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卷江湖雨暗村 第一十七章 寶刀伴才俊

孫向景和陳風崇兩人這次出門,雖然只是為著救一救陳同光,叫他要麼就此退出官場,要麼就駐留一段時間保得他安全,對付無論是西夏那邊還是龐太師那邊的不利之人,照理說難度並不是很大,危險也不是很多,比之先前六月份太玄教的事情和年底傳國玉璽的事情來說都要安全上不少。但是為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道理,陳風崇還可以不論,孫向景卻是將這段時間一來製作出的蠱毒一一都帶在了身上,不單將那個小錦囊塞得鼓鼓囊囊,往外拿東西都是困難,身上更是藏了不知多少東西,衣袖腰帶鞋底都有蠱葯藏匿,真真成了一個行走的蠱毒釋放工具。孫向景的蠱毒技巧遠不如杏妹,但是這一番準備卻是要叫杏妹見了也要汗顏。

因著之前多次吃虧,孫向景這次真是謹慎精明得不可思議,不單是全身上下遍布的蠱毒,甚至還將那把苗人蠱師首領代代相傳的巫月寶刀也帶了出來。這把刀是苗人傳承千萬年的寶物,其具體由來已不可考,或許可以一直上溯直蚩尤先祖時代,端的是一件尋常人終其一生也無緣一見的神兵寶具。

這巫月寶刀照著杏妹所說,乃是諸多金屬加上百獸、百蟲、百草的毒性淬鍊而成,真真是蠱術一道的傳承神兵,早已超出了凡兵的範疇,真實不虛的是神器一流。其不單蘊含有不輸太玄祖師佩劍的武道蘊藏,更有近乎仙術一般的蠱毒在身,藉助淬鍊之時的無盡蠱毒排列組合,加上蠱師們秘傳從來不敢使用的符文咒語凝刻,這寶刀已經不似凡人使用的兵器,更像是刑天手中的干戚一般的神兵,又類似道家所謂的五雷正法一類的法器。

巫月寶刀自身道理之深刻,之繁複,之悠遠,就是長生老人也不能述說其中萬一;寶刀更是歷經千萬年風雨時光而不朽不滅,似乎自有靈性,就是杏妹使用也要小心翼翼,行足了禮數才敢請用,真像上古傳說之中陸壓道君手中那個斬仙飛刀葫蘆一般,不是御使之人在用,而是要靠著「請寶貝轉身」,才能勉強借用其中威力之萬一。

無論是長生老人還是杏妹,都不止一次地交代孫向景不得擅自使用這等絕世凶兵,莫說是拿出來對症殺敵,就是他戴在身邊只怕都會有無窮無盡的冥冥災禍降臨。只是杏妹為了弟子的安危,咬牙將寶刀賜下;長生老人更是憂心近年來江湖世事,也不好多作阻攔,暗地裡也希望這人間不該存在的神兵能保得弟子一分安寧。兩人都是千叮嚀萬囑咐,又是叫孫向景小心攜帶,這才許他持有這等上古神兵。

孫向景自持有這巫月寶刀以來,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與這寶刀能有些模糊交流,雖不似尋常倆人談天說地一般自在,但冥冥中總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似乎是一人一刀之間有了什麼感應,寶刀願意放下自己千萬載不變的高貴身段,許孫向景自由使用自身一次,護得他的平安。正是應著這一個感應,孫向景才敢將寶刀隨身攜帶,以應對自己臨出發之前對西寧局勢的一種莫名不安之感。

長生老人一門的弟子,都是在老人指導之下苦修一本《太玄經注》,武功比之尋常人要高超許多不說,就是對道的理解也是遠遠超出同輩。雖然在老人的指點之下,眾人都是不信宿命一說,但是隨著對祖師經典的深入理解,一眾弟子多多少少都會對禍福吉凶之類產生莫名感應,雖不敢說百發百中,但是往往心生警兆,順應而為,多作準備,也都能化險為夷,多有神驗。

照理來講,兩人這一次前往西寧,雖然可能會遇上許多麻煩,無論是陳風崇父子相認,還是朝政軍中的各種問題,恐怕都不是一時半會兒所能解決;但是以著兩人的一身修為,頂多也就是奔波勞苦,倒也遇不上什麼太大的危險。向來廟堂與武林不同,雖然各種陰謀,暗流涌動或許更甚,但是真刀真槍動起手來的時候不多,更多的時候暗中算計,政治鬥爭更多些,直接拳腳相向倒是罕見。兩人並不直接參与此事之中,一應危險倒是遠遠不如先前面對太玄教和彌勒教的時候。

