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曜鳳起 第四百一十二章 孤答應你,不再勉強束縛你!

閩越帶著王騎護衛的那麼幾個親衛,在不遠處焦急地等待著,期望能看到自家主子從皇宮裡頭出來。在原地來回走了很多圈,很快地便看見鳳無儔背著洛子夜,大步過來了。他瞬間驚喜之後,又很快地眸色微沉,看著自家主子那渾身的血,還有赫然插在他肩上的幾支箭,以及那一身血腥味,閩越也幾乎是臉都青了!

他大步上去,打算給自家主子止血。這種流血法,再強悍的人,也是必死無疑:「王!」他喊了他一聲。

然而,鳳無儔卻並不理會他,直接便將洛子夜遞給他,沉聲吩咐問:「先救她!」

閩越沒接過,但他這次話都不想再勸諫一句了,也不再說王的身體狀況,也很危險,並告知王自己也當先止血。因為他心裡很明白,勸諫根本沒有用。要是勸諫有用的話,王根本都不會跑去救她!所以多說無益,他並不伸手,只回頭看了一眼二十多米外的一個小村子,開口道:「王,那是我們的攝政王府,在七年前買下的小村莊,就目前為止,並無人知道那別院是我們的。裡頭有屬下的葯,你還是先抱太子過去吧!」

鳳無儔沉眸,並無疑義。

在這大道上想救人,那也是兒戲。至於洛子夜,他接過來之後,王恐怕很快就會搶回去,既然如此,就乾脆不要接過來好了。

他說著這話,便很快地從袖中掏出藥瓶,往洛子夜流血的大腿上灑了灑,將那血止住。但是看著洛子夜的樣子,都不必伸手給她診脈,閩越的心裡就感到很擔憂,她的生命跡象很垂危,能不能活下來,還真的要看天命!

止血之後,他又很快地給她包紮了一下傷口!做完這一切,他正打算給自家王的肩頭止血,然而,鳳無儔根本沒給他機會。他抱著洛子夜,便大步往那村莊而去。小矮屋,欄杆用樹枝綁在一起,豎著攔在門口圍成一個院子。與莊嚴的攝政王府,截然相反。不復輝煌,不復氣派,不復威重。這彷彿意味著什麼,或者是意味著高高在上的神,已經跌落,也或者是意味著,九天之上的龍,落於此,卻不知是否還能再翱翔於天。

閩越沉默著看看著他的背影,跟在他後頭往前走,心裡頭百味陳雜。

洛子夜大概真的是王此生的劫難,這劫也果真是能要人命的。這一刻,閩越的心裡,驟然想起來申屠苗當初對自己說的話!

是了,如同洛子夜這樣的人,存在只會給王,給他們造成傷害的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不斷地傷害王嗎?既然這樣,眼下即將由自己為洛子夜診治,那自己為什麼不借著這機會……

這念頭一出,閩越自己都被心中的心魔嚇了一跳。匆匆忙忙往屋內走了幾步,然而在隨同鳳無儔進屋,在看見洛子夜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而王握著她的手,彷彿是握著此生所有的模樣。他心頭沉了沉,這念頭忽然散了。因為從王此刻的表情來看,他能明了,王不能失去洛子夜,自己也不能這麼做。

「快!」這一語依舊是命令的口吻,並回眸掃了閻烈一眼,沉聲道,「孤知道你在想什麼,閩越!你要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孤自找的。與洛子夜無關,孤希望你救她!」

攝政王殿下,縱然是不屑於玩心計,可智商卻何其高。看著閩越的表情,他就知道閩越動了殺機!

閩越低下頭,很快地道:「王!屬下縱然再想,但屬下不敢!」閩越也是很坦誠,說話也很直白,一點都不掩飾他對洛子夜的不喜和殺意。是,他的確是很想藉機殺了洛子夜,除掉這個禍害。可,出於對王的忠誠,出於王對洛子夜的看重,不論從這兩點中哪一點來看,他都不敢。

說完這句,他便不再多說什麼了,很快地舉步,上前來,伸出手給洛子夜診脈。

手按在洛子夜的脈搏上,只是一會兒之後,他的手就顫了顫,誠懇地道:「王!洛子夜傷得很重,失血過多,加之大概還受了些心頭的摧折,心脾大損。還有……她已經有求死的念頭,所以能不能救活,屬下並不知道!」

這是實話。

再高明的大夫,也很難救活求死的人。他並不知道洛子夜這時候是怎麼想的,但從她垂危的生命跡象來看,她根本沒有絲毫意志力在支撐她自己,倒也不知是因著覺得生無可戀,還是因著覺得死了也不再有遺憾,總歸,她好像是放棄了她自己。這讓閻烈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這樣的情況,根本都沒必要救,她若沒有求生的意志,他就算盡全力,也不可能救活。

他這話一出,坐在床榻邊的攝政王殿下魔瞳微凜。那一瞬他那張布滿血跡,俊美無儔的面上,有一瞬之間的悲和自嘲。在路上,他背著她的時候,她還是有生命跡象的,可當他將要帶著她脫困,卻驟然沒有了。甚至閩越說,她有求死的念頭。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並不想再跟他牽扯在一起,意味著她不願意被他救走,意味著她早已受夠了他的強制壓迫?

