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九城烽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游湖敘話

燕亭的這句話是對應著早先秦鈺說他的話,但同時卻又隱含了一重極其隱晦的意思。

秦鈺並沒有作答。

謝芳華看著燕亭,代替秦鈺回答他的話,「這宮裡的水土的確比宮外養人,畢竟是天子之家,多少人想進卻進不來。」

燕亭一愣,似乎沒想到謝芳華會接他的話,他轉頭看向她,眼底多了一抹探究。

謝芳華卻不再看他,轉向湖邊,只見李沐清和崔意芝已經到來,二人不像燕亭一般利用功夫跳上船追來,而是停住了腳步,正看這邊看來,她道,「改日再游吧!」

「喊他們上來就是了!」秦鈺搖搖頭,對身後看了一眼。

小泉子立即上前一步,對著岸邊扯著嗓子喊,「李公子、崔侍郎,皇上有請您二人上船。」

李沐清和崔意芝聞言,對看一眼,齊齊足尖輕點,踏著湖裡的水草荷葉,轉眼間便落在了船頭上。端的是武功高絕。當然,李沐清的武功更甚一籌,踏水無痕。

二人站在船上,一個如春華,一個似秋菊,溫雅,俊秀。

二人站穩腳後,齊齊對秦鈺見禮,「拜見皇上!」

秦鈺溫和地擺擺手,「免禮。」

二人直起身。

秦鈺含笑看著二人,「據說秦錚與你們一同返京,怎麼不見他的人?」

李沐清看了秦鈺一眼,又看向謝芳華,謝芳華面色清淡,看不出什麼情緒,他一時沒接話。

崔意芝也看了二人一眼,謹慎地回話,「回皇上,三日前,表哥說另有一樁要事要做,便與我們分開了。」

「嗯?是何要事兒?」秦鈺問。

崔意芝搖搖頭,「表哥沒說。」

秦鈺點點頭,對三人道,「走吧,進艙里聊,如今快響午了,太陽太烈。」

三人齊齊點了點頭。

一行人進了船艙,船向湖中心大片荷花的地方划去。

船艙內布置雅緻舒適,設了幾處矮榻,或躺或坐都可以。

小泉子指揮著船上的兩名內侍,端了冰鎮的湯品上來,秦鈺見了,對他道,「不要給芳華喝這個,太涼了,對她將養身體不利,給她拿溫的。」

「是,皇上。」小泉子逐一放下後,匆匆去了。

李沐清聞言看向謝芳華,關心地問,「聽說你受了極重的傷?怎樣了?可好些了?」

「無礙了。」謝芳華搖頭。

秦鈺道,「哪裡是無礙?還需要多將養些時日,切忌不可大意。」

謝芳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醫者,難道還沒你清楚自己的身體?」

秦鈺搖頭,「你這個醫者能信服別人,卻不信服自己,不盯著你怎麼行?」

謝芳華無言,「你好煩。」

秦鈺失笑,「為了你好,還遭你嫌棄。」

謝芳華撇開臉,似乎懶得再理他。

李沐清目光在二人中間探尋片刻,收回視線,端起湯品來喝。

燕亭看著謝芳華,說道,「我離開京城時,你那時候大病未愈,看著蒼白虛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了一般。如今看來倒是比那時候大好了。」

謝芳華聞言道,「那時候病是裝的。」

燕亭一愣,睜大眼睛看著她,「裝的?」

謝芳華點點頭。

燕亭不敢置信,「你竟然是裝的?」頓了頓,又問,「裝了多年?一直沒病?還是……病悄悄其實被治好了?只不過是為了蒙蔽人?」

「沒病!」謝芳華搖頭,「我一直在無名山,爺爺和哥哥為了遮掩我不在府中的事實,便謊稱我得了大病,再加之,哥哥那時是真的有病,身體不好,而我一個閨閣女子,本來就沒多少人關心我的死活,也就矇混住了。」

