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芳華歸來 第七十五章 重視

這樣的沉靜優雅到極致的謝芳華,讓永康侯的面上又陰沉了幾分。

看著她,他的怒火就怎麼也遏制不住。

這一年來,燕亭為了想要娶她,與家裡一直抗爭婚事兒,鬧得不可開交。如今更是因為她和秦錚被賜婚,他承受不住,棄家出走。永康侯府只有燕亭這一個嫡子,更是永康侯府唯一的繼承人。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竟然背棄永康侯府,大年夜連年也不過了,隻身離開。

昨日到今日,一夜又半日。永康侯府訓練最好的護衛隊都派了出去,甚至連他身邊一直以來近身跟隨保護他的幾名隨扈都派了出去。日行千里的快馬和武功最好的騎兵出城追趕攔截尋找,可是到今日此時,齊齊傳回消息,燕亭蹤跡全無。

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自己的兒子他比誰都清楚,他的能耐還不足以逃出他永康侯布置的天羅地網。若是沒有人相助,就算他知道他離開的消息時晚了半日,他也休想踏出京城地界。

昨日燕亭從靈雀台衝出去之後,他就再未見過他,而最後見過他的人是謝墨含和謝芳華,他是從忠勇侯府離開的,所以,忠勇侯府自然不能脫去干係如沒事兒人一樣。

「永康侯安!」謝芳華見永康侯從進了畫堂,看著她的臉色一刻比一刻陰沉,她淡淡一笑,站起身,對他福了福,以小輩對長輩的身份見了個禮,又緩緩地坐下。

永康侯冷冷地哼了一聲,怒道,「安?我的兒子不見了,我怎麼會安?謝芳華,如今總算是見到你了,我的兒子燕亭呢?」

謝芳華知道永康侯來者不善,但是也未曾料到他見了她第一句話就找她要他的兒子。她看著他笑了一聲,隔著面紗,立即沉下了臉,「永康侯爺這話問得好生奇怪?您的兒子不見了,不去找,來找我做什麼?難道我還能私藏了您的兒子不成?」

永康侯一噎,須臾,更是沉怒,「我問你,昨日你是不是見過他?」

「是!」謝芳華直認不諱。

「你最後在哪裡見到的他?」永康侯又問。

「就是你腳下踩著的這片土地!」謝芳華道。

「他從皇宮出來,就跟隨謝世子來了忠勇侯府是不是?」永康侯再問。

謝墨含見他對謝芳華步步緊逼著追問,有些不悅地接話道,「不錯,燕亭兄身體不適,不想在皇宮裡待,也不想回府,我便邀請他來了忠勇侯府。」

永康侯霍然轉頭看著謝墨含,怒道,「既然是你邀請他來了忠勇侯府,為何不將他平安送回永康侯府,而攛掇他離家出走?謝墨含,你安的是什麼心?」

謝墨含頓時被激起怒意,但他向來好脾性,忍著怒意道,「侯爺說錯了,墨含並沒有攛掇燕亭兄離家出走,是他自己想要離家出走而已。永康侯府沒有責任時刻守護看顧處處照拂燕小侯爺的平安歸家。」

「他想要離家出走?為何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昨日離家出走?不是你攛掇的是什麼?」永康侯靠近謝墨含一步,猛地對他揮出一掌,氣怒地喝問,「我兒子從你府中走丟了,你敢說你沒有責任?」

謝芳華本來還穩著氣息,可是見永康侯竟然還沒說三兩句話就對哥哥動手,她頓時寒下臉,剛要出手,謝墨含已經輕巧地避開了永康侯的一掌,同時對她使了個顏色,讓她不要暴露武功。

謝芳華打消動手的念頭,卻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聲音凌厲,「這就要問侯爺和永康侯府了,為何燕亭有家不想回?永康侯府到底都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讓身為燕小侯爺的燕亭選擇背棄自家,寧願遠走漠北!你不知反省,怨得忠勇侯府何來?」

永康侯身子猛地僵住,緩緩轉回身,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隔著面紗看著他,周身圍瀰漫著淡淡寒氣和涼意。

永康侯雖然看不見謝芳華的臉,也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可是這一刻,卻偏偏感覺到了通體的寒意,幾乎蔓延前胸後背。他活了半百,半生周旋於朝堂,京中這個大泥潭裡,他也遊刃有餘地讓永康侯府屹立不倒。就連在皇上面前,忠勇侯面前,英親王面前,他都鮮少有涼意和駭意的時候。可是今日,面前坐著的明明是個纖細柔弱一身病態的女子,連太醫院的孫太醫和昨日柳妃帶來的大夫都確診她有很難治癒的隱疾難症,一個隨時都會踏入鬼門關的小毛丫頭,他竟然感覺到了震懾和駭然。

