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長街風雲

楊瑾匆匆走向自己房間,心煩意亂,一路之上,眼前的景象都在搖晃不定,太多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飄忽不定。

莫名而來的盜賊,難以確定身份。因之誤會了楚狸,以這丫頭火氣十足的個性,只怕此番鬧出的誤會,輕易不會息怒了。不過……不過……楚狸的身子,還真是好看呢。

只是剛才心緒太過慌亂,此時想來,楊瑾已經想不起來一點具體的東西,當時的一切都彷彿短暫的夢境,腦海中只有雪白、渾圓、曼妙的曲線、披散秀髮下驚艷的雙眸……

夜晚的涼風漸漸吹熄楊瑾滾燙的臉頰,他走回自己房門前,當時他追著竊賊的黑影衝出去時,就沒掩門,此時信步便入,可腳步剛一邁進房門,他就看見清冷月光下,有個人影正肆無忌憚地在翻找著什麼。

「好大膽子,居然馬上就殺了我一個回馬槍?」

楊瑾勃然大怒,卻發現兩手空空,這才想起他的弩在闖進楚狸房間時,因為看到她赤裸的胴體,失魂落魄間已經掉落。但這一晚楊瑾被接連不斷的變故搞得心思混亂,想也不想,就沖了進去。

就是這混蛋,害他誤會楚狸,本來兩人就在鬧彆扭,這一下更是和好無期了。楊瑾像頭咆哮山林的猛虎般衝進去,灌注了全身力氣的拳頭雨點般砸向屋裡那個竊賊。說來也奇怪,那盜賊明明已經察覺楊瑾向自己扑打過來,卻完全沒有抵抗,縮著身子雙手抱頭,任憑楊瑾的拳頭結結實實地落在身上。

「哎喲,三哥,別打了!是我,是我啊……」即便盜賊是鋼筋鐵骨,也堅持不住,雙手緊緊護頭,高聲求饒,「我錯了還不成嗎?別打了!」

「老四?」楊瑾愕然,還未落下的一拳硬生生停在半空,勿忙轉身點起燈,只見眼前那人鼻青臉腫,可不正是顧勇?

「是你?」楊瑾氣憤地坐到榻上,質問道,「你不在甘泉山守衛,跑回來做什麼?還鬼鬼祟祟的?」

「我……我……」顧勇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哭還是笑,手足無措,在楊瑾逼問下,最終還是忸忸怩怩地說了。

顧勇率兵看護甘泉山工地,主要是晚上需要加緊警戒程度,白天的時候工地上幹得熱火朝天,他基本上就沒什麼事兒,於是他就和陶素到咸陽城去閑逛。對楊蕊,他是情有獨鍾,想著自己好歹也來了咸陽,買件合適的禮物,回頭帶回給她,說不定能討她歡心。

二人在咸陽城中大街小巷地逛了半天,中午在小飯館裡又吃了些酒,下午借著酒意繼續逛街的時候,在一條小巷裡發現有人群聚攏。

顧勇最好熱鬧,走上前去分開人群,只見人群中一白髮白須老者獨坐棋盤之後,正閉目養神,似乎在等待挑戰者。顧勇在軍中時,因為生活枯燥,也常參與賭博。別看他平日不讀書,做事說話也莽撞,可對棋道中一個叫六博的玩法還挺喜歡。此時瞧見有人設局,顧勇不禁來了興緻。自從來到咸陽他還未碰過六博,一時技癢難當,便坐到老者對面。

「這位軍爺,老朽以此為生,這是要賭資的。」老者睜開假寐的雙眼。

顧勇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拍在棋盤旁邊。老者見狀,欣然應戰,兩人擲箸分出先後手,第一局廝殺得難解難分,最後以顧勇小勝告終。如此一來,顧勇自然要乘勝追擊,還要繼續。陶素知道顧勇稟性,等他跟老者決出勝負,太陽都要落山了,沒有耐心等他,便先行返回甘泉山。

陶素走後,接連兩局,顧勇運氣出奇的好,每局都佔先機,引得圍觀者叫好聲一片。顧勇一鼓作氣,摧城拔寨般接連贏下兩局。第四局,老者沉穩迎戰,先示其弱,引顧勇上套。顧勇驕兵,接連失棋,最終遺憾負於老者。

當第五局開局,已經日薄西山,圍觀者也漸漸散去。擺好棋子和籌碼後,顧勇剛要擲箸,被老者攔住。

「軍爺,時候不早,我們來最後一局如何?」老者壓住顧勇手腕,說道。

「當然最後一局,」顧勇抬頭看天,催促道,「一會兒天黑了,連棋局都看不清,還玩什麼,快些開始。」

「既然是最後一局,」老者阻止急躁的顧勇,「我們加大賭籌如何?」

老者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玉質潔白圓潤,一抹翠綠從玉佩當中穿過,依照翠綠的形態走向,雕成一條鯉魚,周圍簡單地刻出流水波紋,美觀而不繁複。誰也料想不到這落魄的老者會身藏如此寶物,圍觀者中傳來陣陣驚呼。

