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芳華歸來 第六十五章 情深

謝芳華咬著唇瓣,額頭的汗珠不停地滾下,她眉峰擰緊,顯然極其難受,卻是一聲也不吭,任何人見了,都跟著她揪起心。

「皇上,讓這孩子回去吧!老侯爺說得對,她進宮也折騰半日了。如今她這般模樣,定是難受,還如此忍著,實在是讓人看著心疼。」英親王妃見皇上不開口放人,頓時站起身。

皇帝聞言看向英親王妃。

「皇上,你剛下旨賜了婚,我剛有了準兒媳婦兒,可不想還沒來得及高興她就出了事兒。」英親王妃迎上皇帝的眼神,不避不退,有些堅決。

「皇上,老臣的兒子和媳婦兒早亡,孫子身子骨不好,這個丫頭可是老臣多年來用好葯將命吊到現在,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臣也沒法去九泉之下見他父母啊。」忠勇侯紅了眼眶。

「皇叔,侄子可是賜婚的聖旨剛拿到手裡,還沒攥熱乎呢!她若是死了,侄子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勢必要追隨她去九泉了。」秦錚忽然插進話來。

「你敢!你若是死了,還讓不讓娘活了?」英親王妃頓時大怒。

「您從小就教導兒子,一諾千金,兒子今日不小心已經許了諾出去,總不能收回來吧?」秦錚無奈地看著英親王妃,「娘,她若是死了,兒子只能跟著她去,您還有我爹和妹妹。」

「混賬!你爹有側妃小妾一大堆,你妹妹有皇后娘娘,她們都不怎麼需要我。你……」英親王妃氣怒道,「你若是死,我也不活了!」

「胡說!都在說什麼葷話?忠勇侯府的小丫頭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嗎?只不過就是病症發作了而已。」英親王坐不住了,他了解皇上今日憋悶的心情,靈雀台沒拿住秦錚和謝芳華,定然是想在宮宴找回場子,就算治不了秦錚,他也會對謝芳華出手難為。本來他不想開口,可是見他的王妃和兒子都說一塊兒死了,頓時惱怒。

皇帝將英親王一家轉眼就鬧開了鍋,臉色沉了沉。

大殿上的群臣和家眷都屏息,大氣不出。靠近皇權中心的人們都有幾分敏銳,知道皇上不想放謝芳華,但是謝芳華這副樣子的確是真真實實的病症發作了,任人看了都替她揪著。

一時間,大殿內氣氛凝固。

「皇上,依臣妾看,今日芳華丫頭也進宮了,我們也都見過她了。接下來的宴席無非是互相熟絡熟絡,看看各府小姐們的才藝,欣賞一番舞女們的舞技,熱鬧一番。她在忠勇侯府想必素來清靜慣了,加之身子不好,多年未出府門,一番操勞下,受不住了。就讓人送她回去用藥休息吧!」皇后在靜寂中緩緩開口,「如今她吃了漠北神醫的葯已經有了起色,想來以後出來走動的機會多得是。改日她身體好些了,再進宮來遊玩,也是一樣。」

「不錯!皇弟,這丫頭以後可是我的準兒媳婦兒了,也是咱們皇家的人了。您想見她,以後日子長著呢!不在這一日半日。」英親王妃也緩和了口氣。

「瞧瞧你們一個個的,都是通情達理,似乎就朕不通情達理一般?這華丫頭是謝英兄的骨肉,與朕的公主沒甚區別。朕多年不得見她,今日給她賜了婚,想多看看她熱鬧熱鬧,討一杯她敬的喜酒罷了。」皇帝收斂起情緒,終於開口,擺擺手,對身後吩咐,「吳權,你親自帶著人,送芳華丫頭回忠勇侯府!」

「是皇上!」吳權立即走向謝芳華。

「皇叔,何必勞煩吳公公,我送她回府就成。反正宮宴對於侄兒來說也沒什麼意思。」秦錚站起身。

「你給朕規矩地坐下!」皇帝板起臉,威嚴地道,「今日朕給你們賜了婚,華丫頭身體不適,朕喝不到她敬的喜酒也就罷了。朕寵你這麼多年,難道還喝不上你一口喜酒?你若是敢給朕離開,朕現在就收回賜婚的聖旨。」

「不送就不送!」秦錚聞言頓時笑了,規矩地又坐下,懶洋洋地對吳權道,「吳公公,你可要照顧好爺的未婚妻,安全給她送回忠勇侯府,若是少一根汗毛,爺扒了你的皮!」

吳權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當著皇上的面對他這個皇上身邊的內廷大總管威脅扒皮,舉南秦上下,也就秦錚能做得出來,他頓時苦著臉對他作了個揖,「錚二公子,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把人安全送回去。出不了岔子。」

秦錚滿意地「嗯」了一聲,對他擺擺手。

吳權走到謝芳華面前,小心翼翼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忠勇侯暗暗吐了一口氣,對謝芳華囑咐,「小心些,讓侍書去尋你哥哥照顧你。」

