如今這個年歲,也算是嘗遍了人生百態。但是但凡是人,便有七情六慾,人之常情。我如今有些事情,雖然看開了,但有些事情,還是免不了操神。」

秦鈺聞言也笑了,「讓您操神的事情,一直以來不就是他們倆嗎?」

英親王妃笑著點頭,「是啊,那倆孩子,一直讓我操心。」

秦鈺頓時瞭然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慢慢起身,走到玉案前,從抽屜里抽出兩封信,轉身遞給英親王妃,「這是秦錚來的信。」

英親王妃搖頭,「他給你寫的信,都是朝中大事兒,我一個婦道人家,不看這個。來這裡就是問問你,他們好不好,你與我說說就行。」

秦鈺聞言笑著將信箋又扔回了抽屜里,對她笑道,「他出京後,動手除滎陽鄭氏的暗樁時,遇到了秦憐被玉兆天挾持之事,他去了一趟漠北,因此耽擱了些時候,就在這耽擱的空檔,滎陽鄭氏那邊察覺了,在滎陽城布置了一番,他和鄭孝揚中了算計,掉下了絕命機關,芳華和李沐清去時,芳華不小心也掉下了絕命機關,與他竟然在絕命機關里遇見了。」話落,他笑了笑,「他們也算是得上天厚愛,命大得很,僥倖想出辦法,出了絕命機關,如今平安無恙了。」

英親王妃提著一口氣問,「他們可受傷了?華丫頭一定又傷上加傷了吧?」

秦鈺頷首,「她自然是受傷了,不過還好,無性命危險,如今在滎陽城內養傷呢。」

英親王妃鬆了一口氣,「他們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秦鈺搖搖頭,「不曾說,不過依我推斷,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回京。」

「他們還有事情要做?」英親王妃問。

秦鈺頷首,「芳華的魅族血脈,一直是掌控她性命的巨石,若是想不到辦法解開,不止她有性命危險,秦錚也有。他們有意去找解決之法,我也覺得當該如此。」

英親王妃聞言嘆了口氣,「也是,這麼說,短時間內,他們還真不會回京了。」頓了頓,她又惱恨地道,「這魅族血脈和天道規訓真是害人。我也不信上天既然讓他們存在這世上,便沒有可解決之法,總會有辦法的。」

秦鈺點頭,「我也信有辦法的。」

英親王妃舒了一口氣,「如今快中秋了,今年他們是不會回京過中秋了,錚兒最喜歡吃我親手做的桂花月餅。」

秦鈺笑道,「我也喜歡吃,大伯母照樣做,給朕送來宮裡一份,給他送去滎陽城一份。」

「這也行?」英親王妃頓時笑了。

「行。」秦鈺頷首,「我命月落送去,不過您要快點兒做好,明日午時,我就命月落啟程。」

「你們兩個饞貓。」英親王笑著點頭,「好,我一會兒回府就做,不耽誤明日午時前就給你送進宮裡來。」

秦鈺點點頭。

英親王妃見他雖然與說話間有了些笑意,但是眉目見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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