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九城烽煙 第一百一十六章 補心賞花

裕謙王的孫子秦環,僅有三歲稚齡。

秦環繼承了南秦皇室子嗣的上乘容貌,但是十分瘦弱蒼白,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他被人帶來皇宮後,小小的身子蜷縮著,看著陌生的地方,以及陌生的人,一雙眼睛和一張小臉極其恐懼。

秦鈺知道秦環今夜被帶來,便在謝芳華處等著,當見到秦環本人時,他蹙了蹙眉,露出不忍之色,慢慢地起身,走到秦環面前,溫聲問,「你可認識我是誰?」

秦環猛地搖搖頭。

「會說話嗎?」秦鈺看著他。

秦環警惕地看著他,見他不像是窮兇惡極的壞人,點了點頭,開口,聲音稚嫩,「會。」

秦鈺露出笑意,「能聽得懂話,看來三歲已經是啟蒙了的。」話落,他又溫聲道,「你別怕,我是你堂叔。」

小男孩褪去恐懼,好奇地看著他,「叔?」

秦鈺點點頭,迴轉身,對謝芳華道,「你看他如何?」

謝芳華對秦環招招手,「到我面前來。」

秦環看著謝芳華,只見熏黃的宮燈下,一位極其溫婉華貴的美人,他躊躇了一下,慢慢地挪著小步子到了謝芳華面前。

謝芳華對他伸出手。

他立即瑟縮著後退了一步。

謝芳華溫和地道,「你別怕,我看你似乎是病了,給你把脈看病。」

秦環聞言又躊躇片刻,走上前,將小胳膊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握住他手腕給他把脈。

秦鈺站在一旁看著。

過了片刻,謝芳華放下手,對他問,「你是不是每當正午和子夜的時候總是心口難受揪疼。」

秦環點了點頭。

謝芳華摸摸他的頭,「我能治好你的病,不過葯十分苦,你怕嗎?」

秦環有些怕,但還是搖搖頭,小聲說,「不怕。」

「真是個乖孩子。」謝芳華對她道,「你要在我這裡住些天,病好了再送你回去找你娘好不好?」

秦環似乎要哭,「我想我娘親。」

「若是你這樣病著,你娘親看到你,會很難過的,若是你病好了,你娘親見了你的話,就會很高興。」謝芳華又道。

秦環強忍住哭意,點點頭。

謝芳華看向秦鈺。

秦鈺摸摸秦環的腦袋,對外面吩咐,「小泉子,將他帶下去,安置在這裡最近的地方,好生侍候著。」

「是。」小泉子進來,將秦環拉了下去。

秦鈺待秦環走了,對謝芳華詢問,「可是蟲盅?」

謝芳華沉默地點了點頭。

「是什麼蟲盅?」秦鈺問。

謝芳華沉默片刻,沉聲道,「是血盅。」

秦鈺看著她,不解,「是魅術的一種嗎?致人性命?」

謝芳華點點頭,又搖搖頭,「是魅術的一種,但是不致人性命。這種蟲盅之術,是專為人飼養,以血養蟲,需要放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童身體里養一年,再拿出來,放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的男童身體里養七七四十九日。」

秦鈺蹙眉,「養好了之後呢?這種蟲有何作用?」

「補心。」謝芳華吐出兩個字。

秦鈺怔了怔。

謝芳華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秦鈺問,「如今秦環體內的蟲盅有多久了?」

「一個月有餘。」謝芳華道。

「若是到了七七四十九日,他會自己出來嗎?」秦鈺問。

謝芳華搖搖頭,「必須有人親手用魅術取出來,若是過時不取,他就會化在了這個寄主身體里。寄主所傷的元氣,一下子就能補回來了。總歸,寄主都是沒有性命危險,只不過每日的正午和子夜難受罷了。」

秦鈺抿唇,「能從血盅上猜測出是什麼人動的手嗎?」

謝芳華淡淡道,「等到七七四十九日,就知道了。這麼費心力養的蟲盅,總要有人來拿。」

秦鈺點點頭,見謝芳華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忽明忽暗,他溫聲道,「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謝芳華頷首。

