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又一起兇案

林香茗對李恆如許下的承諾,兌現了。儘管各大都市報的記者已經從不同渠道得知了系列割乳命案的兇手被捕的消息,但是7月10日的早晨,報攤上惟有《法制時報》一家,格外醒目地在頭版掛出了令人震撼的大標題——「割乳系列命案告破」!副標題是「本報記者加入專案組,協助警方成功捕獲正凶」!報道署名:郭小芬。還配發了現場照片,雖然警方給兇手戴上了黑色頭套,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其所產生的轟動效應。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密布在每個市民頭上的陰霾,這天早晨滌盪一清:所有的人都笑逐顏開地將喜訊在第一時間告訴親友;「總算逮住那個王八蛋了!」取代了熟人見面時的一切問候語;時尚女性們為了躲避攻擊而刻意束縛的胸部,得到了解放,一片低胸衣暴露出的乳溝,成為地鐵站人潮洶湧中的一道風景;「林香茗」三個字成為了英雄的代稱,百度的貼吧上,原本就有他的崇拜者創建的「林香茗吧」,這一天點擊量打著滾的往上翻!有人把這位俊美非凡的青年的照片貼上去,跟帖一片「帥呆了」、「愛死了」的驚呼;不少國家的媒體都宣稱「這一系列命案的成功偵破足以證明:中國警方的刑偵水準達到了新的高度」……市局裡面,俏麗的女警們這天都故意從行為科學小組辦公室的門口走過,用餘光掃一眼香茗,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彷彿t型台上的走秀。其他幹警也紛紛趕來向香茗表示祝賀,香茗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千篇一律地說:「這是我們專案組的集體功勞。」唯獨細心的劉思緲注意到,香茗沒有吃午飯。「你不餓嗎?」她問他。香茗搖搖頭。這時電話響了,是周瑾晨打來的:「香茗,局長已經定了,晚上給專案組全體成員召開慶功會。你必須參加。」彷彿是知道他要拒絕似的,周瑾晨剛剛把話講完,就把電話掛上了,容不得他說話。「什麼事?」思緲問。「晚上要開慶功會……」香茗的臉上浮現起一絲疲倦(或許也有些厭倦?),「思緲,我想單獨在屋子裡靜一靜,好嗎?」思緲點點頭,出去,把門帶上了。香茗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著熟悉的街道。上午還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浮現出了一層奇怪的顏色:天的邊沿是陰鬱的鉛色,而中間像是積滿了水的池子,發出一種沉甸甸的光亮。有點像是孕著淚水的眼。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門輕輕地開了。「你怎麼來了?」他沒有回頭,僅憑腳步聲就知道是誰。呼延雲拖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也和他一樣望著窗外的街道,還有街道上面那淚眼一樣的天空:「刑偵總隊讓我過來說明娟子的手裡為什麼攥著寫有我名字的手帕……已經講完了,順便來看看你。」「我不是不讓他們煩擾你嗎?」香茗生氣地說,旋即又安慰道:「公事公辦,你不要太在意。」呼延雲笑了笑:「香茗,你覺得是我殺了娟子嗎?」「不是。」香茗說。「你在騙自己,其實你也懷疑我!」面對香茗那雙悲傷的眼睛,呼延雲縱聲狂笑起來,「剛才他們問我有沒有殺人?我說他媽的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人是獸!我喝酒之後經常做一些古怪的事情,醒來後卻完全不知道,誰能說我沒有殺人?誰能說我的手上沒有沾上鮮血?像我這樣的傢伙,應該馬上抓起來,送進監獄或者精神病院去,以絕後患!你沒看他們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都被嚇壞了……哈哈哈哈哈!」

「呼延,我需要你的幫助——」香茗沉靜地說,「比從前任何時候!」呼延雲的笑聲戛然而止:「你說什麼?」香茗站了起來,望著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昂起的俊美面龐上,籠罩著一層潔白的光芒:「我需要你的幫助,呼延,你得幫我抓住1號兇嫌,救救那些被害的人。這個樓里,這條街道,這座城市,都以為一切已經結束了。可是沒有,這一切遠遠沒有結束,那個更加狡詐、兇殘的1號兇嫌還沒有落入法網,如果沒有他,如果他的行為沒有被刊登在報紙上,也許2號兇嫌根本就不會效仿,根本就不會死那麼多無辜的人,你明白嗎?始作俑者還沒有落入法網,人們慶祝得太早了……更何況,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兇手雖然被捕了,可這個怪胎是從哪裡來的?哺育犯罪者的每一滴乳汁,我們每個人都有份——難道他們不懂嗎?!」呼延雲搖搖頭。這時,劉思緲推開門走了進來:「最新消息,由於沒有發現包庇兇手的確切證據,半個小時前,白天羽已經被釋放了。」林香茗點了點頭。這時電話響了,思緲拿起聽完,皺著眉頭放下了電話:「這個馬笑中,真是胡鬧。」「怎麼了?」香茗問。「於護士長打過來的,說馬笑中來醫院探望陳丹,碰上侯秘書,不問青紅皂白就揪打了起來……」「姓侯的?徐誠手下的那個?」香茗驚訝地問,「他去醫院做什麼?」「好像是徐誠派他探望陳丹,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思緲說,「對了,於護士長想請你到醫院去一趟,有個重要的情況要告訴你。」香茗說:「好吧,咱們走。呼延,一起去。」開車去醫院的路上,香茗忽然想了起來:「小郭幹嗎去了?今天一直沒有看到她。」「不知道。」劉思緲冷冷地說。到了仁濟醫院停車場,開門下車,香茗第一句話是:「天怎麼越來越陰?」天上的烏雲越聚越密,彷彿打翻的一瓶墨水,正在鋪展、瀰漫開來,雲的縫隙間有一些光,亮得像要熄滅似的。