燕亭「啊」了一聲,「那些年你在無名山?那忠勇侯府里那個女子是誰?我可是見過她好幾面呢。」

謝芳華瞥了他一眼,「是我的婢女,品竹,善於易容。」

燕亭一呆,須臾恍然,「怪不得一直不露臉……」

謝芳華笑了笑。

燕亭忽然問,「這是多隱秘的秘辛,怎麼就被你輕易給說了出來?」

謝芳華淡淡道,「先皇已經去了,這裡除了你不知道外,還有誰不知道?說不說也沒什麼打緊。」

燕亭聞言看向左右,果然見李沐清和崔意芝沒有意外驚訝的神色,他扁扁嘴,「果然離開京城久了,回來一件事情都夠我消化個十天八天,實在是……」

「你若是待個十年不回來,南秦該不認得了。」李沐清取笑他。

燕亭切了一聲,「你倒是在京中呢,也沒見你有什麼作為。」

李沐清笑著搖搖頭,「還以為你的脾性改了,原來還是一樣話語不饒人。」

燕亭輕輕哼了一聲。

「侯夫人想你想的緊,還沒回府吧?」秦鈺問。

燕亭點點頭,「不著急。」

秦鈺道,「如今邊境興兵,子歸和王貴五十萬兵馬,三丈下來,有些折損,朕本來打算請沐清和你帶兵去邊境,不過,昨日秦毅帶著五萬私兵去邊境了,派兵增援倒沒那麼緊迫了。」

燕亭聞言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我此番回京,可沒打算再離京了啊,再說,我沒在軍營待過,若是去打仗,豈不是紙上談兵?」

「沒在軍營待過,才要順便歷練。永康侯和夫人在你離京這些日子似乎是想通了,不再拴著你做個世襲的侯爺。你確定你不想自己闖一番?免得將來後世評說你毫無作為,只靠祖蔭。」秦鈺挑眉。

燕亭嘎嘎嘴,「以後再說,反正我剛回京,不想離京了。」

秦鈺笑道,「也好,反正西山軍營的三十萬兵馬暫且不會動,對付齊言輕,另有策略,待策略應效,邊境兵戰會暫時息止。這期間,籌備軍餉、以備應援,還有許多的事情,也需要你們。」

「只要不讓我再出京,安排什麼事情我都能做。」燕亭喝了一口湯品道,「還是南秦的水好喝,哪裡也不如京中待的舒服,連空氣都好聞。」

「你是在外太久,乍然回京,才覺得京中處處好。」李沐清話落,對秦鈺道,「皇上儘管吩咐,若是去邊境,我明日即可動身。」

「前兩日,左相建議,讓你去邊境援助子歸。不過如今倒是不急了。」秦鈺道,「朝中老一輩的朝臣都老了,大多不得用了,朕以後還需要仰仗你們。如今就是籌備軍餉,其次,就是科舉選才。朝中的血都該換換了。」

李沐清點頭。

秦鈺又看向一直不怎麼言語的崔意芝,笑問,「意芝,這些日子,你和秦錚一直沒音訊,說說都發生了什麼事兒?」

崔意芝聞言點點頭,「聽說臨安城危急,王爺、左右相相請,我和表哥便一起出了京城。」頓了頓,她看了謝芳華一眼,見她沒什麼情緒,似乎不反對他說出些什麼隱秘事兒,便繼續道,「我手裡有清河崔氏族長給的靈鳥,以追蹤術,追蹤芳華小姐下落。一路追到奈何崖處,便順著機關,尋去了尋水澗。那時候芳華小姐已經走了,我們見到了雲瀾公子。」

「之後呢?」秦鈺問。

「表哥得知芳華小姐帶了黑紫草走了,便拉著我在尋水澗住了下來,直到雲繼公子找去,同時得知先皇駕崩,才離開了尋水澗,彼時,李公子也已經找去了尋水澗。我們便一起回京了。途中,表哥說另有要事兒,便與我們分道離開了。」

秦鈺皺眉,「一直待在尋水澗,他自己的意願?」

崔意芝點點頭。

秦鈺不甚理解,偏頭去看謝芳華。

謝芳華懶洋洋地半靠著軟榻躺著,頭偏著,看向艙外,似聽非聽。

秦鈺回過頭,對崔意芝道,「你們住在尋水澗那些日子,做了什麼?」

崔意芝道,「表哥和謝雲瀾每日下一局棋,其餘的時間,他便在屋內打坐,他身上也受了內傷,便復原傷口。」頓了頓,他又道,「尋水澗無法對外傳遞消息。」

秦鈺點點頭。

幾人又閑話片刻,船來到湖中心,有幾隻鴛鴦在那裡嬉戲,船來了,驚得四下奔走,散了。

燕亭扭頭看向外面,見此說道,「都說鴛鴦成雙成對,比翼連理,可是如今只有這麼小的動靜,便各自四散的跑開。可見鴛鴦不是成對的吉祥物。」

李沐清失笑,「你去北齊一趟,收穫可真是頗多,以前最不屑研究這等事情,如今也入心地細緻入微起來了。」

燕亭嘆了口氣,「這荷花可真沒什麼看頭。」話落,對秦鈺道,「皇上,你們賞一眼就算了。我這肚子還餓著呢。你要是想讓我未來為朝廷出力的話,就不該餓壞你的臣子。」

秦鈺微笑,不答他的話,看向謝芳華,溫聲問,「你若是想再看片刻,我吩咐人再另置一艘船送他們回去用午膳。」

「不必了,回去吧。」謝芳華搖搖頭,「這荷花開得的確是極好,不過也快要敗了。」

「再過兩個月可以看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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