秦鈺轉身出了房門。

他離開後,謝芳華並沒有立即去休息,依舊在桌前坐著。

侍畫走進來,低聲說,「小姐,夜已經深了,您歇著吧。」

「李沐清、燕亭、崔意芝三人是不是明日進京?」謝芳華問。

侍畫頷首,「是,明日應該能進京。」

「言宸可有消息傳來?」謝芳華問。

「言宸公子從離京後,便沒有消息傳來。」侍畫搖搖頭。

「雲繼哥哥可有消息?」謝芳華又問。

侍畫搖搖頭,「雲繼公子自從去了尋水澗,便沒了消息,幾日前,錚小王爺,李公子、燕小侯爺、崔侍郎向京城趕來,雲繼公子並沒有一起來京。」

謝芳華抿了抿唇,站起身,向床上走去,同時對侍畫道,「你也去歇著吧。」

侍畫點點頭,服侍謝芳華睡下,熄了燈,出了房門。

第二日,一早,謝芳華醒來後,開了一張藥方,遞給侍畫,「按照這個藥方煎藥,葯煎好後,每日的午時和子時,給秦環喝下,連著喝七日,一定要謹記時辰,不要忘記。」

侍畫點點頭,「小姐放心,這個藥方給品竹,她記性最好,一定記著時辰。」

謝芳華頷首。

侍畫拿著藥方下去了。

秦鈺下了早朝後,回到寢宮,先去看了秦環,又來見謝芳華。

謝芳華見小泉子跟在秦鈺身後,懷裡抱了一摞奏摺,挑了挑眉,探尋地看著秦鈺。

秦鈺笑了一下,「我見你整日的待在殿內,怕是你悶得慌,我在御書房自己一個人批閱奏摺也悶得慌,不如就搬到這裡來,與你做個伴。」

謝芳華聞言失笑,「我是養病,你是皇帝,怎麼能跟我比?才幾日就嫌悶,以後漫漫長日,你如何過日子?」

秦鈺眨眨眼睛,「你不是說過,得過一日是一日,以後如何,誰又說得准嗎?」

謝芳華無語。

秦鈺坐在桌前,對小泉子招手指揮道,「都放在這裡吧。」

小泉子連忙走過來,利落地將奏摺放在桌子上,又悄悄退出了門外。

秦鈺掀開奏摺,閱目一邊,提筆批閱,批閱一本後,忽然對在對面喝茶的謝芳華道,「你也來幫我批閱奏摺吧。」

謝芳華抬眼看了他一眼,「這是皇帝做的事情。」

「也有別人代批的先例。」秦鈺道。

「那都是昏君做的事兒。」謝芳華道。

秦鈺一噎,揉揉眉心,苦笑,「在你面前想偷懶都不成。」

謝芳華放下茶盞,「你以為我對政事感興趣?其實不然,我雖然對政事了如指掌,但並不代表我對它感興趣。」

秦鈺失笑,「我確實以為你對政事感興趣,看來是我錯了。」

謝芳華不接話。

秦鈺又道,「天下大多數人都覺得皇帝是天下最至尊無上的人,享受榮華,舒舒服服。其實卻不知朝政枯燥無味,金椅子並不是那麼舒服,坐久了,椎骨疼,不知道歷代的先祖和父皇怎麼熬了一生。」

「你還沒登基,就用熬字了,一生還長得很。」謝芳華瞥了他一眼。

秦鈺笑笑,忽然扔下筆,「我不見得能活一生不是嗎?」話落,站起身,對她道,「不批了,這些日子被瑣事纏身,心煩不已,走,我們去逛御花園吧,御花園的荷花早已經開了,咱們去乘船游湖,再不賞荷花,過些日子該敗了。」

謝芳華指指一堆奏摺,「這些怎麼辦?」

「先扔著,午飯後我再批閱。」秦鈺道。

「午後李沐清等人進京,興許先進宮,到時候你還哪裡有時間?」謝芳華看著他。

「那就晚上。」秦鈺催促她,「你好啰嗦,快走了。」

謝芳華見他實在有興趣,站起身,跟著他一起跨出了殿門。

侍畫、侍墨等人聽說小姐和皇上要去御花園賞荷花,心裡都鬆了松,從回京以來,小姐一直悶在殿里,她們也生怕不利於小姐養病,反而再悶出病來。

二人出了寢殿,向御花園走去。

如今已經正當酷暑季節,天氣十分的炎熱,太陽照下來,火辣辣的。

秦鈺走了兩步回頭看了謝芳華一眼,對跟在後面的侍畫吩咐,「去找一把傘來給她撐著。」

「不用!」謝芳華搖頭,「沒那麼嬌氣。」

「你多日不曾出來,太陽又這般熱,萬一中暑呢!」秦鈺不贊同,示意侍畫去拿。

侍畫也覺得天太熱了,小姐身體還是虛弱,便趕緊跑了回去。

秦鈺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等著。

謝芳華也只能停住腳步。

過了片刻,侍畫拿來傘,給謝芳華打在頭上,秦鈺繼續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秦鈺溫聲道,「小時候,通往御花園這條路不知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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