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節 傲世

魔王自入都護府後看似隨和,實則極為高傲。因為由始至終,他眼中只有夜星沉一人,對於西域諸國的首領,他視若奴僕;對於單飛等人,他好似沒有輕蔑的言語,實則是視而不見。一直等單飛一口說出他的身份後,魔王這才有點慎重。

轉望單飛,魔王笑道:「還不知道閣下的名姓?如何會說出本王的來歷?」他這麼一說,無疑自承單飛說的不錯。

單飛未語時,夜星沉淡淡道:「你自詡身份神秘,卻不知道天底下能人數不勝數,比你來歷詭秘的人亦是多如牛毛。就說眼前這個叫單飛的人,身份來歷就比你奇異百倍。你這般自負的人物,竟也不知道他的來歷?」

「單飛?」

魔王對中原人物多有瞭然,卻覺得這名字很是陌生。聽夜星沉語氣諷刺,他終於有絲赧然。

他伊始前來,因為要求和夜星沉聯手,在夜星沉面前倒是聞諷不怒。他不發怒,那是因為他有底氣在胸。但在夜星沉不停的無形打擊下,他底氣慢慢耗磨,終於有點心虛的感覺。

「驩兜後人流落異域太久,莫非已忘記了中原曾經的先人?」夜星沉又道:「魔尊,你難道不記得你先祖是被誰打得落荒而逃到了身毒的?」

魔王臉色微變,「他姓單?」

他知道這無疑是廢話,隨即又道:「他是單鵬的後人?」他看起來隨和,但說出「單鵬」二字時,卻有了咬牙切齒之意。

夜星沉淡笑道:「不錯,他正是單鵬的後人。當年你等祖先本想趁女修長眠,舜帝初立時顛倒世間,卻不想只憑一個單鵬就讓你等先祖狼狽不堪。除鯀被舜帝斬於羽山外,共工不敵單鵬,被單鵬封於白狼秘地,三苗被單鵬追得流亡極西之地,而你的先祖驩兜卻是被單鵬迫得一路南逃,直至身毒近海地才算喘口氣。後來驩兜在身毒自創魔教,擁眾難數,但終此一生,再也不敢迴轉中原。」

魔王色變。

范鄉等人不由聳然動容,他們都已知道單飛來頭極大,若非如此,單飛也不會交下如呂布、曹棺、孫策這般睥睨八方的人物,可他們實在沒想到過單飛的先祖原來和神仙一樣。

夜星沉所言之事聽起來和神話彷彿,眾人若是平日聽聞,或許以為無稽之談,但他們先見破天鼓之威,再見夜星沉無上的手段,對其所言已是難以質疑。

單飛多少有些熱血沸騰。

他適才聽夜星沉提及魔王來歷時說到四凶之事,立即想到自己在於闐看過的記載,那時巫咸曾說過——共工四凶為亂,單鵬負責將其斬盡殺絕。單鵬勸舜帝放過鯀的兒子大禹,然後在追擊驩兜時似未盡全力,這才讓驩兜亦一路南逃不知所終。

史書說驩兜的後人變成了南蠻,但那不過是世俗之見、史書的謬誤。單鵬這些人的足跡遍布這個世界,《山海經》記載的是世界地理,驩兜逃亡的方向就不見得限於中原南部。

單飛就是深知這點,亦明白夜星沉不會無的放矢,很快聯想到魔王極可能是驩兜後人。可他沒有想到單鵬雄風如此——迫四凶亡命、封共工於白狼秘地、讓驩兜終生不敢窺視中原,單鵬的這般傲世作為,實在讓人悠悠嚮往。

「大禹知曉這天下本因單鵬、大業而定,他大禹陰謀反叛,逼走大業後人伯益,實在難服天下人之口。大禹只怕後人不服,這才篡改記載,刻意泯滅單鵬的功績,弱化大業、伯益等人的威名,再加上後世俗人限於眼界,才造成遠古秘密難為後人所知。」

夜星沉看著魔王,略有不屑道:「就因為大禹如此篡改,才讓你等先祖的流向更不為後人了解。可哪怕單飛這等來歷,都不以身世為傲,你魔王不過是區區四凶之一的驩兜後人,竟引以為傲,不覺得太過滑稽了嗎?」

魔尊為之語滯。

「我要圖謀的本是驚天動地之事,非有驚天的膽量不能參與、也不用參與!以驩兜之能,都是不敢覬覦中原,終生亦不敢踏入蒲昌海的地域。」夜星沉冷笑道:「你魔王難道有超越先祖驩兜的本事?你先祖都不敢再去做的事情,你又有何本事做到?你要談和我聯手,恐怕真的不夠資格。」