但是孫向景這次出門之前,卻是莫名其妙感覺有些不妥,總是願意多出些力氣,自己辛苦些許,準備的一應十分充足,更是將這把寶刀隨身攜帶,莫名覺得或有需要寶刀護身救命的時候。孫向景尚且如此,陳風崇自己更是感應明顯,更是準備地十分充分,生怕出了什麼不測的危險,自己也好有個應對,不至於到時候臨時抓瞎。

先前接觸兩個邪教的時候,眾人倒是也隱約知道了一些邪教的內幕消息。雖然當時太玄聖女說不知道彌勒教總教所在,但是先前太玄教的根基卻是真實不虛地就在西北一帶。如今太玄教覆滅,一應勢力和教徒都被彌勒教接手,西北諸多城池雖然不說完全被彌勒教滲透,多少也是要比蘇杭一帶要危險許多,邪教的活動只怕要更為頻繁。

大宋的西北邊境,大概從蘭州城算起,都是苦寒之地,土地貧瘠,商賈也不是十分眾多;加上多年以來戰事頻發,西夏屢屢侵犯掠奪,更有幾年前大宋與西夏全面開戰,更是烽火連天,百姓苦不堪言。在這種情況之下,一應的宗教勢力就更加容易滲透發展,以冥冥中虛無縹緲的宿命神祈來蠱惑百姓,使其在亂世之中能尋求到些許的內心慰藉。故而比之豐饒富足的江南水鄉,西北邊境上邪教的活動卻是更加頻繁。

朝中其實也是對此事略有耳聞,但始終法不責眾,百姓信仰太深,官府驟然干涉反而容易激起民變;加上無論是太玄教還是後來的彌勒教,在西北諸多城池之中倒也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舉動,無非是溝通商賈,暗中侵吞些錢財,不但不禍害民生,反而在氣節艱難的時候贈衣施粥,幫助百姓渡過難關。因著此,朝廷對彌勒教在西北的發展一向是睜隻眼閉隻眼,從不多加干涉。

朝廷態度如此,朝中無論文武官員自然也就知曉,只要被派遣到邊防前線的,一應的行事之中都是對彌勒教十分忍讓,有些甚至還有暗地裡的合作,許多事情需要彌勒教幫忙。正如此次莫之代在城外被西夏人鼓動暴民劫掠了軍糧,自己手握大軍都無力挽回,最終還是靠著龐太師聯絡了彌勒教,藉助彌勒教的幫助才勉強解決此事。軍糧倒是沒有追回多少,至少藏在其中的火器沒有落入西夏人手中,只是受了申斥,沒有鑄成大錯。

這些情況,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知肚明,也不曾擺在檯面上來。原本西北一帶因著地理氣候,就甚少出養生練武的道家門派,少許的幾個武林門派也是當地百姓自發組織,練些兇狠殺戮的武功,以求自保。因著資源限制,這些門派都不是十分壯大,有些連個山門都沒有,組織上十分鬆散;加上西北漢人比例不多,各民族的大宋子民混居一處,也不怎麼跟中原往來,故而這一帶的門派都遊離在中原正道之外,地位十分尷尬。

陳風崇兩人這次前來,也不曾指望能獲得當地武林門派的幫助。縱是他交友廣泛,對這西北武林也是了解不多,少數幾個朋友都只是門派中尋常弟子,也幫不上什麼忙。

兩人在京兆府惠天成家住了兩日,也是實在難敵惠天成的熱情款待,加上又是長輩極力挽留,晚輩們卻之不恭,只好多住了一日。到得第三天一早,兩人實在心急,這才百般辭謝了惠天成挽留的好意,準備繼續上路前往。惠天成是年紀大了,不過也知道兩人要事在身,能多留一日已是給足了自己作為長輩的面子,倒也還是好生送兩人上路,又沿路交代,要這一帶的商會多多給予方便,能幫助兩人只是盡量多出些力。

如此兩人告辭,從京兆府出發,沿著水路一路趕往熙州。

大概三日之後,兩人到達了熙州地界,水路也至此斷絕,後面就只能靠著陸路前進。

此時兩人已經深入了邊境,也是看到了一番與中原江南大相徑庭的山水風景。西北自熙州開始,河道水路逐漸減少,高山密林也慢慢消失不見,舉目望去大多是些草地荒漠,低矮灌木,一眼就能看到天邊,倍感遼闊的同時也令人心生天地無垠之感,又覺渺小身軀在這無盡天地之間的孤寂,頗令人有一番別樣感覺,一時又是覺得心胸開闊,同事有莫名有些凄涼感覺。

眼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平原,倒真有些前朝詩人王維所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意境,兩人一時停下了腳步,獃獃望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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