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箭羽皇都 第七十章 琴簫合奏

謝芳華聽罷,許久沉默不語。

秦錚抱著她,細細地看著她的神色,好半響,從她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他不由得緊張,手臂收緊,低聲道,「你不太高興?」

謝芳華搖搖頭,曬然一笑,「不是不高興,是沒想到而已。」

秦錚見她笑了,心下驀地一松,「若不然你覺得我敢靈雀台逼婚?那麼有把握爺爺將你許給我?你想想,爺爺是什麼脾氣?若是不提前應了,我做什麼都不管用,別說當著他們的面非禮你了?又如何會迫得皇叔下旨?」

原來靈雀台逼婚賜婚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

謝芳華想起除夕那日,靈雀台逼婚,鬧得動靜那麼大,她又氣又笑,「和著爺爺是在做戲,你也在做戲,瞞著的人就是我和皇上!」

秦錚聞言頓時委屈得不行,抱著她,下巴放在她肩上,聲音微低,「你回京後,想方設法要躲開我,我做什麼,你也不喜,若是我明著告訴你,你估計也不想嫁我,沒準還想辦法毀了這樁婚事兒,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謝芳華覺得他說的話有理,那時候回京,她一門心思都是保住謝氏和忠勇侯府,其餘的兒女情長,婚事情事兒,她是不會去考慮,更不會看在眼裡。若是知道已經私下定了婚約,正如他所說,可能還真的逼著爺爺毀了約定。

「為了你,我遭了多少罪,以後你可要對我好點兒。」秦錚抓准機會,耳鬢廝磨。

謝芳華被他磨得身子發軟,伸手拍他,同時躲開他,「你還受著傷呢,別亂動,小心碰觸傷口,又要多養些天的傷,有你受的。」

秦錚只能放手,無比可憐的眼神凝著謝芳華,「忍了這麼久,的確也不怕再忍忍。可是為了我這麼久辛苦得心肝肺都疼,你是不是該補償我?我們琴簫合奏一曲?」

這個容易!謝芳華知道他趁機傲嬌要好處,也不反駁,笑著問,「你要合奏什麼曲子?」

「鳳求凰!」秦錚道。

謝芳華咳了一聲,撇開臉,「這裡是皇宮!」

「正因為是皇宮!」秦錚補充,「尤其還是皇祖母生前的宮殿,你不覺得她老人家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喜歡的嗎?」

謝芳華抿著嘴不說話。

秦錚瞅著她,低低地道,「若是皇祖母還活著,一定會喜歡你的。」

謝芳華依稀記得前世,德慈太后是個慈祥的老太太,但是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太模糊,她記不清了。她不想破壞秦錚的好心情,笑著點頭,「好!」

秦錚頓時歡喜,「給我蕭,我來吹簫!」

謝芳華將蕭遞給他。

秦錚試了試音,歪著頭瞅著她,等著她擺琴。

謝芳華將琴拿出來,擺在琴案上,指尖微微有些顫意地調試了兩個音符,清潤悅耳。

這是她爹娘生前的東西!

他們一定是十分的琴瑟和美!

「你先!」秦錚似乎能感覺出謝芳華思念的情緒。

謝芳華點點頭,定了定神,指尖緩緩地流出音符,音符飄出窗子,穿出藹藹宮牆。

不多時,一縷蕭音注入,緩緩地,切切地,慢慢地,靜靜地,甚至地潤物細無聲地和琴音十分契合地合在了一起。

雨後空氣清晰,琴簫之音如陽光灑下的仙樂。

德安宮裡侍候的太監宮女都齊齊停了手中的夥計,悄無聲息地聽著琴簫之音。

宮牆也擋不住的纏綿瑰麗。

德安宮外玉石路上,秦鈺本來要向德安宮而來,聽到了琴簫之聲,猛地頓住了腳步。

跟在秦鈺身後的秦憐也連忙停住了腳。

琴簫之聲先是在德安宮內外飄蕩,到中間的曲調時,便漸漸地傳了出去,皇宮內院,一時間都被這琴簫之聲覆蓋。

就連皇后的鳳鸞宮,皇帝的御書房,也不能倖免。

皇后聽了一陣,立即問身邊的近身內侍如意,「誰在琴簫合奏?」

如意剛剛在聽到琴簫之音時便派人出去打聽了,如今見皇后問起,立即輕聲回話,「琴簫之聲是從德安宮裡傳出來的,昨日皇上派吳公公去請了芳華小姐進宮陪侍錚二公子,皇上言明,錚二公子的傷不好,芳華小姐不準出宮,大約是他們。」

皇后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他們還未大婚,竟然在皇宮裡琴簫合奏這等曲子!真是……不像話!」