「你今日來這裡,不就是想弄清楚燕亭離開的事情始末,想知道我對他說了什麼,而他又對我說了什麼嗎?好,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謝芳華看著永康侯,聲音沉靜且清冷,陳述道,「你兒子九年前見了我,對我有意,一直念念不忘。而我九年里卻是將他忘得一乾二淨,對他半點兒意思沒有。你們永康侯府的門庭是高貴,在你的眼裡,你兒子是好得天下獨一份,但是在我眼裡,永康侯府的門庭騎馬追個萬里也趕不上忠勇侯府的門楣。而他不過就是永康侯府的小侯爺而已,若不是跟我哥哥有交情,那就是分文不值的一個人。」

永康侯聞言僵硬的面色再次沉聚上怒意,額頭青筋跳了跳,死死地看著謝芳華。

謝芳華面色平靜地看著他,見他雖然氣怒,但到底是忍著沒再發作,繼續道,「既然燕亭是你的兒子,他的性情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這些年被永康侯府內宅的老夫人和永康侯夫人以及永康侯爺您禁錮性情干涉自由行事的事情你更是該比誰都親眼目睹過。就算不因為昨日在宮裡皇上下旨給我和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聖旨賜婚讓他傷心的話,他早晚有一日也會成為那掙脫籠子的鳥飛出去。」

永康侯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又住了口。

「我謝芳華雖然是一介弱女子,但也知道,人生在世,不止是兒女情長,小情小愛。還有家族繁盛,家國天下。燕小侯爺若真是為了小情小愛求而不得背親棄家遠走,我更會看不上。」謝芳華語氣不再嚴厲,平淡下來,卻是更直戮人心,「永康侯爺,我如此說,你可明白?我們忠勇侯府,我謝芳華,別說燕亭喜歡我,你們不同意,就是你們同意,永康侯府萬台聘禮相聘懇求,我堂堂忠勇侯府的小姐也不會降低門檻嫁去你永康侯府。」

永康侯見謝芳華句句貶低永康侯府侮辱永康侯府,終於再沉不住怒意,喝道,「謝芳華,你當你是誰?就算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也不過是個病秧子,活了今日沒明日,我們永康侯府更是看不上你。你想嫁?我們永康侯府的大門也不會為你開著。」

謝芳華頓時笑了,「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病秧子!被人喜歡了多年不知道,但是到頭來卻惹了一身腥的病秧子。」話落,她看著永康侯,緩緩道,「容我提醒侯爺,燕亭的確是離開了。他長者腿,長著腳,好模好樣地從忠勇侯府的大門口走出去的。凡是長眼睛的人都看見他完好無損地離開的。至於回沒回家,去了哪裡,出了我們忠勇侯府的大門,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兒了。他又不姓謝,我們忠勇侯府憑什麼有責任幫你看著兒子?」

「你……」永康侯氣急失語,想反駁,卻是被謝芳華堵得啞口無言。

「話到這裡,事情的始末已經說清楚了。我真覺得永康侯爺沒有再在這裡待著的必要了。」謝芳華端起已經溫涼了的茶抿了一口,蹙了蹙眉,轉眼將茶水潑了,又重新倒了一杯,身上的涼寒冷意無形地褪去,優雅又纖柔地坐在那裡,品著熱茶,對許久沒插上話的謝墨含溫聲道,「哥哥,送客吧!別耽誤了人家找兒子!」

謝墨含也被謝芳華給震懾到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妹妹竟然有這樣一面,只一張嘴,便如利劍一般句句對永康侯誅心。在他的記憶里,她的妹妹一直是溫軟的,柔暖的,柔和的,冷靜的,可是今日,她雖然也冷靜,但句句尖刻,句句如針尖一般,口風激辯,扎人絲毫不口軟。

「謝芳華,你就這麼打發了我?沒門!」永康侯半生里,從來沒有如今日一般被謝芳華言語攻擊得下不來台,面色難堪且心裡動怒。

「不想繼續去找你離家出走的兒子,卻耗在我們忠勇侯府,那永康侯爺到底想怎樣?」謝芳華淡淡地平靜地看著不甘心這麼離開的永康侯。

永康侯一噎,怒極氣急,瞪著謝芳華看了半響,才咬牙道,「以前的事情,暫且略過不說,我只問你,忠勇侯府到底有沒有插手幫助燕亭離開?」

謝芳華笑了笑,「我一個柔弱的女子,常年養在深閨,到不明白侯爺這句話了。怎麼個叫做幫助燕亭離開?是說沒在他離開的第一時間給你們永康侯府通風報信嗎?你們府與我們府是什麼關係?我們為何要給你通風報信?」

永康侯氣怒,「你少給我逞口舌之能!我就問你,忠勇侯府若是沒幫住他離開的話,為何我永康侯府派出多少人馬,依然沒找到他?」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謝芳華聳聳肩,看向謝芳華,柔聲問,「哥哥,你幫燕亭了?」

謝墨含壓制住情緒,嘆了口氣,對永康侯緩緩道,「侯爺,忠勇侯府並沒派出任何一個人幫助燕亭兄離開京城。你若是不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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