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從去年辭帝京 第二十七章 他人正得意

孫向景看見了那太玄聖女,也是一愣,心中宛若狂風巨浪一般,掀起了無盡思緒。自從六月份正道破了太玄教,那太玄掌教也身死在徐方旭劍下之後,孫向景一直擔心著這位太玄聖女的情況。當時雖然因著太玄教引發了地陷,眾人來不及打掃戰場,也難以清點傷亡,但由始至終,孫向景都不見這位太玄掌教的親生女兒,一直在疑惑她去了何處。

如今在這裡看見了她,更加正是太玄教和彌勒教的關係之外,孫向景更是覺得心中一塊久久難以放下的巨石終於土崩瓦解,這位曾經冒著巨大危險救過自己的太玄聖女總是平安。只是現在兩人分屬兩方,雖有舊日交情,卻是是敵非友,一會兒要是打將起來,這刀劍無眼的,孫向景又不止道如何是好。

清平夫人一意警惕著周圍,以著她的感覺,孫向景那又是愣住,又是臉色變化卻是瞞不過她。她雖然不曾見過太玄聖女的真容,倒也聽說過五月份孫向景被太玄教抓走之後兩人的一番糾葛,更有數月來陳風崇不厭其煩地反覆講述,不住說孫向景得了他對付女人的真傳;清平夫人雖然對陳風崇所說厭煩不已,倒也將孫向景被抓走之後的一應事情了解的清清楚楚。

清平夫人最是會察言觀色,一應的人際手段卻不是尋常老鴇子可比,乃是長生老人悉心教導出來的,雖是通明。況且這孫向景自小受她照顧長大,點滴變化都瞞不過她的眼睛,要說小師弟被那女子美色迷惑,清平夫人斷斷不信,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那女子就是太玄教的聖女,小師弟的故人。

只是這事情本來就十分敏感難辦,如今太玄教的聖女出現在此處,又是叫清平夫人好一番考慮思量。

她看徐方旭的樣子,這幾日過的雖不是什麼好日子,但總歸沒有受什麼委屈,身子還算硬朗健康。而且憑著她對內息的敏銳感覺,清平夫人本能地覺得師弟這般模樣雖然憔悴,體內一股本門秘傳的內勁卻是流轉不休,處處通達,不像是收了禁錮的樣子。

清平夫人一時又有些拿捏不透,也不好貿然上前查看,只遠遠喊了一聲:「方旭!」

徐方旭功力恢複,一應感覺自然也是十分靈敏,端的是耳聰目明,一早就發現了師姐和師弟。只是他為了掩飾功力恢複的事實,一直進行偽裝,先前不好表露,只得苦苦隱忍,直到清平夫人喊出這一聲,才假裝剛剛反應過來,一時抬頭觀瞧,看見了師姐師弟,又是十分激動,扭著身子掙扎了幾下,又被身後的太玄長老一手壓在肩頭,動彈不得。

清平夫人見徐方旭抬起頭來,仔細看了他的神色,從其眼中流轉的神光知道一身武功還在,又想起之前徐方旭的表現,再聯想孫向景和太玄聖女的事情,清平夫人心中有了猜測,一時平添了幾分把握,愈發地放下心來,只作出著急的樣子,又轉頭看向那位香頭。

徐方旭方才作勢一掙,押著他的那位太玄長老便伸手制住了他。只是那位長老不僅不曾用力,反而還借著制住徐方旭的關頭在他肩上輕輕捏了兩下。徐方旭自然不會認為這長老有短袖分桃之癖,這等動作顯然是要提醒自己什麼。聯想起之前數日在密室中的遭遇,徐方旭也認出了這位長老便是時常防水那位,又看太玄聖女就在幾人身旁,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也就不再多作舉動,只暗中運氣,一股溫熱真氣順著肩頭傳向那位長老的手心,示意自己已然知曉。

那位太玄長老暗暗一笑,臉上依舊是一片木然。先前他們幾人在後面,聖女的神情變化又怎呢瞞得了這幾位長老。他們自太玄掌教身故之後已經失了念想,只是為了照顧聖女才一直留在彌勒教中,眼下聖女見了相好的,他們自然要幫襯些許。雖然不知道清平夫人一方這次有了什麼安排,幾位長老倒也看出了清平夫人的一身功夫,暗自計較,知道自己單打獨鬥只怕也不是這位女子對手,起了借著她的安排解救聖女的心思。

自從太玄掌教身故,聖女留在彌勒教中,雖然身份尊崇,備受一眾信徒追捧,卻手上毫無實權,處處受彌勒教高層挾制。這位太玄聖女生得又好,教中也有些掌握大權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這幾個月以來,縱是有著三位長老護持,聖女在彌勒教里也受了不少委屈。這三人對聖女視同己出,關懷備至,奈何人在屋檐下,有時候也只得睜隻眼閉隻眼,這才動了救出聖女的心思。

