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十六章 殉道有情人

也不知眾人拾怎麼會的杭州,數日之後,孫向景帶著昏迷不醒的清平夫人和已經還是腐爛的陳風崇,一同回到了清平坊之中。

整個清平坊頓時陷入了無盡混亂之中,眾人俱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況,個個圍著孫向景不住詢問,又是連忙將清平夫人送回房中休息,由秀英領頭帶了幾個小廝,清理陳風崇的屍身。

清平夫人那夜真氣逆行,內勁反噬,已然傷及了根本,卻不是孫向景所能救治。靠著長生老人傳授的內功真氣,孫向景數日不眠不休,靠著給師姐渡氣續命,眼下也是疲憊不堪,交代小廝去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前來,好生為清平夫人診治。

大夫來得極快,卻也是被清平夫人的傷勢嚇了一跳。他行醫數十載,也見識過不少江湖中人重傷的樣子,可清平夫人眼下這般,卻是叫他覺得十分棘手,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請了孫向景同自己出去,好生商量。

孫向景已經模糊知道了師姐的情況,現下也只是聽大夫確認一番。果不其然,這大夫一出得房門,就小聲說道:「少爺,恕老朽直言,夫人內傷嚴重,卻不致危急性命,只是哀痛過度,痰迷心竅,無論是藥石也好,內功也罷,總是有救的……只是……」說道此處,這大夫欲言又止,抬頭看向孫向景,見他神情正常,才愈發小聲說道:「只是照老朽診斷,夫人她……已然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這……」

孫向景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證實,原來他那日在師姐身上聞見的味道,便是師姐已有身孕,體質發生變化所引起的。看老大夫期期艾艾的樣子,孫向景便叫他直說無妨。大夫好生斟酌了言語,才繼續說道:「只是夫人如今這般憂思之處,又是母子連心……若是貿然使用藥物,只怕對胎兒不利……老朽冒死說上一句,夫人這一個月以來,只怕是憂思過度,神熬心血,這胎兒原本就不太可能保住……如今這般情況,母子已成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是……」

孫向景聞言清楚,也是知道這大夫乃是杭州城裡最好的一位,醫術只怕紙筆長生老人弱上分毫,手段僅僅比不上師娘口中的白蛇娘娘。若是他說師姐情況如此,只怕也是真真棘手,實在為難。老大夫頗為重視自己的聲譽,也是不敢貿然救治清平夫人,卻是怕自己一個不慎,落了個一屍兩命的結果,實在不美。孫向景自也不多為難與他,只求他想個法子,保住清平夫人月余左右平安,此後一切事情,俱是與他無關。

老大夫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金錁子,又看見孫向景直勾勾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將手中的一個白玉茶杯把玩成了粉末,一時也是無奈,只得出了幾個方子,用了不少珍奇藥物,直說此法只能保住清平夫人月余,既不能緩解她的傷勢,也不能保住她的胎兒,只不過是靠著奇珍藥材,為這母子二人吊命罷了。

孫向景自己也稍通醫理,仔細看了大夫的方子之後,便著人好生將他和小山一般的金子送回,又是叫了人來,命他們不管一切代價,日落之前將這副方子湊齊。

而就在此時,旁邊的房間之中傳來一聲悶響,眾人一時亂成一片,不住喊著「秀英!」孫向景暗嘆一聲,走進屋去,果然看見那秀英一頭撞死在了陳風崇的屍身邊上,一時顱腦碎裂,紅白俱出,隨著陳風崇而去了。

孫向景此刻只覺得心中無限的麻木冷靜,也沒有絲毫感情波動,一應安排眾人好生料理秀英的後事,將他與陳風崇一同葬在城外。考慮到秀英和陳風崇之間的詭異關係,孫向景特別交代將兩人墳塋造在一處,叫這對好兄弟日日夜夜相互顧盼著,不致寂寞。

傍晚時分,一切藥材收集完整。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又是老大夫開出的藥方始終不如杏妹的絕方那般難尋。一副葯不多時便熬煮完畢,孫向景親手喂著清平夫人服下藥去,又是在她耳邊低語許久,鼓勵師姐一定要挺過難關,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師兄的這一絲骨血。

清平夫人依舊昏迷不醒,眼皮卻是跳動了兩下,似是有知有覺,回應著孫向景的話語。

次日一早,孫向景召集了清平坊內一應眾人,著他們好生照顧清平夫人,日日葯不能斷,夜夜有人看守,一旦情況不對,花錢也好,動粗也罷,去請杭州郡守大人出面也可,務必將全城了名醫匯聚一處,保得清平夫人平安。他自己更是親手寫下了一封密信,以火漆封好,直說要是情況危急,只要將書信送至郡守府邸,杭州郡守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會鼎力相助眾人。