「爺爺放心!」謝芳華虛弱地點點頭,看向侍畫、侍墨,是以扶她離開。

侍畫、侍墨立即攙扶著她向大殿外走去。

謝芳華慢慢地走著,感覺無數目光聚在她身上,她越發地虛弱,幾乎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侍畫、侍墨二人的身上。

吳權不敢怠慢,亦步亦趨地跟著三人出了大殿。

秦錚一直目送謝芳華身影消失,才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似乎隨著謝芳華離去,還沒開始的宮宴更讓他覺得半分味道沒有了,整個人如被抽光了精氣神,一副神色不振的模樣。

皇帝臉色有些青地看了秦錚一眼,吩咐開宴。

侍從們立即端著珍饈美味魚貫而出,逐一擺在各桌的席面前。

不多時,歌舞登上了殿堂,緩緩的絲竹聲聲驅散了早先因謝芳華離開的些許鬱氣。

謝伊悄聲對謝氏六房的明夫人道,「娘,芳華姐姐不會有事兒吧?」

謝氏六房的明夫人向上首面色不愉的皇帝看了一眼,又向坐在他們這一排首位的忠勇侯看了一眼,又偏頭看了一眼一旁英親王府無精打採的秦錚,捏了捏謝伊的手指頭,「別說話。」

「娘,我擔心芳華姐姐。」謝伊擔憂地道,「她剛剛看起來好嚇人。」

「她不會有事兒。」謝氏六房的明夫人搖搖頭。

謝伊還是有些不放心,每次參加宮宴,她都對宮裡分外有興趣,好玩的東西太多,見識的人也多,讓她與各府邸的女兒們一樣,跟從籠子里放出來的鳥,歡喜不已,可是今日因為謝芳華,感受到了她勉強支撐的難受,心裡總覺得往日很期待很美好的宮宴全然沒了滋味。

謝氏六房的明夫人暗暗嘆了口氣,她這些年,一直暗中觀察京中的局勢,也不像一般高門大院府邸的夫人一般將女兒圈養著,時常帶著女兒出府見世面,費了很多心力,但是還是覺得女兒太實心眼太天真善良了。早先謝芳華雖然虛弱蒼白,卻是好模好樣地坐在她們身邊,面對錚二公子的時候,那一雙眸子喜怒波動明顯,不像是堅持不下來宮宴的人兒,可是隨著皇上出現,僅僅是一跪一拜,再看她,模樣似乎難以支撐,揪心得駭人。不是她多疑,而是有一種感覺,謝芳華是有意趁宮宴沒開始就發病,避開皇上。可是她的模樣太過真實,幾乎無人去懷疑作假的成分,讓她也不敢更深地去猜測證實是否如此。總之,今日一見,忠勇侯府的芳華小姐絕對不是個簡單的,無論她是真有病,還是有什麼原因,都不能去探究。

謝伊自然不了解她娘心裡的一番心思,沒了謝芳華在身旁,她有些悶悶不樂。

「呦,我說伊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可沒見過你對我這麼關心過?感情還是你和忠勇侯府最親近,我們這一支子得靠邊站。」謝茵不滿謝伊的模樣,出言諷刺。

謝伊抬頭看了謝茵一眼,又垂下頭,沒說話。

「怎麼?你是真覺得你也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嗎?可別笑死人了。你雖然和忠勇侯府近一些,也不過是知近的旁支而已。一樣是旁支,你再怎麼巴結謝芳華,也成不了忠勇侯府的小姐。」謝茵見她不理會,氣血上涌,尖酸刻薄地道。

謝氏六房明夫人頓時惱怒,向謝茵看了過去。

謝伊猛地抬起頭,抿了抿唇,一雙純澈的眸子染上怒火,卻壓低聲音道,「茵姐姐,無論是嫡支,還是旁支,我們都姓謝。謝氏有古訓,凡是冠以謝姓,便終此一生都姓謝。外人的眼裡,我們是一家,一家人寫不出兩個謝來。你這樣譏諷嘲笑挖苦我,自己就好受嗎?還這麼大聲,不怕人看了笑話?就算我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也姓謝。只要姓謝一日,我就因這個姓氏而驕傲。你若是心地不純,看不起頭上的姓氏,不友愛姐妹,你就不配姓謝。」

謝茵一噎。

「說得好!」忠勇侯在前面回過頭,看了謝伊一眼,和藹地問,「你是六房的伊姐兒吧?難得小小年紀,有這份胸懷和承擔。不錯!」

謝伊臉一紅,向她娘看了一眼,明夫人本來惱怒的面上露出笑意,她低聲道,「老侯爺誇獎了,自小父母就教導我,不可妄自菲薄,不可忘記自己頭上的姓,我們是詩禮傳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謝氏歷代先祖留給我們的驕傲,我們該擔負起肩上的責任,對得起自己的姓氏。」

忠勇侯點點頭,滿眼讚賞,感慨地看著謝伊,似乎看到了多年前一個小小的身子筆直地站在他面前,對他堅定地說,「爺爺,我要去無名山。」

那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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