走進小白樓,樓道里雖然亮著燈,但給人很強的昏暗感,尤其是角落,黑得像伏著一隻只老鼠。只見前面那道將樓道分為里外的兩扇玻璃門,右邊壞掉的那扇關得很嚴實,左邊那扇雖然打開,現在卻被一隻梯子擋著,一個人正站在梯子上,仰頭擺弄著安裝在門框上的監控攝像機。梯子下面站著小喬護士,手裡端著一杯茶水:「還是不行嗎?你下來喝杯水吧!」「真他媽的難修。」維修的人從梯子上下了來。香茗他們一看,不由得一愣。這個人正是習寧的男朋友,而且——他還同時跟那個叫章娜的女人交往,在「碓子樓社區健身中心」附近,思緲曾經撞見他從後面摟著章娜,像連體嬰一樣招搖過市。呼延雲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維修的人認出了呼延雲,神情依舊木然,但眼中浮起一層掩飾不住的輕蔑。劉思緲嚴厲地問:「你是幹什麼的?怎麼在這裡?」小喬護士連忙代為解釋:「這位胡楊先生,是我們請來維修攝像機的。」「還沒修好嗎?」林香茗問。「要不,你上來試試?」胡楊一邊挑釁地回答,一邊用目光不住地瞟著劉思緲豐滿的胸脯。「你看什麼!」劉思緲覺得他的目光污穢極了,怒叱道。胡楊冷笑道:「眼睛長在我的臉上,我想看就看,你管得著嗎?」這時,旁邊值班護士台內側的一扇門打開了,裡面是護士休息室。於護士長走了出來,招呼林香茗他們幾個進屋休息。在休息室里坐定。小喬護士給每個人倒了杯水,就退了出去。「聽說馬笑中給你們添麻煩了。」林香茗啜了一口水道,「怎麼回事?」於護士長哭笑不得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侯秘書帶著一大束鮮花來,說是奉了徐誠的命令,代表他來看望「曾經交往過的陳丹小姐」。在112房間里把花放下,坐了沒兩分鐘,馬笑中來了,劈頭便問侯秘書來做什麼。侯秘書還沒把話講完,就被馬笑中拎著脖領子揪出了112房間,在樓道里一頓臭揍,奉命在這裡保護陳丹安全的值班警察怎麼也勸不住。在撕打的間隙,侯秘書掏出手機報警,警車趕到時,儘管馬笑中亮出警官證,無奈侯秘書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警察們只好將馬笑中、侯秘書一起帶走問訊,而值班警察也被要求作證,一併帶走。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劉思緲皺著眉頭說。香茗憂慮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徐誠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選這個時候派人來看陳丹?看來咱們那天晚上去夜總會調芬妮和王軍的視頻時,把陳丹、賈魁等人在夜總會活動的視頻資料也調走的事情,一定引起他的重視了!」劉思緲點點頭:「保護陳丹的警力,需要適當加強。」香茗問於護士長:「陳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她還是昏睡的時候多,偶爾會清醒過來。」於護士長說,「我今天請你們來,主要是想反映個重要的情況。我們醫院的康復科主任,今天中午一起吃飯時忽然提起,雖然陳丹的嘴裡被灌進硫酸,雙手的指骨也被全部掰斷,無法執筆或者敲擊鍵盤,但是他能讓陳丹說話。」林香茗和劉思緲對視了一眼:「他有什麼辦法?」於護士長說:「是這樣,康復科今年年初從美國引進了一台最新型的癱瘓患者自理平台,這個平台採用電腦操作,在患者的手部位置設置了一塊感應板,患者的任何肢體,哪怕只用手腕在感應板上摩擦,電腦里預設的程序就可以執行患者的命令,甚至根據患者的這種摩擦划出的痕迹,在屏幕上出現相應的字跡,等於是患者寫字一樣——這不等於讓陳丹說話了么?如果她知道害她的兇手的線索,一定可以提供給你們。」林香茗和劉思緲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思緲心細,特別叮囑於護士長:「這個消息要注意保密,散播出去,恐怕會對陳丹不利。」於護士長想起前不久有個人晚上持刀闖進112房間的事情,不禁心有餘悸:「報紙上不是說兇手已經抓到了么,怎麼陳丹還會有危險呢?」林香茗道:「我們只抓住了一個兇手,而事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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