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此身行作稽山土 第四十九章 一門相商議

那邊陳風崇將師娘送回房中安頓好,又是辛苦喚醒之後,好生安慰,直將師父之前的占卜結果告訴師娘,勸她徐方旭定然無事,叫她不必擔心。眾人出了孫向景和沖玄子,誰也不曾見到現場的情況,也是只能靠著長生老人的占卜結果推斷許多,不住勸師娘安心些許。

就像長生老人信任師娘的「未來」一般,師娘也是十分信任長生老人的占卜。只是眼目前的事情牽涉了自己的兩個弟子,師娘一時也是關心則亂,實在無法理順思路,又是各種糾結,也是心中憂慮太過,一切種種都是湧上心頭,神思倦怠,整個人的精神都是十分萎靡,又是帶著病態的激動,一時默默垂淚,也不知將陳風崇的勸慰話語聽進去了幾分。

一旁早就有下人端了湯水過來,都是些凝心靜氣,有助於平復心緒的藥物煮成。陳風崇好歹服侍著師娘用了一些,也不知道見不見效,只是看師娘還是那般樣子,一時也是覺得有些難受。他自己心裡並不是不難過,只是不能像清平夫人和師娘這般表現,也是現在師父年事已高,自己也算是唯一的一個青壯男人,要是連著自己都失去了分寸,卻又是叫一眾師門中人如何是好。

要說陳風崇對兩個師弟的感情,完全是不弱於清平夫人那般的,甚至因為大家都是男的,加上陳風崇自己又是個玩得開的主,真真與徐方旭和孫向景都是親如兄弟一般,自然是不願意看見他們有個絲毫的不妥。眼下這般情況,陳風崇自己心裡真是有如刀割一般,又是看著師父師娘的狀態情況,實在也是擔憂,卻又還是無法。

看著師娘喝了一些熱湯,臉色稍微好了一些,陳風崇又是不知說些什麼好,卻是只怕現在無論說出什麼,都會引起師娘胡思亂想。

還不等陳風崇這邊開口,就見長生老人和清平夫人一起從外面進來。兩人之前給孫向景服了些湯藥,叫他好生睡下修養,這才一起過來看看師娘這邊的情況,也是兩頭都是要緊,誰也不能落下。加上現在過來,長生老人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要將傳功一事與眾人好好商議一番,也是叫大家都有個准本,做些打算。

眾人圍著師娘床前坐穩,還不等長生老人開口,就聽師娘問道:「你卻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么?這事兒萬分兇險,要是沒有十足把握,斷斷不能輕舉妄動才是。」

陳風崇和清平夫人在一旁都是聽得奇怪,卻是因為他倆一開始就不知道長生老人的打算。不過長生老人倒也只是一愣,旋即說道:「事已至此,也是再無他法。加上你之前所說,我倒是有了極大的把握,想來應當無事。」

師娘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一旁陳風崇和清平夫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清平夫人開口說道:「師父,您可是有了什麼法子救迴向景?弟子待向景只如親身弟弟一般,要是此事之中有甚風險,弟子願意替師父承擔。」

陳風崇一旁也是點頭,真是打算了只要能救得向景,就是要割他的肉,放他的血都是可以,一應心甘情願,再無二話的。

長生老人看著兩人這般,感慨的同時也是有些難過,又是高興,各種情緒混雜,好半天不能說話。過了一會兒,長生老人才緩緩開口說道:「向景病勢嚴重,如今又是經絡枯寂,藥石針砭無用。為師打算,將一身功力盡數傳授給他。憑著為師這苦修近百年的內功,應該能助向景一舉溫養臟腑,再無隱憂。同時,這真氣也能助向景重開丹田,開拓經絡,助他武道有成,更進一步。」

陳風崇和清平夫人聞言震驚,原以為師父這邊只是要用些危險的藥物拯救師弟,頂多不過是需要些天材地寶,自己等人或許要冒些風險,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長生老人竟是有了傳功的念頭,一時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好半天,清平夫人才先回過神來,叫出聲道:「師父,此事萬萬不可!傳功之事,不過是前人傳說,卻是誰也不曾見過。即是成功,師父年事已高,也怕難以承受傳功之後的虛弱……弟子不才,自持年輕力壯,自願舍了這一身的修為給師弟,只要他能好起來,弟子百死無悔!」

陳風崇更是著急,連聲說道:「要說內功,我雖不如師父師姐,卻是一直修鍊近乎不死的玄功。若是要傳功給小師弟,還是我來合適!況且師姐所言不錯,這數百年來,多少武道高人死前希望傳承修為,卻是不曾聽誰真實成功過。師父此舉,卻是太冒險了一些!」

