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闕山河 第五十七章 算無遺漏

背後之人在最短最快的時間,權衡利弊,傾北齊所有暗樁全力孤注一擲,保自己離開的同時,最大限度地創傷南秦京城,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

謝芳華目光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對秦鈺道,「給秦錚傳信。」

秦鈺也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頷首,「既然這個人如此厲害,月落怕是追不上,各關卡也攔不住他,只有給秦錚傳信讓他攔截了。」

「希望他能碰到攔截住這個人。」謝芳華沉冷地道,「不過,就算讓他跑了,今日也不是全做了無用之功。」話落,她收回視線,轉向被三倍兵力包圍的炮角樓,「至少,南秦京城所有暗樁都被清洗了。」

秦鈺點點頭,「即便清洗了,但被人這樣手段狠辣籌謀算計一把,還是讓人心中窩火。」

謝芳華回頭看他,見他氣得臉色鐵青,她忽然笑了,雲淡風輕地道,「這有什麼,你我又不是神仙,能夠算在他人前頭,算得准計策,也算不過沒人性的心,百密也有一疏。總有一天,我們從北齊身上找回來就是了。」

秦鈺面色稍霽,「聽你這麼說,我心中還算舒服些。」

大雨依舊下著,因為二人手中的傘都被箭羽刺爛了,再不能用,小泉子驚駭之後,第一時間,連忙給二人又拿了兩把傘來,但即便這麼短暫的功夫,二人身上也已經淋濕了。

秦鈺看了一眼對面的炮角樓,裡面的那些暗樁死士怕是沒有兩盞茶的功夫難以全部解決,他對謝芳華道,「你先回去換衣服,衣服這樣濕著不行。」

「運功蒸干就行了,不必這麼麻煩,待將這裡處理了,我們就去雲瀾哥哥的府邸。」謝芳華道,「我到想看看,他的府邸怎麼會成為了這人利用離開的地方?」

秦鈺想了想,「也罷,不過你不要動內力了,我來幫你。」

謝芳華點頭,站著沒動。

秦鈺催動內力,貼在謝芳華後背,他內力渾厚,片刻功夫,便緩緩地輕柔地將謝芳華身上被打濕的衣服蒸幹了。他撤回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蒸干。

小泉子在一旁看著,暗暗地想著有這樣的皇上和小王妃,他這當奴才的都省得操心跑腿了。

大約過了兩盞茶,對面的炮角樓在秦鈺預算的時間內被攻破。

有人前來稟告,頂著一聲血跡跪在地上,「啟稟皇上,炮角樓內總有一百三十二人。」頓了頓,他請罪道,「無一人生還,屬下等人無能,請皇上處罰。」

秦鈺怒道,「一百三十二人,盤踞在我南秦京城,天子腳下,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話落,他道,「查清楚沒有,他們是怎麼上去的炮角樓?」

那人垂首道,「炮角樓應該一直是北齊暗樁的據點,守衛那處炮角樓的所有人,都是穿戴士兵服,今日皇上調派守衛時,趁機當值……」

秦鈺抿唇,怒極而笑,「你說無一人生還?也就是說,查不說幕後主使之人是誰了?」

那人點頭,「請皇上處罰。」

「罰你們管什麼用?廢物!」秦鈺揮手,「去給朕查,就算人都死了,也讓他們說出話來。」

那人抬起頭看秦鈺,見秦鈺臉色鐵青,沒對他處罰是天子仁厚,立即道,「是!」

秦鈺待那人走了下去,依舊余怒未消,「真是好啊,竟然連守城營兵都能進扎暗樁,且是一整隊。真是……真是極好……」

謝芳華知道他是真正的動了怒,任誰也會動怒,南秦京城,天子腳下,皇權被挑戰的如此地步,也是古來少有了。不怪秦鈺怒,她平心靜氣地道,「你想想,暗樁埋下,不是一日兩日,而是多少代?南秦不也在北齊有暗樁嗎?只不過,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據點和凝聚力以及背後的籌謀算計罷了。皇室隱衛都能被人收服利用,更遑論這小小的炮角樓?」

秦鈺閉了閉眼,「不知道幾代先皇在天之靈,知道此事,會作何感想。」

「死了人,能有什麼感想?」謝芳華淡淡道,「為了一人離開,而傾盡所有北齊暗樁,這步棋背後之人雖然下得好,但自此南秦京城就會平靜且乾淨了,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事兒,所以,不必動怒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畢竟天下就這麼大,不是嗎?早晚也會知道。」

