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九城烽煙 第七十一章 無形之網

謝芳華帶著侍畫、侍墨等人連夜趕路,天明時分,已經走出了距離京城五百里地外。

從山道踏入官道後,便能聽到路上三三兩兩經過的行人議論告示上所看的聖旨休書之事。

秦錚休妻謝芳華,以後再無干係,各自嫁娶。

這樣的一道休書聖旨,在大婚沒幾日之後,便是罕見。更甚至,古往今來,也未曾有休書聖旨發令告示,昭告天下之說。簡直是令人震驚至極。

一直到入了城,身邊都不乏議論之聲。

入了城後,整個城內,更是熙熙攘攘,因聖旨之事,討論得燃火朝天。

大街小巷張貼著休書告示,每個告示前,都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侍畫、侍墨等人看著嚷嚷人潮和不絕於耳的議論聲,都偷眼看謝芳華。

謝芳華早已經在出了山路之後,便取出了面紗,遮住了面。白紗下,只一雙眸子,有些昏暗和清冷,整個人十分沉靜,只掃了一眼告示,便擇了一家酒樓,走了進去。

一大清早,酒樓內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

謝芳華回頭看了一眼,示意侍畫上前說話。

侍畫連忙走上前,對掌柜的說,「可否有房間,我家小姐在這裡休息半日,午後便離開。」

掌柜的打量謝芳華幾眼,連忙笑著說,「有房間,幾位姑娘請隨我上樓。」

來到二樓一處雅間,掌柜的打開房門,只見裡面十分寬敞,裝飾雅緻,器具所用都十分乾淨整潔。

謝芳華走了進去。

侍畫先給謝芳華要了一桶水,又點了些飯菜,掌柜的連忙下去吩咐人準備了。

不多時,有人抬了一桶水進來。

謝芳華去屏風後沐浴,連夜走山路,染了一身寒氣,被熱水包裹,沖淡了些寒意。

半個時辰,她從木桶出來,飯菜也恰巧端進了房間。

用過飯菜,謝芳華對侍畫、侍墨等人道,「再要一間房間,都一起歇著。午後趕路,今日一定要到臨安城。」

八人點點頭。

謝芳華躺在床上,雖然疲憊至極,卻沒什麼困意,閉上眼睛,靜靜地躺著。

窗外正是臨街,關於聖旨休書的談論透過窗子飄進耳里。

有人說,這樣的聖旨休書既然下了,那麼,錚小王爺和芳華小姐自此真的再無干係了吧?

有人說,那是自然的,肯定再沒關係了!

有人說,據說當初為了娶芳華小姐,錚小王爺據理力爭,受了好一番辛苦,如今才大婚沒幾日,皇上就下了休書聖旨,錚小王爺同意嗎?

有人說,錚小王爺不同意能怎麼辦?那可是皇上啊,難道錚小王爺反了皇上不成?

有人立即捂住那人的嘴,警告,噓,你不要命了,這話也敢說!

一時間,人群的聲音小了些。

不多時,又壓制不住,繼續肆意地談論起來。

隱隱間,指責皇帝者居多,百姓們茶餘飯後,大多愛看戲,這樣的事情就跟戲本子上演的棒打鴛鴦一般。自古,男子休妻後,不耽誤嫁娶,女子被休後,卻不同,難得再尋到好人家嫁。所以,無論多少人在議論,言談間,都為謝芳華抱不平,可惜這樣出身在鐘鳴鼎食之家謝氏的金尊玉貴的小姐,偏偏也躲不開被休的命運。

在這件事情里,她就是一個弱女子,議論聲中,無數人唏噓同情可惜。

謝芳華躺在床上,無聲地笑了笑,似嘲似諷,過了片刻,反而定下了心,睡著了。

一覺睡到響午,用過午飯,謝芳華準備離開。

這時,那掌柜的走進來,對謝芳華恭敬地一禮,「芳華小姐,我家公子剛剛傳了信來,請小人轉告芳華小姐,讓小姐在這裡再休息半日,等等我家公子。」

謝芳華挑眉,「你家公子?」

「回芳華小姐,我家公子是右相府李公子,如今正在趕來的路上。」那掌柜的立即道。

謝芳華聞言看著他,「原來這家酒樓是李沐清的,怪不得我覺得裝飾依稀有些熟悉。」

那掌柜的立即拱手道,「我家公子昨日夜晚便追隨您出了京,只不過在九環山受阻了,今日辰時才從九環山離開。我一早就得到訊息,說您若是到了這裡,就請暫留一日。」

「你告訴他折返回去吧!」謝芳華搖搖頭。

那掌柜的一愣,連忙道,「公子披星戴月,急急趕來,也是擔心您。公子傳信,請您萬萬等他一等。」

謝芳華嘆了口氣,「李沐清重諾,我心領了。只是如今天下都在談論聖旨休書一事,為了他的聲譽,暫且還是不要與我靠近的好,免得被殃及。」話落,她對掌柜的道,「你家公子是聰明人,你告訴他,折返回去吧!若是有需要,我自會請求他相助。」

