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眉看了鳳無儔一眼，開口道：「攝政王殿下，好歹當年是老子教你怎麼掏老鷹巢穴的。你咋翻臉就不認人，為了這個小子，就要跟我動兵？」
他話是這麼說，但人還是單膝跪在地上，並沒站起來。眉宇之中，倒是透著幾分對鳳無儔的敬意。
洛子夜扭頭看了鳳無儔一眼，未曾想他倒還有掏過老鷹巢穴的日子？
可攝政王殿下這時候卻並沒看她，魔瞳帶著幾分譏誚和輕蔑，盯著申屠焱：「是你教孤掏老鷹的巢穴？而非幼稚孩童亂認兄長，對孤言山頂有治寒毒的醫書，實則……」
他說到這裡，不說了。
閻烈面無表情地在後頭接著道：「實則是有些假裝單純的王子為了掏鷹巢，避免被准格爾部落的首領發現，需要有人幫忙打掩護，誆騙王同行。最終一腳踩滑，險些摔下山崖，還是王救其一命！王堪破所謂醫書不過是騙局之後，有些王子又開始抹鼻涕，讓兄長原諒他一次……」
「夠了！夠了！」申屠焱立即出言打斷，一張布滿了鬍子的臉，這時候也透著幾分不自在，道，「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還提它做什麼！」
十幾年前。
於是大家很快地想起來，十一年前，是大漠諸國第一次，知道鳳無儔，知道中原有一個如此厲害的人物，但凡他劍鋒所指之處，鐵騎踏過，無人不服，無人敢違逆。
鳳無儔也曾經臨立過准格爾，那時候申屠王子約莫也就八九歲的年紀。莫不是那時候……
他話說完，洛子夜大抵是明白了，這兩個人之前是認識的。
她傻笑了幾聲，頂著腦後巨大的汗珠，試圖從鳳無儔的掌中，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並開口道：「你們一定很久沒有相見了吧？肯定還有許多話想說，爺就先過去坐著了，你們慢慢聊。啊哈哈哈……剛剛的事情都是誤會，全部都是誤會。爺跟申屠王子，就是不打不相識而已！」
她一個人尷尬地說話，傻笑，但是沒有一個人搭理她。手腕也抽不出來！
鳳無儔沒說話，一直盯著申屠焱，眸中透著幾分陰鷙，似乎是在想著怎麼處置他。
而申屠焱這時候，也盯著鳳無儔，他並不傻，到這時候，他要是還看不出來鳳無儔是因為洛子夜，才要與他為難，那他就算是白混了。於是開口道：「兄長放心，起初是不知事，知道了，自然不會再有下回！」
他這般識相的話一出，鳳無儔眸中的陰鷙，這才算是散了幾分。
申屠焱心裡頭也明白，看著鳳無儔這個表情，就知道若非當年他們有幾分交情，自己今日怕是要被教訓，這令他更加奇怪地瞟了洛子夜一眼。很努力地在這小子身上尋常優點，以分析鳳無儔對她如此「看重」的原因！
「嗯！」鳳無儔冷嗤了一聲。
收回了眸光，眼角的餘光，卻驟然掃到了他臉上的鬍子。冷醇磁性的聲，緩緩道：「近日鬍子就不必剃了，鬍子這東西，可以保命！」
閻烈望天：「……」就算申屠焱真的長得很好看，出類拔萃，您也不用因為擔心太子對人家有想法，就鬍子都不讓人家剃了，要求人家一天到晚鬍子邋遢的做人吧？
洛子夜眉梢一皺，說實話她還挺好奇申屠焱鬍子下頭是張什麼臉呢，才能擔得起大漠第一美男子的風采。鳳無儔這是什麼意思？把她看帥哥的願望，全部都給扼殺在搖籃了？
她立即盯著申屠焱，希望對方有點出息。
萬萬沒想到，申屠焱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之後，笑著點點頭：「兄長說的不錯！主要老子還是覺得留著鬍子，才像個爺們！」
這話完了，洛子夜簡直要鄙視他！
剛剛見面的時候，這小子張狂成什麼似得，這會兒當著鳳無儔的面，就開始自己認兄長，抱大腿了！簡直醉了。
她盯了一眼自己還被鳳無儔攥著的手腕，正打算說句什麼。
而鳳無儔卻已然放手，轉身拂袖而去。袖袍掠過，一陣風拂面，令人感覺到絲絲寒意，並有了幾分不祥的預感。正待洛子夜反應，那人已經走出去了幾步遠。
這令洛子夜眉梢皺了皺，盯著他的背影，不太明白他今天怎麼如此好說話，都沒教訓她！但他卻似乎更生氣。奇怪……
而，也就在這時候。
她斜對面的那位什麼公主，見著鳳無儔經過，立即又彎腰笑道：「攝政王殿下，好久不見！」
鳳無儔聽見了，卻似乎沒聽見。
姿態傲慢，那張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上，也沒有露出任何友善的表情，更沒回應這句話，直接便負手走了過去。從他眉宇間的摺痕，不難看出他此刻心情非常惡劣，閻烈同情地看了洛子夜一眼。
