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闕山河 第六十三章 雲雪下落

李沐清聽說謝芳華要即刻啟程前往滎陽,蹙了蹙眉,但沒反對。

他對侍畫問,「她每日按時吃的葯,可多熬出來了?能否夠路上帶著服用?」

侍畫點頭,「小姐說明日晚上就到滎陽,若是按時能到的話,能夠用的。」話落,她補充道,「小姐離京時吩咐我將特製的那些補心血的葯全部都帶著了,那些葯夠用很久,一直配著湯藥喝。」

李沐清頷首,「那就好,我若是不同意,說明日走,她估計也不幹,就依她吧,大不了路上慢些。」

「正是,小姐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情,誰也說服不了,除非小王爺。所以,奴婢也沒勸。」侍畫道,「奴婢這就去準備行李,您備馬吧。」

李沐清點點頭。

侍畫轉回去收拾東西。

大約小半個時辰,一切收拾妥當,謝芳華、李沐清一行人出了井亭軒的別院。

滎陽城早在李沐清來之後,便知會了當地官府,所以,即便夜晚城門關了,但李沐清要出去,自然十分順利。

一行人縱馬,出了平陽城,前往滎陽城。

滎陽城在南秦京城版圖上的位置也十分特別,正是南通嶺南,北通漠北,中間有九曲運河穿過,四通八達,十分繁華。

當初北齊選中范陽盧氏,除了范陽盧氏這個家族外,想必它佔據的地理位置也是一大緣由。

礙於謝芳華的身體,李沐清刻意放慢了馬速。

行了一夜路之後,天亮時分,謝芳華想繼續行路,李沐清卻對她搖頭,「歇半日。」

謝芳華道,「我還不累,再走半日,響午再歇。」

李沐清堅決地搖頭,「不行。」

謝芳華看著他,「我真的不累。」

「皇上將你交給我照看,就不能由得你任性,你若是出了差池,皇上唯我是問。」李沐清看著前方,「這藍水縣也有我的別院,休息半日再趕路。」

「休息這麼久,今日晚上就到不了了。」謝芳華道。

「晚上到不了就夜間到,你的身體極差,聽話些。」李沐清看著她不太情願的臉,不容拒絕地道,「怪不得皇上不放心,覺得你難管,交給我看著你,你實在難管。」

「好吧,好吧,聽你的。」謝芳華無奈地攤手。

李沐清帶著她進了藍水縣縣城,向別院走去。

來到別院,有看守別院的老伯打開院門,將李沐清和謝芳華等人請了進去。

用過早飯,謝芳華便在李沐清安排的房間睡下了。

侍畫見她很快就睡下,無奈地搖頭,為她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李沐清見侍畫出來,對她問,「睡下了?」

侍畫點點頭,「小姐的身體的確是極差了,幸好皇上讓您看著她,她這樣奔波一夜,說是不累,卻真是累的,她明知道,卻還想當以前一樣與身體抗衡,怎麼抗衡得過?」

李沐清抿唇,「這樣下去自然不行,待見到了秦錚兄,我與他仔細說說。」

侍畫頷首。

李沐清揉揉眉心,轉身去隔壁房間,給秦鈺寫了一封書信後,也歇下了。

響午時分,謝芳華睡醒一覺,吃過午膳後,與李沐清啟程出了藍水縣別院。

出了縣城,大約走了半日,天黑十分,來到距離滎陽還有百里的趙家鎮。

剛要進城,謝芳華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她腳步頓住。

李沐清轉頭對她問,「怎麼了?」

「好像有人跟我說話。」謝芳華道,「用傳音入密。」

李沐清一怔,「誰?」

謝芳華等了片刻,面色微凝,「聲音微弱,我聽不太清,似乎是齊雲雪的聲音,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畢竟只與她見過一次面。」

