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闕山河 第五十三章 背後算計

李沐清來到時,謝芳華正在做昨日秦鈺下的那局棋的復盤。

當時秦鈺雖然下得快速,但她記憶極好,過目不忘,自然記得清楚。

斑駁的樹蔭光影落下,她看起來嫻靜柔美。

李沐清在門口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她。

謝芳華察覺時,抬頭看來,見李沐清清瘦得不是一點半點兒,昔日清逸的俊秀公子,如今有幾分疲憊和頹廢。她挑了挑眉,柔和地開口,「十多日不見你,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李沐清揉揉眉心,緩步走了進來,苦笑道,「看來你傷養得還不錯,沒臉來看你。」

謝芳華失笑,「你妹妹做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沒臉什麼?」

李沐清搖搖頭,「我也有責任。」

謝芳華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雲淡風輕地道,「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我又沒有怪你。」

「你不怪我,我怪我自己。」李沐清道。

謝芳華看著他,眼皮下一層青影,她笑了笑,「愛一個人沒有錯,強求才是錯了。世上誰喜歡誰,誰不喜歡誰,我倒是覺得,月老廟前,三生石上,都是早已經牽好的紅線,刻在一起的名字。若是得不到,一味執著,毀的就是自己。她毀了自己一輩子,這個代價,已經夠大了,你就不必為她再背負自責了。」

李沐清嘆了口氣,「芳華,你這樣善良,她若是有你一半能看得開,也不至於這個下場。」

「善良?」謝芳華搖搖頭,「我不是善良,有時候,人活著,比一死百了要難。」

李沐清抿唇,不再言語。

謝芳華低下頭,重新看向棋盤。

李沐清也跟著她一起看向棋盤,看她一步步落子,好半響,才又開口道,「你還在養傷期間,怎麼有這麼大的殺氣?對身子不好。」

謝芳華搖頭,「這局棋不是我下的,我這是在做復盤。」

「哦?」李沐清一怔,「誰下的?」話落,又問,「皇上?」

「嗯。」謝芳華點頭。

李沐清認真地看向棋盤,又過了半響,說道,「皇上胸腹中好大的鬱氣。」

謝芳華笑了笑,「南秦如今面臨生死攸關的轉折點,他肩負著至關重要的拱梁,由他這一代開始,他能扭轉乾坤,南秦再盛世三百年不成問題,若是他扭不轉乾坤,南秦用不了十幾二十年,就會沒落,被北齊吞併。他何嘗沒有壓力?」

「做帝王不易。」李沐清嘆了口氣。

謝芳華點點頭,「皇帝也不是尋常人能做的,他不為富貴榮華享受,想要穩住南秦朝局,打敗北齊,甚至有更高的目標。那麼,就要勵精圖治,以謀國富兵強,再創南秦盛世,千載功勛。如何能易?」

李沐清頷首,「皇上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

「我也覺得他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謝芳華莞爾一笑,「有多少人齊心協力輔佐他,南秦的歷史會由他改寫的。北齊不可能也踏不過南秦的山河,只看南秦想不想要更多了。」

李沐清看著謝芳華,「你在養傷,切忌多思多慮。」

謝芳華眼皮翻了翻,「這些日子,我聽的最多的話便是這個,本以為你能有點兒新鮮的。」

李沐清失笑,「你要知道多少人為了你的身子憂急,你若是不好,多少人也會跟著不好了。南秦江山是重要,家國天下是重要,但我覺得,多少人的心裡,你的命更重要。」

「知道了。」謝芳華嘀咕,「你也學得婆媽了,等下次再見你時,你別再這麼瘦下去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來說我,才有資格。」

李沐清看著她,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好。」

謝芳華做完復盤,對李沐清問,「你看看,這樣的一局棋,結局是否能再多往前走一步?」

李沐清仔細看了片刻,道,「說不準。」

「為何?」謝芳華看著他。

「民生之力,不能虧損太重,往前走這一步可以,但還是要看我們南秦負荷不負荷得起。」李沐清道,「依照目前天下的情形來看,這一仗,月內開打,只夠我們南秦支撐一年的軍餉。」

謝芳華捻了捻手指,「一年不夠。」

「是啊,一年不夠。」李沐清道。

「不能再多些?除了民生之力,別處就沒可為了?」謝芳華道。

李沐清看著她,壓低聲音,「你想要北齊?」

謝芳華淺淡地道,「也不是我想要北齊,只是,總要讓北齊知道知道南秦的厲害。雖然姑姑多年來和北齊王情深,但當年畢竟還是有被迫的成分。北齊野心籌謀太久,南秦居安不思危。這麼多年下來,終於要打仗了。總要讓這仗打得值不是嗎?不能打來打去,沒個結果,不了了之。那麼,過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以後,很多年,難道一直不安平?屢屢想開戰就開戰?想打就打,那百姓們呢?誰來顧忌百姓們?」