顧勇見玉佩與老者穿著身份極不相稱,反手擒住老者手腕,當場喝道:「你這老匹夫怎麼會有如此美玉,究竟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軍爺為何說話如此難聽,」老者連忙將玉佩護在胸前,辯解道,「這是老朽贏來的。」

老者的說辭倒也合情合理,但顧勇還不放心,又說:「就算是你贏來的,我又怎知是真是假。」

老者哂然一笑,大方地將玉佩放入顧勇手中,時節已是五月初,可是當顧勇接過玉佩,只感覺一股冰心涼意順著手心鑽入心窩。顧勇猜測玉佩應該不是贗品,戀戀不捨地在手中多攥了一會兒,涼意絲毫不減,反倒是手掌變得冰涼一片。老者從顧勇手中將玉佩取回,好像還怕他擔心似的,拿起身旁的葫蘆,將水滴在玉佩之上,只見水滴在玉佩表面聚而不散,表明這絕對是一塊上等玉石。

「如果能將這玉佩送給楊蕊……那小妮子還不歡喜得立即答應做俺娘子了?」顧勇一時興奮地抓耳撓腮,可是想到這玉佩價值,他的心又涼了半截,遺憾地說道,「既然你這玉佩是真,俺只好告辭了。」

「軍爺這是為何?」老者不解地問道。

「俺沒有足夠的賭籌和你賭。」顧勇說著,便要起身。

「那真可惜了……」老者遺憾地搖頭,「老朽最喜收集古物,你若是有些什麼稀罕物件兒,可以充作賭資,也不用多麼貴重,罕見即可!如果物也沒有,錢也沒有,可惜啊可惜……」

老者的話提醒了顧勇,他忽地想起楊瑾得自雲中的那塊巴掌大小的青銅古鑰。那東西是用來製造魔物的,楊瑾起初還想把它毀去,因怕再被魔物得回,製造更多的魔物。後來還是想從中研究出點什麼來,這才罷手。

不過,長久下來,看他也沒有研究出什麼更多的東西,這件東西也只是習慣性地放在身邊,況且為製造魔物提供能源的巨大魔怪都被他們燒死了,這古鑰自然沒什麼大用處了。

想到這裡,顧勇不由雙眼一亮,提議道:「我三哥手裡倒是有件古物,絕對是上古之物,如何?」

老者將手一伸:「拿來讓老朽看看!」

顧勇為難地撓著頭,說道:「但是那東西在我三哥手裡,這時哪來得及去找他?我們先賭,如果我輸了,明日自然把它給你,難道你信不過我嗎?」

按顧勇分析,之前四局,他是三勝一負,博巧之技當然要比這老者高明許多,輸的可能不大。雖然真就輸了,便去三哥那裡取了銅鑰來送給這老者也沒什麼,反正留在三哥手裡也沒用了。

而且這老者一口的咸陽口音,必是咸陽本地人氏,一個年老力衰的老人不可能遠赴千山萬水,跑去雲中,這銅鑰落在他手裡,安全得很,根本不用擔心再落到魔物手中。實在不放心的話,他拿了銅鑰出來敲打敲打,做點破壞,讓它再也使用不了也就是了。

顧勇此刻滿腦子都是美玉贈佳人的念頭,卻忘記了既然是賭,賭技固然重要,可運氣更是左右賭局勝負的因素。好賭之人常常算計的都是贏,哪裡顧忌許多輸的後果。再想到一旦贏了這玉佩,十有八九可以打動美人芳心,顧勇便不管不顧了。

結果,這一局,他輸了。

於是顧勇別無他法,就與老者約定次日交付賭酬。那時百姓多重信諾,老者見他對天發誓,又問明了顧勇姓名和軍務所在,也不疑他,便收了攤走人了。

顧勇來到楊瑾住處,原想著若是三哥在,就把實情對他說說,三哥也有意撮合他與楊蕊,總不會讓他太過為難的。可是他來到楊瑾房間,只見房門敞開,屋中沒有楊瑾身影,他也不見外,就自己翻找起來,結果就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好在顧勇皮糙肉厚,楊瑾又不擅拳腳,顧勇除了皮外瘀傷,有些酸痛外,沒有傷到筋骨。

如果沒有發生今夜先於顧勇有人盜取銅鑰的事兒,楊瑾也就不會懷疑顧勇所遇之人是故意做局。可如今卻不同了,有人潛入他的卧室盜取青銅古鑰,另外有人設賭,又使顧勇提出以古物做籌碼,難不成……

「三哥,俺……俺心存僥倖,不該去賭的。」顧勇見楊瑾沉思不語,只當他不願意,便訕訕地道,「可……大丈夫一諾千金,怎好失信於人?我看這古鑰你要沒什麼大用了,便送給兄弟。要不……要不三哥你去向蒙毅大人求個情,借我幾百金,我去抵了賭債。以後,我攢了俸祿歸還就是了。」

楊瑾長嘆一口氣,將那青銅古鑰交給顧勇:「老四,你上當了!那個老者,絕不是一個恰在街頭設賭的人,他就是沖你去的,目的就是誘你來盜取這青銅古鑰!」

顧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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