如意不知怎麼接話,不言聲。

「鈺兒呢?」皇后又問。

「四皇子和憐郡主一起出去了,八成是去德安宮了!」如意小心地道。

皇后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好半響,才有些疲憊無力地道,「鈺兒是我的命根子,他怎麼能……怎麼能……」頓了頓,閉上眼睛,「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以前,我還能看明白幾分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如今我是看不明白了。」

如意垂下頭。

「昨日他說的那些話……」皇后長嘆了一口氣,臉色來回變化,無奈至極,「如意,你在我身邊多年,你與我說一句實話,你說,我是不是抵不上王嫂?」

如意一驚,連忙搖頭,「在奴婢的心裡,您是最好的人。」

皇后搖頭,「不是讓你與我說這個,你是我的人,自然在你的心裡,我是個好的。」頓了頓,她斟酌著,「我只是問你,在外面的人眼裡,我是不是抵不上她?」

如意頓時為難不已,不知道怎麼說。

皇后頓時笑了,「其實,你不說,這麼多年,我也知道,我自己不如她。」

「娘娘,也不能這麼說,皇宮和外面畢竟是不同的,您是皇后,母儀天下,盯著您錯處的人那麼多,您不能行差一步,可是王妃就不一樣了,她在宮外,無論如何,也是不怕的。」如意連連搖頭。

「哎,這麼多年,就是這個身份,這個身份……」皇后臉色黯然,「我能守住的,也就是這個身份罷了。皇上我守不住,我的兒子,我也要守不住了……」

「四皇子孝順,您可一定不要胡思亂想!」如意嚇得連忙寬慰皇后。

皇后笑了笑,聽著纏綿在一起的琴蕭之聲,目光幽幽,「你說,若是我支持我的兒子去奪,會怎麼樣?」

如意一愣,須臾,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睜大了眼睛。

皇后復又閉上眼睛,喃喃道,「讓我想想……」

如意連忙屏息凝神,不再言聲。

御書房內,皇帝正在批閱今日的奏摺,加急文書,桌案上攤開的摺子正是謝墨含昨日夜晚到達臨汾鎮,派人傳回京的。

摺子的意思是,請求皇上將左相和英親王府大公子調遣回京,臨汾鎮之事,一律交給他。

摺子中陳情了一件最主要的事情,謝墨含毫不含糊地之言,只要無人插手臨汾鎮搗亂,他能保證將臨汾橋在兩個月內修築好。避開汛期,挽救數萬百姓和良田。

摺子攤開,皇帝久久沒批註。

聽到琴簫之音,皇帝皺眉。

不等皇帝開口詢問,吳權便低聲解惑,「琴簫之聲是從德安宮傳出來的,大約是錚二公子和芳華小姐合奏解悶!」

皇帝聞言臉色頓時沉了,「淫詞艷曲!」

吳權頓時將頭恨不得垂到地底下去。

鳳求凰只是兩心相悅的曲子,當不得淫詞艷曲,可是皇上心情不好,非要這麼說,誰也沒轍。

「四皇子呢?」皇帝想起秦鈺,沉著臉問。

「四皇子早上去鳳鸞宮請安,之後據說和憐郡主一起打算去德安宮,不知道這個時辰到那了沒有。」吳權一邊觀察皇帝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道。

「你去,將他給朕叫來!」皇帝揮手。

吳權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皇帝復又看向桌案上的摺子,想了想,御筆批了一個「准」字。

既然臨汾鎮查不出刺殺內幕,左相和秦浩再在臨汾鎮待著,也沒什麼意義了。他是一國之君,不能拿臨汾橋的汛期和百姓良田性命亂為。況且,左相和秦浩回來,他還有用處。

柳妃、沈妃、柳氏、沈氏……

謝氏……

他想要左相和秦浩查的是謝氏和柳氏、沈氏牽連刺殺抹平的把柄,可惜,那兩個人這麼長時間,什麼也沒查出來。

這麼大的事兒,竟然能給抹平得沒有一絲痕迹,他焉能不除去謝氏?

合上摺子,想起昨日秦鈺的話,他心頭又憋氣起來。

一曲琴簫合奏落幕,謝芳華和秦錚量量凝視,一個笑彎了嘴角,一個眉目盈盈。

宮牆外,秦鈺如一尊雕像,一動不動,陽光灑下,他臉色半明半暗。

秦憐動了動身子,從德安宮收回視線,看向秦鈺,她隱約能體味秦鈺這時候毫不掩飾的情緒,剛要開口,有人從身後急促地跑來,她慢慢地迴轉身。

「老奴給四皇子請安,給憐郡主請安!」吳權來到近前,躬身見禮,說明來意,「皇上請四皇子您去御書房!」

秦鈺閉了閉眼睛,慢慢地轉過身,面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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