掌柜的一愣,也考慮到自家公子聲譽,「這……」

謝芳華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了,出了房門。

侍畫、侍墨等八人立即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這家酒樓,出了城。

掌柜的在謝芳華走後,連忙飛鴿傳書給李沐清。

一個時辰後,李沐清接到了飛鴿傳書。他解掉綁在鴿子腿上的信紙,看了一眼,笑了笑。

「公子?」一名親近隨從看著他。

「我若是怕被殃及,便不會追出京城了。」李沐清撕掉信紙,一陣風吹來,信紙飄散了。他道,「繼續趕路。」

眾人都點點頭。

謝芳華出了城,縱馬繼續向臨安城方向而去,走出一百里後,前方來到一處山坳,四周林木濃密,草木鬱鬱蔥蔥。中間一處土道,大雨過後,經過幾日天氣晴好太陽暴晒,土道極干,被車轅人馬踩出的泥濘已經乾裂。

謝芳華忽然勒住馬韁繩。

侍畫、侍墨等人見她停下,也立即勒住馬韁繩,看著她,「小姐,是要休息一下嗎?」

謝芳華看著前方的林木山坳,不說話。

侍畫、侍墨等人追隨她有一段時間了,對她脾性有幾分熟悉,見她如此,頓時齊齊警醒起來,覺得前方定然是有什麼事兒,否則小姐不會如此表情。

過了片刻,謝芳華對幾人道,「你們等在這裡。」

幾人齊齊一驚,「小姐?」

「聽我的吩咐,等在這裡,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跟來。」謝芳華強硬地命令了一句,雙腿一夾馬腹,衝進了山坳。

侍畫、侍墨看著她離開,心下發急,但是礙於她的吩咐,又不敢跟去,只能幹瞪眼。

謝芳華縱馬走了大約半盞茶,來到這一處山坳最低洼處,忽然,一張大網從兩旁樹上飛快地罩下,正對著謝芳華這一人一馬。

謝芳華抽出袖劍,揮手去砍,袖劍本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可是在碰觸到絲網時,卻砍不動,轉眼間,她一人一馬被罩在了絲網下,人仰馬翻。

馬側著倒下,謝芳華的一條腿被壓在馬身下,整個人也隨著馬一樣仰倒。

瞬間,絲網收緊,將一人一馬緊緊地裹在網中,馬蹄子踢蹬了兩下,動彈不得了。

「什麼人?」謝芳華惱怒地低喝。

這大網是被機關布置,大網罩下,病不見人影,顯然有人在暗中操縱機關。

謝芳華喊聲落,樹林內忽然傳出一聲冷木的笑聲,「謝芳華,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沒想到這小小一張網,便將你套住了。你這叫不叫自投羅網?」

「你是什麼人?」謝芳華又大喝。

「我是誰,你聽不出來?你在無名山待了多年,本座的聲音你聽不出?」冷木的聲音嘲笑,「持奉那個笨蛋說你心狠手辣,極有本事,如今在我看來,是他沒本事吧?本座看你好拿得狠。」

「原來是藏鋒宗師。」謝芳華恍然,「我一個小女子,即便學了些本事,自然也不及宗師您的本事大。」頓了頓,她看著罩住她的網道,「不過這是什麼材質的網?我手中拿的可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卻不能砍動這網絲毫?」

藏鋒哼了一聲,「這是金蟬絲網,你手中即便拿的是寶劍,自然也銷不斷。這網砍不斷,燒不斷。拿來給你用,省了本座一番功夫。」

謝芳華笑了笑,「真是勞煩宗師這麼費心思拿我了。」

藏鋒從暗處走出來,一身黑袍蒙面,像地獄裡的走出的魔鬼,在如此白日里,他周身也是陰冷冷的鬼氣。他走到謝芳華面前,打量了謝芳華一眼,冷木木地道,「若不是藏鋒誇大你的本事,本座何至於在這裡守株待兔兩日,費了好一番心思。」

「藏鋒宗師原來已經等了兩日了,這麼說,我從京城出來,宗師便知道我必然經過這裡了。」謝芳華看著他,似乎也被他周身的氣息感染,泛起絲絲冷意,臉有些白。

藏鋒很滿意她眸光中微微帶出的懼意,點頭,「自然,你要去臨安城,必定要經過此路。本座不在這裡等,在哪裡等?」

「我出京城,皇上都未阻止我離開。怎麼?皇室隱衛的宗師這是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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