李沐清感慨,「芳華,我說你善良,你還不承認。你看,你身體如今即便這樣,還想著天下百姓。」

謝芳華皺眉看著他,「你又扯我的身體幹什麼?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李沐清面色一變,綳起臉,「不準胡說。」

「好好,我不胡說。」謝芳華連忙抬起手。

李沐清臉色稍緩,壓低聲音道,「你的身體也不能拖太久,待秦錚兄回來,我便與皇上建議,皇上最好還是不要御駕親征了,他坐鎮京中,我和燕亭籌備好糧草軍餉前往漠北。你和秦錚兄你們二人,便去尋找解掉魅族血脈規訓的辦法。」

謝芳華抿唇,「北齊準備這麼久,你和燕亭前去,能應付得來嗎?」

「能。」李沐清肯定地道,「什麼也不如你們活著重要,一年打不下來,怕什麼?北齊即便籌謀多年,也禁不住被拖垮。我想皇上應該也會對你們另有安排。」

謝芳華想了想道,「等秦錚回來再談論這件事情吧。」

李沐清也知道他的提議做不得准,一切要等秦錚處理完事情回京再說,點點頭,又坐著閑聊了片刻,有人說時間快到了,下午武考快開場來,來請他,他才起身,又囑咐了謝芳華兩句,出了皇宮。

謝芳華待李沐清走後,對侍畫說,「外公走了大半年了吧?有消息嗎?」

侍畫搖搖頭,「崔前輩從北齊離開,一直向西北方向走了,再沒消息傳來。」

「雲瀾哥哥和雲繼哥哥呢?也還沒消息?」謝芳華又問。

侍畫搖搖頭,「沒消息,派出去的人連二人的蛛絲馬跡都尋不到,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

「言宸呢?言宸可有消息?」謝芳華又問。

侍畫依舊搖頭。

「輕歌那裡也沒有言宸的消息嗎?」謝芳華又問。

侍畫依然搖頭,輕聲說,「自從小王爺為了您,找到齊雲雪對付言宸公子,自此後,便沒了二人消息。數日前,您給了小王爺那隻鷹鳥,不知道小王爺找到人沒有。如今我們這裡,是沒辦法找到言宸公子了。」

謝芳華聞言嘆了口氣,看著巍巍宮牆,「這皇宮就像是一個牢籠,外面人雖然迫害不到,但是這裡密不透風,也憋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自困局裡,什麼消息也得不到,也讓人難受。」

侍畫小聲說,「明夫人那裡十多日了,也沒有消息呢。」

謝芳華蹙眉,「是啊,你不說我還忘了,我進宮那日,就知會六嬸母了,可是六嬸母那裡至今也沒消息。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侍畫聞言立即說,「要不奴婢出宮去謝氏六房一趟?問問?」

「你是我身邊的近身之人,你出宮,也就是告訴人,我和謝氏六房過往甚密,定有事情。」謝芳華想了想道,「這樣,你回府一趟,幫我取點兒東西,順便去看看娘,與她提兩句,讓娘去問問。」

侍畫點頭,「那奴婢這就出宮。」

「去吧。」謝芳華擺手。

侍畫出了皇宮。

謝芳華今日無心午睡,便坐在桌前,一筆一筆地寫秦錚的名字。

一個時辰後,侍畫從宮外回來,臉色有些不好。

謝芳華看著她,立即問,「怎麼去了這麼久?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侍畫看了謝芳華一眼,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小姐,似乎有人在對咱們謝氏暗探暗中出手,明夫人派出去的兩批人,都悄無聲息地折損了。因為這十多日您養傷,明夫人沒敢知會您。」

謝芳華一怔,「有人對謝氏暗探暗中出手?悄無聲息?」

侍畫點頭,「明夫人是這樣說,她如今不敢輕易再派人出去,正想法子呢。」

謝芳華臉色微沉,「是什麼人對謝氏暗探出手?六嬸母可有所查?」

侍畫搖頭,「我回府後,與王妃提了之後,王妃便派人去打聽了,最近謝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明夫人都病了,謝氏六房死氣沉沉,王妃暗中派去的人在外圍沒查出所以然,回來稟王妃,王妃想了想,便讓那人直接去見了明夫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