長生老人滿臉欣慰,點頭道:「為師之前,已經將一切考慮清楚,傳功手段,自然也是萬無一失。你們師兄弟之間有愛,為師倍感欣慰。只是你們的修為還淺,功夫還不到演化萬種的境界,縱是有傳功之法,向景的身子也擔不起你們的獨家功夫。為師當年收養向景之時,就為著他的病情,專門傳授了他一套內功,卻是最為包容不過,與為師自身的真氣也是如出一轍,水乳相溶。先前因為沒有傳功法門,為師一直不敢冒險。如今法門已然完備,向景又是這般情況,為師再無疑慮,只待將一身功夫傳授給他,也算是全了一份師徒之間的功果。」

清平夫人一時語塞,卻是也知道自己和陳風崇的內功都是偏向了一門,遠不如長生老人這般博大精深。長生老人這般說,或許是真實情況,或許也只是不願意自己等一眾年輕人為向景犧牲。只是如今這傳功之法只在師父一人手中,兩人就算有心,也是無從施為,不能搶前一步,替師父完成這等救命之舉。想到此處,清平夫人靈光一閃,又是說道:「既然如此,不若師父將功力傳給向景之後,再將徒兒修為分走,就算盡取,徒兒也是心甘情願!請師父成全!」

長生老人這下真是受了莫大的感動,卻是不知清平夫人竟然這般堅決。原本先前兩人表態,老人就已經十分滿足,將實際情況告訴他們,也是叫他們自己心裡過意得去。照理來說,尋常人若是遇到這種情況,也該覺得自己已然儘力,斷不會因為種種原因而覺得難受,也就過去了。卻是不料這清平夫人竟然這般堅決,眼見自己給孫向景傳功不成,竟是要用一生苦修數十年辛苦得來的修為回報師父,只求保得長生老人周全。

眼看著那邊的陳風崇也要開口,長生老人連忙說道:「你們的意思,為師知道了。只是這傳功之法,不是分餅一流,一旦武道傳承,真元也會隨著內勁一併流失。你們都是知道的,內勁真氣的根基原是自身真元。真元流失,再得多少修為都是枉然。為師明白你們的心意,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冒險。何況江湖路遠,局勢又是這般,向景獲救之後,只怕還要你們多多關注才是。你們師兄弟幾個,情義是最真實的,也要保留一份實力,為著對方考慮才是。」

清平夫人一時無語,只是跪倒,淚流不止道:「弟子自幼得師父恩澤,將弟子從哪煙花之地救出。如今弟子所有一切,俱是師父賜予,甘願回報師父之萬一,萬無後悔之時。這傳功之法雖不曾現世多年,一切種種卻也在古籍之中有所記載。前輩高人,只在身死道消之前傳功,一旦功力傳授,自身萬難周全。師父正是鼎盛之時,春秋常在,如此行事,豈不是與那自戕無異?莫說弟子等人不能坐視,就是向景被師父這般救回,他心裡又該作何感想?還請師父三思,再尋他法才是!」

一旁的師娘聞言說道:「你們放心就是。你師父自然這般說了,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如今向景的情況,卻是不能再等其他法子。原本他這病,吐蕃也去過,苗人也看過,要是有其他的法子,只怕早就尋到了。你們安心就是,你師父就算將一身修為舍了,也無性命之憂的……」

長生老人也是點頭道:「這件事情,我們其實早已考慮許多。如今情勢如此,也是真到了不得不為的時候。你師娘是洞悉因果的,她既然放心,你們也就放心就是。個中一切種種,自有天數運轉。只是為師傳功之後,這一門中事就全部落在了你們身上。如今方旭下落不明,還要儘快將他尋回。個中一切,為師稍有窺視,卻還不能確定,也不能說出。只是要跟你們說一句,以後的路,只怕還很難走啊……」

陳風崇和清平夫人再也無法,也是知道師父所言極是,也是情勢到了這般時候。加上兩人年紀稍微大些,對師娘的一切判斷更是推崇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既然師娘能保證長生老人的安全,兩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了。

平心而論,這邊是師父,這邊是師弟,是分不出輕重來的。陳風崇和清平夫人真是寧可自己武功盡失,也不願意這兩人有了一絲一毫的風險不妥,自是願意犧牲付出的。只是長生老人心意已決,又是絕對不會將傳功法門傳下,兩人有心無力,一時只覺得事發太過突然,卻是幾日之間,這天地都變得不同,時間一切都是讓人陌生,卻又無從適應。

兩人一時跪在長生老人面前。長生老人也是緩緩說道:「不必這般。華芳,你是一門的大師姐,今後一眾師弟,為師就要託付給你了。你便多費心些,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一應事情,萬莫順了情緒施為,定要三思。」

清平夫人哭著領命,長生老人又對陳風崇說道:「風崇,現在門中的頂樑柱便是你了。你是穩妥的,為師也是放心,今後萬事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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