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聽聞孫卓和秦鈺如此說,身子晃了晃,幾乎站不穩。
謝伊立即扶住她,喊了一聲,「娘。」
明夫人臉色發白,看向六房老太太,「真沒想到,許大夫他在府中這麼多年,竟然……」
六房老太太惱怒道,「這個許大夫,應該是知道皇上來了,計謀撞破了,便服藥自殺了。」
謝芳華搖搖頭,「他應該是和六嬸母一樣,三日前便服用了這個葯,若沒有人逼迫的話,他也許是迫不得已,覺得害了謝氏六房,心下愧疚,以死謝罪。」
「這麼說他背後有指使之人了?」明夫人立即問。
謝芳華點點頭,「說不準。」
明夫人立即對謝伊道,「去,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到這裡……」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將本來要說的話吞了回去,看向秦鈺,改口道,「交給皇上徹查。」
謝伊聞言也看向秦鈺。
秦鈺對二人點點頭,沉聲道,「朕親自來查。」話落,他吩咐,「小泉子,將謝氏六房所有人都帶來,逐一盤問。」
「是。」小泉子立即去了。
不多時,小泉子回來,將謝氏六房的所有人都帶來,聚在了院中。
小泉子按照秦鈺吩咐,逐一盤問許大夫一直以來都和什麼人親近,這十多日以來與什麼人有過接觸,都做了什麼事兒等等。
謝氏六房人口本來就不多,十分簡單,僕從也甚少,兩盞茶的時間便全部盤問完了。
許大夫是府中的老人,老家發水,只活了他一人,無處立足,便來了京城謀生。他剛到京城,便趕上謝氏六房的老太太為子尋醫看診,便來了謝氏六房,救了六老爺一命,自此後,六房老太太便將他聘請做了家用大夫,一直留在了府中,給六老爺看診,後來,老太太給他做了個媒人,將她的陪嫁丫頭嫁給了他,過了五年,那丫頭得了不治之症,死了。許大夫再未娶,一晃就這麼多年,至今六老爺雖然體弱,肩不能挑,但著實保住了命。
所以,六房老太太和明夫人都對這許大夫深信不疑,實在沒想到他竟然突然下殺手。
一番盤查完後,沒發現任何異常。
月落此時回來,手中拿了一份卷宗資料,遞給了秦鈺。
秦鈺打開卷宗資料,翻弄著看過後,臉色難看地遞給了一旁的謝芳華。
謝芳華接過,看罷,對明夫人道,「這位許大夫,徹查之下,來自北齊,應該本就是北齊的暗樁,這麼多年,埋在謝氏六房,等待可用之機。」
明夫人面色一變,「沒想到人在我家裡,我卻不知她的底細。」
六房老太太頓時後悔不已,「當初兒媳是說要查他,是我給攔下了,她進門前,許大夫就已經來了好幾年了。我十分信任他,覺得府中誰有問題,他也不會有,便沒讓查。」
「您也是為了六老爺好,怕我查了,使得許大夫心裡不舒服,覺得我們府中不信任他,不好好給六老爺治病。」明夫人嘆了口氣。
「我正是這個意思。」六房老太太自責道,「誰知道他……哎,幸好兒媳沒事兒,幸好芳華沒事兒,否則我就是謝氏的罪人。」
「六嬸祖母別自責了,六叔這些年來能安安穩穩,也該知足。您也沒料到許大夫是北齊的暗樁。」謝芳華緩緩開口,「我和皇上今日來府中,就是為了那背後之人。想來除了玉兆天和今日這個許大夫,南秦京城內還有背後之人。謝氏暗探已經折損了兩批人,不能全部都折進去。」
「這兩日我寢食難安,一直沒找出對付的辦法,敵在暗,我們在明,我不敢再輕易出手。」明夫人看著謝芳華,說道,「伊兒不成熟,對這裡面的事兒一知半解,我還沒抽出時間教她,如今便出了這樣的大事兒。芳華,你還是把謝氏暗探接到手裡吧,六嬸母無能,若是還在我手裡,怕是保不全謝氏暗探。當初老侯爺也是說等你和子歸長大,我便卸下這個擔子。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但是如今我實在沒辦法,怕支撐不住。」
謝芳華點頭,「六嬸母,我本來也沒想到背後之人要對付的是謝氏暗探,或者說,是整個謝氏。我身體不好,不知能不能保住這一命,才推辭了你。如今形勢迫人,我來找你,正是這個意思,我來接手。」
「你接手最好,那你的身體……」明夫人看著謝芳華,有些擔憂。
「我的身體無礙,已經養回了七八分,若是沒有意外,短時間內,不會要命。」謝芳華道。
