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箭羽皇都 第十五章 風箏

謝芳華聽到熟悉的聲音,慢慢地轉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兩日前,雖是深夜,但是她也是記住了翠紅樓輕水樓畫堂里下棋的兩個人的模樣。

如今一個人頭上戴著斗笠,輕紗遮面,一個人什麼也沒遮掩,兩人手裡一人拿了一面風箏,正從後方走來。

沒遮掩的那人正是那日深夜攔在秦錚馬前不讓她離開,讓她做蘭花的男子。

謝芳華沒立即答話,而是對著二人挑了挑眉。

謝雲繼和謝雲瀾也聞聲同時回頭,將二人打量了一遍,謝雲繼皺了皺眉,謝雲瀾面色尋常,看不出什麼情緒。

「芳華小姐這個模樣莫不是不認識我二人了?」雲水揚眉。

言輕並沒有說話。

謝芳華淡淡一笑,「三日還沒到不是嗎?兩位公子如此特別,我即便記性再差,也能記得住。」

「三日的確沒到!不過我如今就很好奇,芳華小姐是否將蓮花蘭給養死了。」雲水似笑非笑地看著謝芳華。

「沒到時間,雲水公子擔心得太早!」謝芳華淡淡撇開頭,不欲多說。

「這兩位公子是何人?芳華小姐不介紹一下嗎?」雲水眸光掠過,打量謝雲繼和謝雲瀾,笑得意味幽深,「在下以為以錚二公子對芳華小姐的在意,是不准許別的男人親近的。可如今我莫不是眼花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謝芳華顰眉,臉色微沉,「這兩個人是誰,我似乎沒有必要向公子你解釋。」

「也是!」雲水微笑,語調微微輕佻,「畢竟我們不是錚二公子。我只是奇怪,錚二公子怎麼沒陪著芳華小姐!」

「這位仁兄,你的奇怪真是太多了!」謝雲繼接過話,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勾住對方的肩膀。

謝芳華看著謝雲繼的舉動,忽然道,「雲繼哥哥,他不知道你沒關係,你不知道他可不行。他是翠紅樓新開的門面輕水樓的公子。」

謝雲繼要勾肩搭背的手一僵,頓時縮了回來,臉色驚訝,「我說怪不得聞到一股脂粉味,原來是出自翠紅樓新開的門面輕水樓。嘖嘖!」

雲水臉色一寒。

「咦?不對啊,小丫頭,你怎麼識得他們?」謝雲繼扭頭看向謝芳華。

雲水這時忽然諷笑道,「兩日夜前,忠勇侯府的芳華小姐夜逛翠紅樓的輕水樓。可是我們兩個人接待的。如何能不認識?」

謝雲繼一呆,看著謝芳華,似乎不太相信。

謝芳華不搭理謝雲繼,慢慢地轉過身,繼續放風箏,同時沉靜地道,「三日之後,蓮花蘭一定送上門!兩位公子放心好了!」

「忠勇侯府芳華小姐一諾千金,三日後,若是沒有活的蓮花蘭。你可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雲水笑了一聲,抬步離開。

言輕跟著他抬步,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謝雲繼看著二人慢慢走遠,去了別處,他迴轉身,靠近謝芳華,「喂,芳華妹妹,你似乎做了什麼有趣的事兒。跟哥哥我說說唄!」

謝芳華看著半空中的風箏,「你不是來放風箏嗎?」

「可是我忽然覺得你這件事情比較有趣!」謝雲繼道。

謝芳華笑了笑,倒也不隱瞞,簡略地說了個經過。

謝雲繼聽罷後,唏噓一聲,「好膽子大的清倌,竟然不將秦錚看在眼裡,他們是什麼來路?」

「像是北齊人!」一直沒說話的謝雲瀾道。

「北齊人?」謝雲繼眼睛眯了眯。

「南秦和北齊雖然分國而治,但是卻不封鎖商貿。商賈一直互有來往。而秦樓楚館這等勾欄脂粉之地,是不管什麼南秦人還是北齊人的。」謝雲瀾看向那兩人離去的方向,「京城有北齊人也不奇怪。北齊的皇都也有南秦人的。」

「京城有北齊人是不奇怪,但是京城有膽子大的竟然敢挑釁秦錚的北齊人,可就奇怪了。」謝雲繼看著謝雲瀾,「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要看翠紅樓背後的主子是誰了!」謝雲瀾語調平靜。

「翠紅樓背後的主子是誰一直以來不都是眾所周知的事兒?是嶺南裕謙王啊!」謝雲繼道,「曾經他年少在京城時,喜歡上了翠紅樓的紅姑。臨走紅姑不願意跟他去嶺南,於是他盤下了翠紅樓送給了紅姑,紅姑留在了京城,守著他們的初遇之地。」