關於洛子夜忽視的那個，必須要求王才能解決的問題……看來洛子夜是完球了！
那位公主打招呼，沒有得到回應，但卻並不著惱。一雙漂亮的眼睛，便生生地笑得彎了起來，渾然就是一副跟鳳無儔說上了一句話，不管對方有沒有搭理自己，她依舊感覺很幸福的態度。
看的洛子夜整個人都很不好！非常顯然的，她對面這個妹子，在覬覦鳳無儔！
那公主回眸之間，見洛子夜正盯著她。
她倒是笑了，微微彎腰，對著洛子夜行禮：「見過天曜太子！太子為何這樣看著本公主，可是本公主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若是真的有，還請太子多多包涵，小女子先在這裡給太子賠不是了！」
她這一段話說完，洛子夜眉梢都跳了幾下，這幾句話說得如此妥帖，非常有禮貌，顯得對方十分有形象、有素質。並且很直白地表述了，是她在用不友好的目光看對方，人家姑娘連她為什麼那麼看她都不知道，就先道歉了。
洛子夜在心裡頭感嘆，這姑娘若非是真的非常有素質講禮貌，那就是……
這時候，旁邊的不少人，眼神都放到了洛子夜的身上，便都是等著她接話的態度，他們是沒看見洛子夜用什麼眼神看申屠公主，但是對方既然這麼說了，空穴肯定不來風，洛子夜定是有問題。
當然，洛子夜也不是傻子。
回視了對方一眼之後，很快地開口笑道：「本太子只是見著公主，氣質不俗，眉眼動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已！但本太子到底是個斷袖，對公主也只是欣賞，並無綺念，還請公主放心！」
前半段嘛，聽起來洛子夜很無禮，似乎是要調戲，但她立即又說了自己是個斷袖，於是那麼一點點疑似調戲的調戲，便也當是不存在了。大家的神情便淡定了下來！
那公主倒是沒想到，洛子夜最終會這麼說，微微一笑：「太子過譽了！」
而這時候，攝政王殿下的情緒，卻是好了幾分。
那女子與他說話，洛子夜的眼神就看了過去，這能說明什麼？無非便是說明洛子夜對他的在意，只是這麼一點在意，還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故而，也並沒有理會洛子夜，徑自走到自己的王座，落座。
他坐下之後，遠處的和不遠處的人，自然也都立即起身，聚攏過去落座。
申屠焱從洛子夜身邊走過的時候，洛子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你那張狂的樣子，還以為你有兩把刷子，沒想到看見鳳無儔就抱大腿，還把自己被摸的責任，全部都栽給爺！」
申屠焱臉頰一抽。
盯了洛子夜一眼之後，復又看向鳳無儔，接著才道：「老子這輩子沒服過誰，鳳無儔是唯一一個！十一年前，老子還是大漠不務正業的王子，若非是見著他……」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眸中透出幾分景仰來。
洛子夜聽明白了：「所以小時候的你，還是個只會玩泥巴、打彈珠的混小子，忽然有一天看見了一個英雄，激起了你心中的崇拜之心，於是立志也要成為這樣的英雄。故而，鳳無儔算得上是你打心眼兒里欽佩的人，崇拜的偶像？」
申屠焱強調道：「那時候本王已經八九歲了，玩什麼泥巴？彈珠又是什麼？打心眼裡欽佩他，這個是沒錯！他就是我眼裡的英雄！當年的申屠焱，是部族都瞧不起的無用之人，無論如何也學不會射箭。可老子第一次射中老鷹，是鳳無儔教的！」
說著這話，他眼睛閃閃發亮，令洛子夜在他的臉上看見了三個大字——腦殘粉！
說完這話，申屠焱收回眸光，看了洛子夜，嘆笑了一聲：「所以，若非家國大義，若非情不得已。申屠焱永遠不會對鳳無儔拔劍，他是我心中永遠的兄長，不論他是否承認！」
但，他這景仰只對鳳無儔一個人，並不對天曜。他也知道有朝一日，鳳無儔是一定會離開天曜的，而他申屠焱，也不可能永遠待在准格爾。故而，今日他才會來，看看洛子夜是否配成為他申屠焱的對手！只是，這話他沒說。
「好吧……」洛子夜其實是能理解的。
那就是人在最沒有目標的時候，看見了一道光亮，以其指路，最終成就了自己。這樣的偶像，在心裡就該是神一般的存在，她理解申屠焱的抱大腿認大哥行為，尤其方才從閻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