秦鈺頷首,「你說得也對。」

「走吧,我們去雲瀾哥哥府邸。」謝芳華道。

秦鈺點頭。

二人一起下了城樓。

城樓上經歷一番激烈的擊殺,可是被大雨很快就清洗了,雨水簾幕相接下,整個南秦京城都靜靜的,哪怕城樓上這樣死了一百三十二人,折損了幾十暗衛,上千士兵,也沒驚動京城內被大雨籠罩的百姓。

北齊暗樁的屍首被抬下炮角樓,抬進了刑部的停屍房,仵作齊齊前去驗屍,刑部的官員們立即著手徹查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卷宗出處。

秦鈺的一句讓死人說話,他們不敢不當做聖旨,不放過蛛絲馬跡,定要都查個明白。

馬車外面自有防雨雪的雨披,車內十分干松。

謝芳華上了車後,便歪在靠枕上沉思。

秦鈺看了她片刻,問到,「在想什麼?」

「我在想那個人。」謝芳華慢聲道,「他一定是你我認識的人,否則不會用這種自斷多年心血將所有暗樁傾數折損的手法,看著是保全自己,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沒有人性,但另一面的背後,興許是為了不與你我照面,認出他來。」

「那會是誰?你覺得呢?」秦鈺挑眉。

謝芳華搖搖頭,嘆了口氣,「我想不出來是誰,若是想出來,就好了。」

「我能想到的便是謝雲瀾。」秦鈺道,「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當日,麗雲庵要拉著你一起死,後來被秦錚找到尋水澗,他又離開了尋水澗,沒有回京,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下落可尋。如今那人又是從他的別院離京。」

謝芳華無奈,「秦鈺,我說不是他,一定不是他。」頓了頓,她道,「興許是與他有些關聯之人,或者,是借他府中的暗道離開,讓我們將視線轉移到雲瀾哥哥身上而已,背後之人轉移視線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人精於算計,什麼都不在話下。」

秦鈺揣測片刻,頷首,「你說得也有道理。」

「去雲瀾哥哥的府邸看看再說吧。」謝芳華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秦鈺扯過車內的薄被給她蓋在身上,臉色有些差,「還說身子養好了,你看看你,如今臉色這麼差。」

「沒你差,你照照鏡子,先看看自己。」謝芳華闔著眼道。

秦鈺輕哼一聲,不再多言,自己也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護衛二人的馬車隨扈有五千人,隊伍的大雨中,緩緩行進到謝雲瀾的府邸。

謝雲瀾府邸的大門,緊緊的關著。

秦鈺和謝芳華下了馬車,直接吩咐道,「將門砸開。」

有人立即上前砸門。

最鋒利的斧捶,一錘下去,緊關著的府門被鑿開。

有護衛先一步蜂擁而入,依次持劍鋪開中間一條道,其餘人迅速地佔領府邸各處。

秦鈺和謝芳華撐著傘走了進去。

府內空空蕩蕩,無一人,院中已經有荒草長出,顯示出長久未有人住的荒蕪。

護衛統領帶著人搜尋一圈,回來對秦鈺稟告,「皇上,府內空無一人。」

「查暗道密室。」秦鈺道。

「是。」護衛統領帶著人又去了。

秦鈺偏頭看謝芳華。

謝芳華道,「四處看看。」

秦鈺點點頭。

二人向裡面走去。

先來到正房、畫廳、由暗門打開昔日謝雲瀾為了抑制體內焚心而設的密室,裡面已經落了一層灰。

府中空蕩蕩,沒有半絲人氣,連台階上都長了青苔。

謝芳華退出房間,立在廊檐下,看著院中,心中悵然,對秦鈺道,「看來背後之人真是利用雲瀾哥哥府邸來轉移我們的視線,五里外出現人,我首先想到這裡。那背後之人,也定然算計到了,才如此聲東擊西。」

秦鈺頷首,「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轉移視線嗎?怕是不會如此簡單吧?」

謝芳華忽然眯起眼睛,腦中有什麼靈光一閃,被她迅速地抓住,她立即道,「月落帶著人離開多久了?」

「有半個時辰了吧。」秦鈺看著她,忽然面色一變,「你的意思是……不是調虎離山?怕是……」

「怕是引而殺之。」謝芳華臉色也變了,「快,派人前去追月落,他應該需要應援,若這真是一個計中計,有備而來,他怕是難以對付。」

秦鈺立即大喝,「來人!」

「皇上!」有人立即出現在秦鈺面前。

「所有隱衛聽令,即刻去追月落,全力營救。」秦鈺道。

「是。」有人立即垂首,轉身帶著人飛身出了謝雲瀾府邸。

謝芳華抿唇道,「派西山大營五萬人,隨後跟去。」

秦鈺轉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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