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錦繡輕歌 第十六章 絕色

侍衛得到忠勇侯的命令,不敢耽擱,立即出了海棠亭,前往右相府。

秦錚對忠勇侯甩下臉,臉色難看地道,「就算是他來了,也下不過我。」

忠勇侯揮起大手,照著秦錚的肩膀給了他一巴掌,訓斥道,「臭小子,你不待見李小子,心裡打著什麼彎彎繞我清楚。不過呢!我老頭子可不管你打的什麼彎彎繞,你藐視死去那老東西的棋藝就是不行。別看那老東西生前我看他不順眼,但是死後嘛!也不准你污了他的名聲,說他棋藝不精,沽名釣譽。」

秦錚沒躲,著著實實挨了忠勇侯一巴掌,肩膀被他鐵手打得一疼,牽動了舊傷,他頓時「唔」了一聲,伸手捂住了肩膀。

謝芳華心思一動,想起了他的舊傷,頓時抬頭向他看來。

「臭小子!別告訴我你跟紙糊的一般,不禁捏!」忠勇侯看看自己的手掌,他的力道剛剛雖然用得大,但秦錚可不是如尋常人一般柔弱。他的武功不可能抵不住。

秦錚眉頭擰成一根麻花,額頭有細微的汗溢出,看著忠勇侯,一時間沒說話,似乎疼得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你真跟紙糊的一般?」忠勇侯見他著實疼痛,不像作假,頓時豎起眉頭。

秦錚搖搖頭,抽開手,動了一下胳膊,又「噝」了一聲,不敢再動。

「你受了傷?」忠勇侯板起臉,說了一句,隨即覺得不對,又改口道,「不對,不是我打傷的,是你的胳膊本來就有傷?」

秦錚無奈地看著他,「您這老頭怎麼說打就打?雖然您老了,不能上戰場了,但是這功夫可沒落下,每日都練功吧?當年軍營送您鐵手神掌的稱號至今還有人提起呢!而且還用了這麼大的力氣,您這是要廢了您孫女婿的胳膊嗎?」

忠勇侯一噎,嘎嘎嘴角,「你這個臭小子,我老頭子哪裡知道你胳膊受傷了?」話落,看著他,懷疑地道,「你這小子心眼子多,最會做戲,別是如今在這裡裝模作樣。」話落,又道,「你不是向來反應靈敏嗎?怎麼不躲開?」

「您也說了,您找來讓我不待見的人,我心中正鬱郁,哪裡想到躲?」秦錚沒好氣地道,「再說,我敢躲嗎?」

「你連在皇上面前都敢說翻臉就翻臉,你爹娘打你你怎麼都敢躲!我一個老頭子,你怎麼就不敢躲了?」忠勇侯不滿地瞪著他。

秦錚嘆了口氣,偏頭瞅了謝芳華一眼,見她靜靜坐在那裡,無動於衷的模樣,他眼底閃過一抹受傷,懨懨地道,「我自小得皇祖母喜歡,在皇叔面前皮慣了,皇祖母都縱容我,是以,我不怕皇叔。而我娘慣著我,我躲她也不生氣。我爹嘛,他若是敢動我一根指頭,我娘就與他翻臉。他自己也不敢太過分。我也不怕他。至於您嗎?您的外孫女我不還沒娶到手嗎?哪裡敢躲?」

忠勇侯無言以對,看了他片刻,見他本來還張揚精神的模樣如今如霜打了的茄子,他哼了一聲,偏回頭,對謝芳華道,「丫頭,你過來,給他看看傷勢!」

謝芳華坐著不動,「爺爺,我不是太醫。」

「但你是大夫!」忠勇侯道。

謝芳華眼皮動了動,搖頭,「爺爺,您糊塗了?我也不是大夫,若是大夫,我自己的病怎麼治不好?還需要跑去法佛寺祈福求平安?」

「你大病多年,吃了無數藥方,都說十年磨一病,不懂醫術也成醫。你磨蹭什麼?快點兒過來給他看看!」忠勇侯催促她,不容拒絕地道,「讓你給我倆溫酒煮海棠,你偏偏睡著了,一壺酒喝完後,錚小子怕吵醒你,自己動手煮了下一壺,還吩咐婢女給你拿了披風蓋上怕你受風。你倒好,半絲不領情!」

謝芳華伸手揉揉額頭,盡量讓自己鎮靜,「爺爺,孫女就算和他有了婚約,但也還要三年後大婚,這閨閣禮數可不能作廢。您如何讓我一個女子近身檢查男子的傷勢?這可不是倒一壺酒,指使人拿個披風那麼簡單!」

「這裡沒有外人!有了婚約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爺爺在,你還怕誰說閑話不成?你身為忠勇侯府的小姐,是要守得閨儀,但也不能被禮數束縛,過於死板。」忠勇侯訓誡她,「事急從權,如今去喊太醫,不僅耽擱功夫,還破壞下棋的樂趣。你就別廢話了!快點兒!」