「裕謙王?」謝雲瀾笑了笑,「我看未必!」

謝雲繼揚眉,「難道還另有隱情?」

謝雲瀾不答話,對他道,「必須帶著風箏跑起來,才能因風放得更高。」話落,他將繩線給了謝雲繼。

謝雲繼也不再深糾細纏,聞言拿著卷線的繩軸跑了起來。

謝芳華也鬆開了手。

隨著謝雲繼奔跑,風箏漸漸地飛上了天空。

謝芳華看著風箏隨風而顫顫地向高飛去,對謝雲瀾輕聲道,「雲瀾哥哥,我已經讓哥哥去查那兩個人了。」

謝雲瀾頷首,「要小心一些!據我所感覺,翠紅樓除了和南秦皇室有關聯外,還與北齊的皇室有關聯。可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若說與南秦皇室有關聯倒也罷了。在京城能做到第一青樓,自然不能沒有靠山。可是既然與北齊皇室也有關聯,那麼南秦皇室能允許?」謝芳華奇怪。

「也許是南秦皇室沒有察覺翠紅樓與北齊皇室有關聯,也許是即便察覺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謝雲瀾道,「翠紅樓不止有一個老鴇。」

謝芳華點點頭。

謝雲瀾看向跑遠的謝雲瀾,抿了抿唇,「另外,要讓雲繼小心一些。」

謝芳華一怔,眸光攸地縮了縮,「雲瀾哥哥的意思是……」

「不止是四皇子秦鈺!」謝雲瀾道,「我看剛剛那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頭戴斗笠面紗,雖然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我覺得他乍然看到雲繼的目光不太對!」

「怎麼個不對法?」謝芳華聲音刻意壓低了些,靠近謝雲瀾。

謝雲瀾尋思了一下,「看不太懂!但是應該有殺機。」

謝芳華點點頭,忽然道,「關於雲繼哥哥的身世,雲瀾哥哥,你是知道一些的吧?」

謝雲瀾頷首。

「他本不該背負屬於謝氏的責任,但偏偏他雖然不是出生在謝氏,卻是養在謝氏。」謝芳華看向跑遠了的謝雲繼,風箏的線在他的手中越放越高,「我當初將他找到,拉入我身邊,自然便要對他承擔一份責任。」

「他能被謝氏鹽倉的當家人選中繼承人,自然不是無能。」謝雲瀾也看著謝雲繼,「只是他的身世若是不在南秦。那麼恐怕會是個麻煩。」

謝芳華抿起嘴角。

二人沉默地看著謝雲繼,不再說話。

謝雲繼跑了一圈,將所有的繩線都放沒了,只攥著一個捲軸,然後跑回來對著二人滿頭大汗地道,「你們在聊什麼?一個個臉色這般沉重!」

「將線給我!」謝芳華對他伸手。

謝雲繼將線遞給她。

謝芳華拿著捲軸,向著更高的山坡走去。

謝雲繼偏頭看向謝雲瀾,將胳膊摟在他肩膀上,「嗯?你們在聊什麼?」

謝雲瀾扒開他的手,「在聊你的身世!」

謝雲繼身子忽然綳直了,「我的身世?你們知道了什麼?」

「你一直暗中在南秦查,可有想過查去北齊?」謝雲瀾看著他。

謝雲繼忽然嗤笑,「謝氏忠心為國,哪怕是南秦皇室一心要除去謝氏,但是謝氏也不會反了南秦皇室。謝氏鹽倉一直依附輔助忠勇侯府,同樣忠君為國。你覺得他會收留別國的孩子來培養成為謝氏鹽倉的接班人嗎?」

謝雲瀾搖搖頭。

「你看,連你也覺得不可能!」謝雲繼笑了一聲。

「一個謝氏鹽倉也許查不出來,尤其還是老家主不想讓你查出來的情況下。但若是有謝氏米糧和忠勇侯府的勢力去查呢!」謝雲瀾看著謝雲繼,「這樣的話,你還想查嗎?」

「若是有謝氏米糧和忠勇侯府的勢力去查!應該是難不住。」謝雲繼忽然將手捂在臉上,然後,慢慢地坐在了草地上。

謝雲繼站在一旁看著他。

過了許久,謝雲繼忽然放下手,搖搖頭,苦澀地一笑,「我一直執著於找到自己的身世,父親越是不想讓我找,越是不告知我,我越是想要找到。慢慢地,多年下來,竟然成了我心中的執念。可是今日,經你一說,我才發現,我也許並不是那麼想找到自己的身世。」

謝雲瀾不語。

「生在謝氏,除了小時候要一直訓練,學文習武,很是磨練吃苦。長大了要接管家業,肩負責任。這麼些年,一步步走來。我成了謝氏鹽倉的繼承人。本來覺得,盡我所能,護謝氏鹽倉一日是一日,若是皇上要除去謝氏,護不住的時候,我無能無力了,一走了之也就罷了。」

謝雲繼目光看向謝芳華走去山坡,緩緩地繼續道,「可是從去年除夕夜裡,見到芳華妹妹。後來我去尋她,與她一番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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