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從去年辭帝京 第二十五章 兩方相會處

幾人與彌勒教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對其行事作風大概也了解一些。按照如今,彌勒教在蘇杭一帶的勢力,若是長生老人和清平夫人真動用了地方官府的勢力,未嘗不可將其徹底解決。更何況自六月之後,中原一眾武林真到對彌勒教這個隱藏經營的邪教都是頗為關注,聯絡他們幫忙其實也是可以的。

只是事情牽扯到了關乎國運的重寶,朝中又有龐太師虎視眈眈,彌勒教能獲得此事的線索,誰都不敢說龐太師就能置身事外。若是貿然聯絡了地方官府,只怕少不得要驚動龐太師那邊,或許會落得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境地,卻是正中了龐太師的下懷。而一應的中原武林正道,雖也是名門正派,行事自然有所準則;然而其門人眾多,難保就有那個心術不正想要藉此飛黃騰達的,貿然透露消息出去只怕也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一時也不好向其求援。

況且徐方旭的性命還在彌勒教一眾手中,若是有了點滴閃失,打草驚蛇,一招不中,卻是會將事情弄得更為複雜,搞不好還會折損人手,這卻是眾人無法接受的。

如今長生老人傳諭下來,要眾人不再顧及那綉帛的去向,只將其交出,若能毀去更好,卻是不願再與這事關天數的東西再有糾纏。陳風崇原本想尋人將綉帛複製一份,以防萬一,然而長生老人在信中說得清楚,這綉帛卻是極其危險得事物,萬萬不能存留,更不當自尋麻煩保留副本。況且眾人看過之後,都發現這綉帛似乎還有些奇異之處,或許當年朱全忠製作這綉帛時還留有後手,不能叫人輕易複製散播。

因著彌勒教先前留下的書信,要求清平夫人在這一日未時到城外一處偏僻所在交換,眾人一早便起來,再次理順了個中細節,又仔細加以準備,卻是絲毫不敢馬虎。如今清平夫人功力大進,一身武功內勁已臻化境,尋常高手已不妨放在眼中,縱是遇到了那日追擊陳風崇之人也有一搏之力。陳風崇在付禹寧那邊修養了幾日,又得了清平夫人的悉心照料,身上的傷勢雖還不曾大好,但也無礙,對付一般的彌勒教徒也是綽綽有餘。孫向景自從那日蠱毒失手之後,卻又將那《九黎蠱經》仔細研究了一番,想要從其中尋摸出針對彌勒教解藥的法子。然而彌勒教那解藥根本就是飲鴆止渴之物,正常人完全不會使用這等方法,杏妹這些年來從沒遇上過,也就未在《九黎蠱經》之中記載破解之法。

孫向景苦思數日而不得,無奈何之下只得暫時放棄了使用蠱毒對敵,只將他那把紫晶匕首小心準備好,又淬了毒在上面,知道自己此番只怕是幫不上什麼忙,只求一盡全力,若是對戰能拖住彌勒教幾人也就是了。

卻是那日追著孫向景進了清平坊那兩人被清平夫人一招擊斃,還未等身上藥力散去,蠱毒不及發作便心脈斷絕,氣血不再流動,沒有表現出蠱毒發作的樣子,卻是叫孫向景不知道其中關竅,束手束腳地暫時放棄了他的蠱毒。

眾人准本妥當,眼看時辰差不都了,便也就依計行事。

按照眾人的打算,陳風崇藏在暗處,先行一步,卻是提前去了約定的地點蹲守,一早便已經動身。這幾日來,清平夫人密切留意著清平坊周圍的動靜,以著她現在的手段,修鍊有彌勒教武功的人萬難逃出她的法眼,卻是再不曾發現陳風崇所說的那位高手,也不知其中出了什麼變故,眾人倒是更加的小心,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人不再現身,反而叫幾人更加警惕。

彌勒教那邊,杭州主事的香頭也是絲毫不敢大意。他自從抓獲了徐方旭,卻一直壓著不曾上報,只將其羈押在駐地之中,不叫上面的眾人知道。是人都有私心,這位香頭也是深知彌勒教內部鬥爭之激烈,這等奇功卻是一時不敢上報,只怕被人半路截胡,搶佔了這等功果。他以徐方旭為人質,想著一舉尋獲了那佛祖看重的綉帛,兩功合一,在一應向上報去,屆時事關重大,反而避免了被人佔去功勞。