「還是要多加註意,即便謝氏暗探實在保不住,也要保住你的命要緊。」明夫人道,「老侯爺和謝氏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也不會怪罪的。」
謝芳華點點頭。
這時,有人端來熬好的葯,遞給謝伊,謝伊先遞給謝芳華過眼,謝芳華看過之後,沒什麼問題,點點頭,明夫人將葯喝了。
明夫人喝過葯後,對謝芳華道,「你隨我來,我將謝氏暗探的所有東西都現在交給你,以及這麼多年謝氏暗探的情況,我都與你說說。」
謝芳華頷首,對明夫人道,「皇上也一起吧。」
明夫人看了一眼秦鈺,有些猶豫。
謝芳華道,「北齊多年以來,看透了南秦,南秦幾代來,到這一代,弄到如今內憂外患的瀕危地步,就是一個教訓。若不及時挽救,皇室和謝氏若不互相信任,同心協力,那麼,北齊分而殺之,南秦江山這片國土家園便會毀於一旦。我們謝氏暗探如今靠自己,未必保得住,畢竟背後之人太會算計,埋藏的暗樁已經全盤發酵,只謝氏自己,應付不來。要和皇上攜手。」
「好。」明夫人點頭,對秦鈺正色地道,「皇上,希望您能不負我們謝氏的信任和芳華對你的信任。」
秦鈺緩緩點頭,「朕既已看透,自然不會讓北齊得逞,有生之年,絕不對謝氏動手。」話落,他又補充道,「至於百年之後,我們都不在了,就交給下一代去處理吧。」
明夫人頷首,「有皇上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話落,她頭前帶路,引謝芳華和秦鈺一起進了密室。
謝芳華對謝伊道,「伊妹妹也跟著一起吧,將來我若是出事兒,謝氏暗探就交給你了。」
謝伊緊張地道,「芳華姐姐,我不行,我沒你的本事。」
「你能行,有我在,不會用到你。但是我若是不在了,那麼,你就要頂起來。」謝芳華道。
「胡說八道什麼?你怎麼會不在?」秦鈺惱怒地道。
謝芳華看了秦鈺一眼,「我說萬一。」
「沒有萬一。」秦鈺狠狠剜了她一眼。
謝芳華不與他抬杠,示意謝伊跟上。
謝伊眼圈發紅,點點頭,「芳華姐姐,你一定會沒事兒的。」
謝芳華拍拍她的手,「我會努力活著。」
一行四人進了密室。
關好密室的門後,明夫人將謝氏暗探所有的暗卷和卷宗都交給了謝芳華,同時將這十日以來兩批暗探折損在哪裡,背後雖然沒查到是什麼人所為,但也有些蛛絲馬跡可查,都一併交代給了她。
謝芳華逐一地翻著卷宗,翻完一本,遞給一旁的謝伊。
謝伊也跟著翻看。
秦鈺在一旁,隨意地翻弄著,心下感慨,多年來,幾代南秦皇上的先祖帝王一直想方設法費盡心機,想拔出謝氏暗探,除去謝氏,可是都不得其法,他們可否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們的子孫,就坐在這裡,堂堂正正地看著謝氏暗探這些卷宗和整個謝氏暗探的秘辛鎖鏈。謝氏和皇室聯手,對抗北齊多年的籌謀?
他們怕是從來都沒想過。
若是謝氏完,南秦皇上也完,所以,世事多變,匪夷所思,南秦和謝氏必須聯手一致對外。
因為謝氏暗探秘密的絲網太大,足足交接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謝芳華看完了最後一卷暗宗,對謝伊道,「你記下了幾分?」
謝伊看著謝芳華,想了想,「五六分。」
謝芳華點點頭,「五六分也夠了,不需要你都記下。」話落,她對明夫人道,「六嬸母,您拿火盆來,我將這些案卷和卷宗都燒掉。」
明夫人一怔,駭然道,「芳華,這可是我們謝氏暗探所有的暗綜,承上啟下,幾百年呢,你如今都燒毀,那以後再想查,可怎麼辦……」
「我既然接手謝氏暗探,就會重新整頓。」謝芳華道,「幾百年來,北齊順著絲線,沒摸清十分,也摸清了七八分,否則不可能十日之內,接連悄無聲息地除去我們兩批人。我如今要做的就是打亂一切暗樁,重新將謝氏暗探洗牌,然後,一舉對背後之人和北齊的暗樁出手,讓他們再不能再南秦作惡。」
「好,那燒吧。」明夫人咬牙,親自去搬來了火盆,將卷宗放到了裡面。
謝芳華拿出火石,點燃了火盆里的卷宗,泛黃被保存得完好的多年的卷宗頓時都燒著了。
明夫人沉默地看著,保存了這麼多年的被她視為比性命還珍貴的東西,一朝就這樣輕易地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