李沐清皺眉,「當真?你再仔細聽聽。」

謝芳華又聽了片刻,搖頭,「沒有了,不再說話了。」

「她說什麼?你可聽清了?」李沐清問。

「她好像在說,香雲閣。」謝芳華道。

「香雲閣?」李沐清眯起眼睛,「這是此城最大的紅粉之地。」

謝芳華看著李沐清,「我們過去。」

「我怕這又是一個圈套。」李沐清目光看了一圈,此城無異樣,他道,「我們還沒進城,你就聽到了傳音入密,而我沒聽到,若真是她,邀你去香雲閣做什麼?」

「難道我們不去?」謝芳華看著他。

李沐清想了想,轉身對身後吩咐,「去香雲閣打探一番。」

身後人應了一聲是,立即去了。

李沐清對謝芳華道,「你身體已經不能再受傷了,我們還是要萬事小心,先打探一番再做定奪。」

「也好。」謝芳華也覺得這樣妥當,李沐清也是為了她好。

二人進了城。

天色已黑,但趙家鎮內十分熱鬧。

進了城後,便見三五一群,三倆一夥,聚在一起閑聊。

細細聽來,人群中不時有人唏噓,說起百里外的滎陽城鄭家出了大事兒的事。

多少代以來,滎陽鄭氏雖然在南秦各大世家中不出名,但是在滎陽這個地界,可是地地道道的世家大族,不是那等市井小民和尋常人家以及普通門第可比擬的。

滎陽鄭氏的百姓們哪怕不知道當朝天子是誰,也一定知道滎陽鄭氏的宗族有什麼人。

在他們的思想里,就算南秦改朝換代,滎陽鄭氏也不會出事兒。

因為歷代滎陽城主,都是鄭家的人。

南秦皇室對鄭家來說,這數代,不知為何,都是恩厚的,雖然滎陽鄭氏不曾封侯,只有封地,沒有世襲爵位,但城主這官職體制,一直都從滎陽鄭氏家裡人推選。

可是沒想到,這兩日,滎陽鄭氏竟然出事兒了,堂堂世家大族,幾乎是一夕之間,所有產業鏈都斷了,崩潰了,家族堂內的幾位掌舵人,接連出事。死的死,傷的傷,亡的亡。

先是城主死了,鄭氏宗堂有兩位叔公也死了,今日又死了幾個人,是各房最傑出的俊傑。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家族的興衰,就是每一代都要有新的才華之輩支撐門庭。

滎陽鄭氏最出名的雖然是鄭孝純,是滎陽鄭氏宗堂幾位叔公都認定的家族繼承人,但是別的族內子嗣,也有出類拔萃的,畢竟除了族主外,還需要家族內的長老,這幾個人,都是自小就選拔出來輔助未來族長的人。

可是如今,這幾人也都死了。

比起城主、鄭氏宗堂有兩位叔公,這三人死的各有緣由外,這幾人都是死得悄無聲息。

有的人死在了守孝的靈堂里,有的人死在自己的房間,有的人死在花園假山後,有的人死在書房……

一夜之間,滎陽鄭氏,除了去了京中,一直未曾回返的鄭公和鄭孝純、鄭孝揚外。滎陽鄭氏,就如塌了天,管事的重要人物,都死了個乾淨。

這一下,滎陽鄭氏地界,方圓百里,都炸開了鍋。

若是城主、兩位叔公的死,都可以當做意外的話,畢竟城主死了,兩位叔公年紀大了,沒準背後有什麼著急上火的事兒,沒挺住,這還可以忍受,可是一下子,年輕俊傑們,都死了,而且,死的悄無聲息,莫名其妙,就不同尋常了。

百姓們談論著,猜測著,恐慌著,覺得滎陽要出天大的事兒了。

滎陽鄭氏在滎陽,數百年來,數代里,雖然是地頭蛇,世家大族,高高在上,但是,除了這一代出了個堪比京城英親王府小王爺秦錚的混賬魔王外,其餘人,都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至少,鄭氏族中,規定子嗣,不準做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的勾當,也不準以權壓人,以勢壓人。

所以,百姓們還是比較敬重滎陽鄭氏的作為的。

在他們看來,滎陽的地盤,因為有鄭氏,才一直安安穩穩。

天皇老子高遠,他們夠不到,摸不到,而滎陽鄭氏,他們看得見,這才是頭頂的天。

不知怎地,談著談著,有人中間插嘴道,「不會是北齊的人來咱們南秦禍亂,在暗中所為吧?」

這人一開頭,就有人說,「對,對,我聽說京城最近接二連三出事兒,說是北齊搞得鬼,咱們皇上怒了,大肆徹查京城,將亂臣賊子掛在城門上示眾呢。」

有一人道,「北齊的壞人屢次害小王妃,二十多年前的北齊國舅之死,原來是假的,皇上已經給北齊發了文書,要求北齊送回當年和親的謝鳳小姐。」

「這北齊真是太壞了,保不住滎陽鄭氏是他們害的。」

「據說,臨安城瘟疫也是北齊背後搞的鬼,死了不少人,後來被小王妃給救了,小王妃受了一身的傷,險些丟了性命。」

「天哪,北齊太不是人了。不會我們滎陽也跟臨安一樣吧?」

百姓們的言談由猜測變得怕怕的,矛頭一下子指向北齊。

謝芳華聽了片刻,轉頭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低聲道,「因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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