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冊 第二十八章 修羅道

無數的人,在灰塵、鮮血、長刀、皮肉上廝殺,怒吼,痛呼,有些哀嚎著死去。

這裡煉獄?

不對,不是。

四顧而望,身後明顯拼殺的人比較稀少。

王昃直接鬆開手,從地上隨便就摸起一把完整卻並非完好的長刀,急速向身後撩去。

才跑出幾步,突然一道光影從自己的面前划過。

還有人喊道:「後退者死!」

王昃一個急停,刀鋒從鼻尖擦著寒毛划過。

大怒。

長刀立時在空中划出一道驚雷弧線,直接將偷襲那人一刀兩半。

也不知道是這太過濃厚的血腥氣讓王昃瘋狂,還是他清醒的知道,只有殺戮才能從這裡撿回一條性命。

反正……他不再憐憫,也沒有猶豫。

「有人殺了將軍!有人殺了將軍!快殺了他!殺了這個叛徒!」

有人瘋狂的在旁邊這樣喊道。

王昃瞳孔猛地一縮,低頭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粘的難受的衣服。

紅色。

放眼望去,滿世界都是紅色。

而他的身後,卻有紅色與黑色不停的拼殺。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兩方陣營,再明顯不過的對陣廝殺。

再回頭,便看到剛剛倒在自己刀下的,身上也是紅衣,不過在領口處卻有一層金邊。

狠狠咬了咬牙,王昃猛地怒吼道:「擋我者死!」

最先衝到他面前的,也是這戰場中最倒霉的。

被王昃一刀上挑,從股溝划到頭頂,整個人均勻的分成兩半,帶著一嘭如幕簾的血霧,向兩邊分開。

迸濺的血液直接噴洒在王昃的全身之上。

將他染成了更加鮮紅,尤其頭臉,潮濕,溫熱,血紅一片。

唯有一雙黑色的眼,一雙白色眼瞼,看起來是那麼的醒目與猙獰。

沒有人敢動。

彷彿面對重傷的野獸,面對在前的勝利,誰也不想死於野獸的臨終反撲。

王昃一腳踏前,眾人紛紛後退。

他不敢走的太快,這是一個『場』,氣勢的場,一旦快了,就會被破壞。

「是他?他剛才殺了敵軍的將領!是他,我剛才看到了!」

又有人這樣喊了出來。

王昃一愣,回想起自己剛回過神的時候,那個將『隊友』一刀分屍,並極快的又攻向自己那個人,彷彿中,那黑衣的領口處還真有一道金邊。

有功勞?那是不是就不會死?

「上!殺啊!」

陷入『氣勢』之中的紅衣兵甲,突然舉起長刀向王昃劈了過來。

王昃有些發懵了。

殺己方將領,用氣勢就能將他們鎮住,可是殺了對方將領,反而招來殺身之禍,這是為何?

心思電轉,王昃猛地想起來。

六道中有一道,那裡只蘊含著兩個情緒,就像天道的『神性』與『慾望』。

那裡是『嫉妒』與『殺戮』。

修羅道!