眾人一時慌亂,卻是聽出孫向景即將離開的意思。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清平夫人收養的孤兒,鴇母們則是飽受了委屈的村婦,個個對清平夫人都是一片真心,萬萬沒有什麼信不過的。可是如今清平夫人昏迷不醒,陳風崇和秀英又是雙雙歸去,這清平坊中再離了孫向景,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卻又是如何是好。

孫向景只是交代眾人無妨,著他們必要之時,可以關閉門面,動用一切銀錢。只要師姐平安,清平坊在與不在都是一樣。他自己遠行幾日,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必將歸來,主持大局。

一切交代結束,孫向景也就離開了清平坊,卻是前往了矩州,要去那侗人寨子里,將自己那位神醫師父杏妹請將出來,保全師姐母子平安。當今天下,能夠解救清平夫人的,出了不知身處何方的長生老人,也就只有杏妹這尊神醫了。

沿途一切順遂,自是不作細表。數日之後,杏妹在侗人寨子之中,與孫向景會見一處。雖然侗人不怎麼參與中原武林的事情,杏妹自己卻還是苗人蠱師一脈的頭領,對先前彌勒教和少室山的事情也是多有耳聞,十分擔心孫向景的安危。眼下孫向景平安站在自己面前,杏妹自是欣慰無限,又是見他跪地懇求,淚如雨落,老太婆一時也是心酸無比,便也真的收拾了一應器具,帶了幾名最為得力的弟子,以耄耋高齡,跟著孫向景出了寨子,趕赴杭州城中。

而清平坊這邊,眾人則是一早就關停了生意。要說這麼多年下來,沒有清平夫人坐鎮,維持一兩個月的生意頂多也就是辛苦麻煩,矛盾倒還不至於累積到無法解決。只是陳風崇和秀英先後罹難,清平夫人又是昏迷不醒,於情於理,眾人都是不能再叫著窯子繼續開著,一來攪擾了兩位亡者的在天之靈,二來夫人一直昏迷不醒,也是需要個清凈環境修養。

而且叫孫向景不曾想到的一點是,自他離開之後,清平夫人的情況竟是一日好似一日,雖然依舊昏迷不醒,可生機總算了保全了下來,小腹也開始微微突出,有幾位生過孩子的鴇母更是在一旁日夜伺候,絲毫不敢怠慢,竟是又有幾人累得病倒。而且眾人在銀錢上也是十分節約,甚至連平日里正常的開銷都消減了不少,嘴上說著是清平夫人愛財如命,若是浪費了錢財怕她不喜,實則是眾人看見陳風崇和秀英的事情之後,對清平坊能否繼續開下去也是十分懷疑,一時也是留著銀錢,以備不時之需。

十天之後,孫向景風塵僕僕地趕會了清平坊,又是帶著一眾衣著古怪的人物,領頭那個小老太婆一副枯瘦模樣,眼中神光卻是叫眾人不敢直視。杏妹也是不多耽擱,當即叫孫向景帶她去看了清平夫人的情況,一時也是驚奇,卻是清平夫人這段時間的情況大有好轉,也真是為人母親的,卻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腹中的孩子堅持著活下去。

眼看清平夫人這般情況,杏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為難,畢竟依著她的醫術,就是斷了氣也能給人續上,死硬了也還有傀儡蟲可以使用,加上清平夫人現在的情況,原本就是由七情六慾而起,正是對了杏妹的胃口,更是叫她一應醫治起來十分順手,兩三服藥方便使得清平夫人蘇醒過來。

侗人寨子之中離不開杏妹,杏妹也不能久久留在杭州,確保清平夫人無事之後,杏妹也就留下兩名得意弟子,帶著餘下眾人,在清平坊一眾小廝鴇母姑娘的感恩戴德之聲中滿意離去,又是聽著眾人商議要給她立個生祠,日日膜拜,一時覺得好笑,也是知道向景這師姐為人實在不錯,當有這般福報的。

臨行之前,杏妹又是借著長生老人的法子,給孫向景渡了些許蠱師真氣,卻是一路上聽聞孫向景說起這段時間的種種事情,唏噓感慨之餘也是知道他蠱術一時無法施展,動了這般念想。不過蠱師真氣與內家真元不同,杏妹渡給孫向景些許作引子,倒是於她本身無礙。

因為徐方旭深中攝心術的事情,杏妹也是向孫向景承諾,自己回去之後會好生研究有關攝心術的某些東西,力求能重新喚回徐方旭的本身心智,將其救回。對此,孫向景心中情感複雜,卻是想到徐方旭如今鑄成大錯,就連三師兄也死在了他的劍下,若是一朝解除了攝心術回歸本心,不知他能否面對這一個現實。

懷著複雜的心態,孫向景好生送走了杏妹,直到眾人上了水路,才依依不捨離開。

回到坊中之時,清平夫人已然緩醒過來,卻是神志不慎清楚,有些失神表現。杏妹先前也是說過,清平夫人先前所受的打擊太大,又是剛好在懷孕的第一個月,身子驟變,最是虛弱的時候,多少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調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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