魔王頓時面紅耳赤。

一人哈哈笑道:「夜宗主說得好,我等外域之徒,實在難有和冥數之主聯手的資格,不過夜宗主要想成事,難道不需要幾個有用的幫手嗎?」

說話間,又有兩人從破爛的院牆處走來,後面那人身泛紫光,赫然是紫火法王。

單飛見狀微有意外,他記得自己當初和紫火法王到了蒲昌海之下,他隨即去了貴霜,倒無暇顧及紫火法王如何從地下出來,不想此人不但出了地下,而且看來還帶來個幫手。

說話那人正是紫火法王的幫手。

那人捲髮碧眼、高鼻凹目,著實是西方人的模樣。他走在紫火法王之前,身上似泛著微薄的明光,看起來整個人如同光球般。

有人見狀,忍不住連連後退,露出敬畏之意。

紫火法王對那人很是神色恭敬,看起來那人的地位還在紫火法王之上。

范鄉已聽得嗔目結舌,從沒想到自己選的單當家牽扯這多。一見來人的模樣、聽其言語,知道此人多半又是站在單飛的對面,范鄉不由大皺眉頭。

單飛留意的卻是那人身上的明光。

他自從明白焰肩和佛光彷彿後,知道人體的氣場的確有造成光芒外放的效果。不過聽聞佛放光芒,那是因入三摩地之故。他能顯露焰肩,是因為凝聚氣息後才會導致這般效果。

人是能放光的,但必定有其原因。

此人行進間就能明光外漏,或許是因為一些魔術般的手段,但若非功力深厚,恐怕也不敢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出場。

夜星沉只是看了紫火法王一眼,目光就落在那身泛明光之人的身上。

「拜火教的大明王?」夜星沉緩緩道。

那身泛明光之人微有意外,隨即大笑道:「夜宗主果然博學多知。不錯,區區正是拜火教的大明王。」

范鄉等人連同西域諸國的首領聞言均是聳然。

他們聽身毒魔王至此,倒沒太過震驚,實則是因為身毒眼下被貴霜所控,身毒和西域又是橫隔大雪山難以逾越,彼此間無甚交流。

可大明王卻是截然不同。

拜火教如今橫行西方,在安息最是盛行。西方教派和中原很有不同,中原其實到如今都是少有教派,五斗米教可說是中原道教之祖,在那之前,中原甚至沒有教派的說法。以黃老為首之人,也只是自稱道家,卻不稱道教。

在中原的教派素來難有很大的規模,可西方教派卻是不同。拜火教在西方傳承兩千年之久,在西方影響極大,無論哪國的君主都是不敢等閑視之,因此拜火教幾乎可說是滲透了西方上下的各個層次。

拜火教眼下可說安息的國教,大明王更可說是安息的國師,教徒難數……安息眼下連貫中西大陸,這般國度的一個國師駕臨樓蘭,也就難免讓西域諸國的人聳然。

可這樣的一個人物,居然對夜星沉也是這般恭敬?

夜星沉對身毒魔王都是神色輕蔑,對單飛卻是另眼相看……

西域諸國眾牆頭草迅疾的推斷眼前的局面,知道如今以夜星沉、單飛為首,可這兩人好像又是敵對,既然如此,總要看準風向再選擇投靠的方向。

夜星沉聽聞大明王前來,並沒有什麼意外,喃喃道:「看來三苗的後人,也想來分一杯羹了。」

大明王微有異樣,隨即哈哈笑道:「夜宗主知貫古今,實在是世間少有的大才。宗主說的絲毫不錯,當初驩兜被逐身毒南疆,三苗也因單鵬所迫遠遁西海,在西方遺留下許多神跡。說起來,拜火教的確和三苗很有些因緣。說我等是三苗之後,也是不為過的。」

「你來此也是想說點廢話?」夜星沉反問道。

大明王若有深意道:「夜宗主說笑了,我等來此自有目的。」略有停頓,大明王終於說道:「我等雖是不才,卻還想要參與到宗主的計畫。」

「我的計畫?我的什麼計畫?」夜星沉反問道。

魔王從羞愧中回過神來,嘿然笑道:「夜宗主,中原有句話說的極好。士死知己、圖窮匕見!夜宗主對我等還有防範之心,雖稱不上知己,可眼下卻著實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是身毒教主,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已是不易,自然不會去深究中原言語的精微細緻之處。因此在說及圖窮匕見時,他沒有荊軻風蕭蕭易水之豪情、英雄末路王殿的無奈,卻多少露出點兒窮凶極惡之意。

「想當年中原共工四雄齊抗世上不公,卻被奸人所害導致功敗垂成……」在魔王心中,已方的祖宗自是英雄,因此不以四凶稱之。

看了單飛一眼,魔王目露狠意道:「如今四雄中有驩兜、三苗傳人已然迴轉,加上白狼秘地共工之後……已不讓當年的盛況,宗主或不能說是鯀之後人,若論手段,只比大禹更勝一籌。單鵬當年僥倖得勝,不過依仗著黃帝遺留的神通,眼下我等齊聚,哪怕就是面對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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