王昃用力的將肺中的空氣盡數吐出,然後並不吸氣,而是轉為內息,層層奇異能量代替空氣,進入血液在每一個關節處運轉。

悄無聲息,快速絕倫。

王昃手中長刀登時泛起一道青芒,青芒中又帶起一道人油火焰。

帶著宛若平湖氣息,卻又如駭浪的意念,殺了過去。

刀沒有舞成花,而是簡潔。

太過簡潔。

卻又精準的可怕。

一刀襲來,王昃躍起身,長刀橫揮,刀鋒從對方刀鋒上滑了過去,砍斷對方八根手指,又滑向兩條手臂。

手臂離體,刀在離王昃身體不足十厘米的地方『軟』了下來,被王昃肘關節輕輕撞在刀面上,偏離出去。

而王昃的刀,還在前行。

滑倒那人的脖頸,掃過去,給他減少最後一絲疼痛。

雙臂人頭,同時落地。

王昃雙腳落地,如馬蹄連蹬,身形矮了下去。

整個人彷彿跪在地上,上身仰後,腦勺都碰到自己後腳跟。

手中長刀早已舉在胸前,直面天空。

呼的一聲,彷彿開閘放水,平滑而快速。

王昃整個身體貼著地面滑了過去,途經兩個奮力砍來的士兵,僅僅一刀,先是從一名士兵的小腹划過,並不見怎麼旋轉,就又到了另一人的胸口,破胸而出。

彎身過二人。

王昃身體猛地綳直,彷彿彈簧被勒到最緊,再猛然鬆開。

整個人從地面瞬間到了空中,去勢不停,直接筆直的轉了兩圈,比身體還長的長刀,在空中划出兩輪圓月,帶走兩個人的頭顱和生命。

踏踏……

雙腳前後落地,聲音輕。

轟轟……

四具屍體紛紛倒地,合成兩聲。

靜。

靜的詭異。

王昃猛然前沖。

還未舉刀,世界彷彿已經被劈開。

密密麻麻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彷彿大能巨力劈開,一樣平整,一樣的筆直。

王昃奔跑著,忘情的奔跑著,越來越快。

終於,他內息含著的一口氣,猛地吐了出去,再一口空氣,帶著絲絲血腥味衝進肺中。

那是他自己的血,喉嚨里的血。

「小兒休走!!」

暴喝聲,從王昃的身後響起。

巧之又巧,妙之又妙。

正趕上王昃散盡內息,一口氣力提不起來的時候。

扭頭一看,便只能看到一身金甲,只有邊角處,才能看到紅色花邊。

再看,卻只能看到一把刀,一把沖向王昃腦門的刀,雪亮,完美,沒有一絲缺口,卻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快,太快,秒到毫釐的快。

王昃發現自己躲不過,擋不住。

心裡絕望,手卻動了。

長刀突兀的『送』了出去,彷彿是舉起刀給人看,又像是象徵性的舉一下。

但就是這一下,長刀毫無阻隔的破開了金甲男子的胸腔,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空中。

彷彿他是自己大老遠的故意撞上來的一般。

而那把來勢兇狠的完美長刀,卻不動了。

因為它前面遇到了阻礙,一個沒有握緊的拳頭,彷彿初生嬰兒蹬向空中的四肢。

可就是這樣看起來軟弱無力的拳頭,卻在兩個指縫間,將這把必殺之刀給攔下了。

金甲男人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然後頭一歪,便死了。

呼……

破碎,王昃手中的長刀,上面掛著的金甲,遠處死戰的人群,都破碎了。

最後整個世界都破碎了,王昃就感覺到自己不停的向下落。

可是他卻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在想著自己剛才的出手。

為什麼,可以那麼快?

明明自己並沒有控制身體,難道是求生意識讓自己的下意識的舉動?

應該是,但為何會這樣的快?

明明什麼都沒有想,或者……難道說正是因為什麼都沒有想,才會擁有如此這般的力量?

無?!

嬰兒的手型?

王昃低頭向自己的手上看去,卻發現什麼都看不到了。

又是黑暗?

為什麼總是黑暗?

身體一動,王昃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人拉扯了一下。

然後就被人抓住了腦袋。

好大的手!

一個很緊的孔洞,王昃感覺自己被卡住了,身體的感覺也漸漸回歸,彷彿游泳一般,漂浮在某種液體之中。

啵……

一聲,王昃全身一陣刺痛,彷彿傷口被冷風吹過。

猛地瞪大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才,還只是嬰兒的手型,而現在他眼中的,卻實實在在是一個嬰兒的手。

黑色,乾癟,上面附著水漬。

出生?

咔嚓一刀,自己腹部的臍帶被剪,愣神的功夫,他就被倒著舉了起來,一隻大手直接沖向自己的屁股。

啪……

「哇!!」

王昃是真的疼哭的。

場景一晃,王昃獃獃的躺在一個搖籃之中,全身裹著幾層棉被,動都動不了,全身難受。

頭頂上是一個白色的天棚,還有一個風鈴,上面漂浮著幾個小玩具,如此的熟悉。

那是曾經屬於他王昃的小屋。

回來了?

「哎呀,醒了?餓了嗎?要喝奶嗎?是不是尿了,媽媽來摸摸。」

嬰兒的眼中,那個白色的單調的,陌生而讓人害怕的世界,突然闖進來一個美麗的,溫柔笑著的,滿是關懷的臉,那長長的頭髮瀑布般滑下來,比那風鈴好看的多。

世界有沒有神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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