謝芳華揉額頭的手頓住,無言反駁,抬眼看秦錚。

秦錚靜靜地瞅著他,不張揚囂張的時候,他就是個安靜的少年,清俊風流,瑰姿灑意。這樣的少年,安靜的時候,身上也帶著一絲危險,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謝芳華忽然想起昨日在英親王府碧湖暖閣的踏上,他給她從懷中找葯,面紗下的臉不由得紅了,有絲絲灼熱。這時忠勇侯又催促了一句,她閉了閉眼睛,慢慢地站起身。

秦錚見她起身,安靜的目光動了動。

謝芳華來到秦錚面前,壓制住所有情緒,對他面無表情地道,「將袖子擼起來。」

秦錚搖搖頭,用那隻好手臂托著受傷的手臂道,「動不了了!你幫我吧!」

謝芳華蹙眉,打量他神色,見他不像作假,伸手挽起他的袖子。

春日裡,雖然是初春,但是京城溫暖,秦錚又是男子,從立春之後就換上了春裳。是以,如他穿得不多,除了外衣,裡面僅僅穿了兩件里襯。錦袍內,是乾淨的絲緞軟袍。

謝芳華挽起他的外衣,便看到乾淨的絲緞軟袍上浸濕了一片血跡,她頓時皺起眉,上次她砍傷的地方,按理說,這麼久,該痊癒了才是。應該是不至於被忠勇侯一巴掌就打得舊疾複發。她抬手又慢慢地挽起了他里襯的軟袍。

入目處,一道傷口,十分明顯,疤痕脫落了一半,還留一半,真是在脫落與未脫落的地方因為新長出的肉皮嫩軟,是以,被一掌打中,從那處裂開,顯然又成了新傷口。此時,正在流血。

流出的血不是純碎的鮮紅,而是有細微的血水,說明裡面有些潰膿,根本沒得他好好地仔細地打理過。

謝芳華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對他冷冽地道,「英親王府不是沒有好葯吧?你這傷十多日了,按理說,抹上跌打創傷的好葯,總該好了。偏偏如今還未曾好。你這些日子做什麼了?不知道好好打理傷口?」

秦錚看著她,她帶的面紗輕薄,她站著,他坐著,抬頭間,正好能從面紗垂落的縫隙看到她板起的冷冽的臉,雖然那臉色極度難看,卻讓他心頭微微一暖,但也不敢表現出來,無所謂地道,「不是什麼大傷,小傷而已,哪裡用得到好葯?若不是今日爺爺打了我一掌,也不至於舊傷複發。」

謝芳華眯起眼睛,「小傷?」

秦錚笑了笑,「是啊!小傷。」話落,他盯著她,又補充道,「這一道傷疤若是不上藥的話,應該就會落下疤痕吧?我覺得,為了記住砍傷我的那個人,讓她以後但凡見到這道傷口,都能記住曾經做的事情,而我自己呢,傷疤落在這條胳膊上,我日日看著,也能牢牢地記住。所以呢,不上藥打理,我覺得挺好,若是上了葯,撫平了痕迹,我覺得不是太好。」

謝芳華身子一僵,想起那日她的初吻,還有後來他的強吻,她頓時甩開他的手,撇開頭,僵硬地道,「既然你要記住砍傷你的人,那麼就讓這條胳膊潰爛掉了豈不是更好?還包紮它做什麼?」

秦錚順著她扭開的臉跟著目光看著她道,「不行,若是潰爛了的話,我以後就不能抱你了。畢竟我們三年後要大婚,一輩子長得很。這條胳膊呢,雖然是我的,但也算是你的。我是你未來夫君,我沒有了胳膊,豈不是等於你少了一條胳膊?」

「歪理!」謝芳華嗤笑了一聲,不屑一顧,「三年本來就長,說一輩子更是遠了。」話落,她冷清地道,「錚二公子,別想得太遠!謝芳華的命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未知數。」

秦錚本來有些暖意的臉聞言攸地一沉,目光染上一抹青黑,看著她,感覺到她從心裡溢出的冷木,他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忽然轉頭對忠勇侯告狀,「爺爺,您聽聽她說的是人話嗎?您、子歸兄、我、我娘,都費盡心力地要給她祈福,找神醫,治好她的病。偏偏她自暴自棄!簡直是令人可惱!」

忠勇侯本來看了二人半天,察言觀色,從二人神色,對秦錚的傷口的來源有了個大概的認知。見秦錚對他告狀,他哼了一聲,對謝芳華罵道,「何止不是人話?簡直是鬼話連篇!臭丫頭,以後再不准你說這種話!三年長什麼長?眨眼就過去了!一輩子也沒你想像的那麼遠,我老頭子活了一輩子,眨眼間就這麼大歲數了!你以後不準再給我說這種話!錚小子哪裡不好了?你將來嫁給他,是你的福氣!」

謝芳華猛地轉過頭,惱怒地瞪著秦錚。他竟然告狀?他多大了?還告狀?

秦錚見她看來,對他露出無辜的神色,「華兒,我最聽不得你說這種話了,我管制不住你,但總有人能管得住你。你聽爺爺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謝芳華實在忍不住抬腳想踹他。

秦錚在她剛抬起腳的第一時間,忽然低下頭,看著她的腳下。

謝芳華的腳剛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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