那香頭眼看著徐方旭和清平夫人相見,又見清平夫人一臉著急,知道此事大概已然確定,只待換回教主要的那件東西,連同著這幾個長生老人門下弟子,自己在教中便能平步青雲,一飛衝天。想到此處,這位香頭也是有些心急,便說道:「夫人,你師弟在這裡,我要的東西呢?」

清平夫人見了徐方旭,已經有心當即撕破麵皮,衝上前去將師弟救回。只是她感覺通靈,隱約覺得師弟身旁那三個男子並不好惹,似乎每個都是能與自己勢均力敵的高手,一時有些踟躇,又想起小師弟還在身邊,卻是不好舉動。

原本清平夫人以為彌勒教在杭州也就有兩位高手,一位是傷了陳風崇那人,另外一位則是那日搜查清平坊的將領。那年輕將領那日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太過舉動,著了清平夫人的道道,如今雖恢複了許多,始終心念被破,不復先前功夫,還得仔細修養些日子,倒是不足為慮;另外陳風崇所說那位高手,直到現在都不曾現身,也不知是不在此處,還是暗中埋伏。只是她不曾想到,此處竟有彌勒教的人出現,而且個個都是高手,卻是有些難辦。

清平夫人對自己的修為十分自信,深知莫說同輩之中,縱是許多名門前輩,只怕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不過自信不是自負,她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自己自小被長生老人收養教導,自己又捨得吃苦練功,如今三十不到又這等修為,雖是難得,倒也不是空前絕後,世間也還有許多高手遠在自己之上。況且一門之中,清平夫人最早與彌勒教打交道,對其勢力大概有個認識,也相信彌勒教中高手眾多,斷不是自己一人所能抵擋,倒也有些準備。

現下突然冒出來幾個太玄教的高手,清平夫人一時也有些為難,只得說道:「你先放了我師弟,我便將這東西給你。」說著,清平夫人探手入懷,將那捲綉帛取出,拿在手中。

那香頭一見了清平夫人手上的綉帛,眼中也是神光閃過。他雖不曾見過這綉帛,也聽上面的人詳細描述過這件寶貝,雖然不知道其具體作用,不過辨認外觀還是可以做到,眼見清平夫人手上確實是一卷陳年發黃的綉帛,他心中也是十分激動。

綉帛之類的作假,卻是比普通金玉銅器要困難的多。尋常古物做舊,可以用水火催舊,可以用穢物染舊,可以用潮濕密室沁舊;綉帛一類的絲織品卻是不然,一來不能見水火,而來不能染穢物,更難以用藥劑浸染,稍不留意就會毀去,即是成功也很難模仿那等日月年歲留下的印記。

香頭見清平夫人拿出了綉帛,又聽她說要先放了徐方旭,當即哈哈大笑,幾步走到徐方旭面前,一拳打在徐方旭胸腹之上,看著痛苦彎下腰去的徐方旭,對清平夫人說道:「夫人怕是忘了,你師弟在我手裡,卻是不能講條件的。你手中之物縱是何等重寶,卻也比不上一條人命重要。夫人,你說呢?」

清平夫人見那人出手傷了徐方旭,頓時咬住嘴唇不再說話,又伸手拉住瞪著眼睛就要衝上去的孫向景,一雙手骨節劈啪作響,身上的發梢裙角都是無風而動,一時站立原地,氣勢卻是將周圍的彌勒教徒嚇退了幾步。

那香頭卻是不怕清平夫人這般樣子,反而覺得成竹在胸,又是哈哈大笑道:「夫人可想清楚了,是要你這師弟,還是要手中的東西?」說著,這人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架到了徐方旭的頸變,一臉得意地看著清平夫人。

清平夫人站立許久,這在說道:「我若將東西給了你,你卻不放我師弟,又當如何?」

那香頭一壓手中短刀,在徐方旭脖頸上印出一道紅線,說道:「你只能信我。」

清平夫人看那刀痕壓得極深,稍稍一動就要傷及徐方旭頸間血脈,一時也是無法,又忌憚太玄教那幾位高手,一時不敢妄動,只得說道:「你莫傷他。東西就在這裡,你過來拿罷!」

那香頭卻是一笑,說道:「久聞夫人神功蓋世,我自知不是對手,不敢靠近夫人。請夫人上前幾步,將這東西交給我手下之人,我自會放了你師弟。」

清平夫人無法,又不敢留下孫向景一人,只得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名身高體壯的彌勒教徒端著一個木盒過來,要清平夫人將綉帛放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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