「王!」閩越看著他面上的血跡,還有那張在瞬間便蒼白了的臉,忽然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可卻並知道當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來。

卻見下一瞬,鳳無儔似是想通了什麼,猛然閉上眼。足足沉默了半晌,再一次睜眼,那一雙魔瞳,凝鎖著床上的人。他依舊緊緊攥住她的手,迫自己一字一頓,幾乎泣血地道:「洛子夜,孤答應你。只要你能活,孤就放開手,不再勉強你,不再壓迫你,不再束縛你,不再逼你一定要靠近孤。只要你能活,孤答應你,不再……愛!」

如果他的愛,對於她而言是負擔,甚至讓她已經失去求生之念。

那麼他答應她,從此後,不再愛。

她想走,他便讓她走。她喜歡誰,他便放她跟誰在一起。他不再勉強,不再束縛,不再逼迫她,只要……只要她能活!

昏迷中,洛子夜看見一道月白的光束,照在自己身上。她在一條幽靜的小路上,一直沿著前方行走。一步一步,走出去的每一步都覺得很輕鬆,不再有欺騙背叛,不再有負累愧疚,似乎只要人死,就如燈滅,所有她不希望存在的東西,都將一無所有,都將不復存在。

而,那一瞬。

她忽然聽見他的聲音,那麼分明。他說,只要她能活,他就放開她,不再愛。這驟然令她心頭一慌,她想說出一句什麼話,卻嘶啞著喉嚨,怎麼都說不出來,她知道他誤解了,她想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樣的,她只是覺得對不起他,無顏面對他,不是他想的那樣,她不想再被他束縛,或是厭惡他。

然而,那麼多那麼多想說的話。卻一句話都不能說出來,這令她痛苦磨折之下,驟然在原地頓住!也令她意識到,她想對他說什麼,都一定要活過來,要醒過來,才能說!她一咬牙,回過身,沿著自己走來的路,一直往回走。回頭的路卻不像來的時候那樣輕鬆,一步一步走過去,都覺得刺在心頭,那些欺騙、背叛、愧疚,如網般將她層層疊疊地束縛。

她卻還是堅持著,往回頭的路上走。她努力告訴自己,洛子夜,你從來就不是一個懦夫!那些欺騙背棄你的人,還沒有付出代價,而被你背棄傷害的人,你還沒有贖罪補償。你怎麼能死?你怎麼有臉死?

他說他不再愛嗎?

如果她不去挽回,如果她這一次的愚蠢和任性,會讓她付出永遠失去他的代價。不論生或死,那痛苦都將永遠伴隨她,永世難安!她一定要回去!必須回去。

也就在這時,閩越驟然看見洛子夜的手,輕輕的動了動。而她英氣中也帶著幾分小女兒家嬌柔的眉頭,這時候也微微蹙了蹙,終於是找到了幾分生氣,多了幾分求生的慾念。然而,這時候他卻並不敢高興,因為洛子夜的這一點生命跡象,是王在說出來,從此放開她的手之後,她才有的。

這是不是就說明,她真的是因為,不想跟王在一起,不想繼續被壓迫束縛,所以才會這樣?

閩越的聲音,驟然嘶啞了幾分:「王!」洛子夜並沒醒,但很明顯,這時候她已經有了求生欲。可,王……他該怎麼說,才能令王感受到哪怕一丁點安慰,他該怎麼說,才能……

「不必說了!救她吧!」他沉眸,緊緊攥著洛子夜的手,一直到現在,不曾放開。如果她能醒來,也許這將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這樣握著她的手。因為他已經答應她,從此放開她,從此不再愛。如果這是她想要的,如果只有這樣,她才能活過來,那麼……任何需要他承擔的結局,他都能承擔!

閩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便開始忙碌起來,給洛子夜救治。

喂葯,止血。處理傷口,鳳無儔一直在床邊陪著她,他握著她的手一直在顫抖,大手也拂過她的臉,一遍一遍描繪,想要記住她的容顏。或許,從此後,她都已經不願意再看見他。那麼今日,會是他們此生所剩下的,最親密的時候。

一個多時辰的忙碌之後,閩越終於停了下來。

旋即他開口道:「王,能做的屬下都做了,洛子夜也已經有了求生之念。屬下給她餵了葯,這藥性雖然很猛,但卻是此刻唯一能救她的葯。只要等上兩個時辰,她能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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