只是他既不上報此事,彌勒教高層自然也就不知,杭州這邊一應人手卻是有些短缺,一時行動起來頗有些不便。原本事情最初之時,彌勒教總教那邊曾派來了一位絕頂高手坐鎮蘇杭,理當是萬無一失的。只是那位高手先前追擊陳風崇之時,不知出了什麼岔子,不幾日便返回了總教,再不曾到來。總教那邊為了平衡人手,雖然也將待罪的太玄聖女和伴隨她的一眾太玄教長老派下,供杭州這位香頭調遣。奈何這太玄聖女雖是待罪之身,一身武功卻著實不差,更有十足的信徒基礎,一時竟也與這位香頭分庭抗禮,平日里總是消極怠工,對香頭的指揮卻是愛答不理,叫他十分為難。

六月太玄教覆滅之後,彌勒教主事那位教主,號稱「彌勒佛祖下凡」的至尊卻是傳下了意思,宣稱太玄教是彌勒教的一部分,其太玄聖女便是彌勒佛祖座下的仙女下凡,一舉將原本潰散流落的各地太玄教信徒收歸彌勒教治下,一時勢力暴漲,許多彌勒教徒都在信仰上增加了一位太玄聖女,將其和教主視作唯二的降世真神,十分崇拜。

因著這個原因,雖然那太玄聖女先有大錯在前,後又收了父親辦事不力的連累,卻不曾折損了太多,在彌勒教中的地位反而上升了不少,受萬民崇敬愛戴。

這事兒倒也不是彌勒教高層糊塗,畢竟那太玄掌教和太玄聖女都是彌勒教的教徒出身,也是十分信得過的人物,卻不會因著普通的事情起了異心。太玄掌教在壽州身故之後,彌勒教主曾親自召見了太玄聖女,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倒也叫她依舊誠心歸附,也是一個可用的人才。

彌勒教當年為著與太玄教劃清界限,舉教之內的武功都是分作了兩路,《太玄往事錄》上所載的一應武功路數卻只有太玄教一路修鍊,其餘教徒並不掌握。如今太玄教覆滅,掌教身亡,這位身負太玄教武功的聖女卻是成了難得的人才。畢竟《太玄往事錄》雖不是祖師親著,卻也是前朝太玄教的武道精華所在,乃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瑰寶秘藏,彌勒教高層也不願使這路武功就此斷絕。

自從,彌勒教抓獲徐方旭之後,這位太玄聖女卻是與香頭配合了許多,以著獲許探視徐方旭為條件,答應幫助香頭做些事情。那香頭也聽說過徐方旭和太玄教的糾葛,知道乃是他親手殺死了聖女的生父,兩人卻又血海深仇,自然也就應允,做個順水人情,只是假託教主之言,要拿聖女萬莫傷了徐方旭的性命。

這幾日來,太玄聖女和其一眾下屬長老時常去密室折磨徐方旭,個中種種舉動都是符合香頭的猜測,又聽下面人回報說密室中動靜大得嚇人,倒也有些擔心太玄教眾人一時收不住手,幾番提醒,並未多加干涉。

今日彌勒教與清平夫人約定交換,因著高手人數實在太少,只得靠著普通教眾撐撐聲威,故而也就傾巢而出,押解這神情憔悴,面無血色的徐方旭一起出發,前往約定地點。

一路之上,這位香頭看著徐方旭的身體情況,心中不住嘖嘖稱嘆,直說這女人果然是招惹不起的,卻是將徐方旭折磨成這般樣子,幾日時間便似換了一個人一般,叫人不敢相認。

徐方旭自己心裡倒是清楚,對那位太玄聖女百般感激。這幾日來,太玄聖女對徐方旭提供了許多方便,又是為他解穴,又是叫人故意撒潑湯藥,叫徐方旭的一身功夫恢複了不少,已是有了對敵的能力。這幾日來,徐方旭內功逐漸恢複,自己也就耐著性子,將體內的一應軟骨毒素排出,靠著水磨功夫,如今已完全不受影響。那太玄聖女先前以折磨為名,已經幫著徐方旭毀壞了縛身的鐵鏈;眼下那鐵鏈雖還完好無損的困住徐方旭身上,內里卻已是一塌糊塗,稍微用力便能迸斷,也是顯教了太玄聖女的功夫手段。

因著得知今日要靠自己換回綉帛,徐方旭也就不急於脫身,更偽裝成一副憔悴樣子,故意使用學習醫術得來的一應知識,微微運轉內勁氣血,作出一副氣血兩虧的樣子,好叫眾人放鬆警惕,也避免連累了這位好心的太玄聖女。

眾人一路車馬,卻是比清平夫人幾人早了一個時辰便到了約定所在。因著始終是暗中傳教,彌勒教也不敢將事情鬧得太大,生怕驚動了地方官府,故而也沒做什麼埋伏,知道面對清平夫人幾人,尋常教徒的拳腳卻遠不是對手,只求了太玄聖女和一眾太玄長老坐鎮,幫著對付清平夫人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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