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丈夫生世會幾時 第三十七章 揚手分針去

太玄掌教一直警惕局勢,卻看見孫向景盯著他神色詭異,當下腦中一轉,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先開口道:「那個小孩兒,可是長生老人門下孫向景?」

眾人不意太玄掌教開口,都是不敢妄動,靜待事情發展。孫向景被搶先問話,更是一愣,當即回道:「正是。」

那太玄掌教哈哈大笑,說道:「果然生的一副好皮囊,難怪本尊那個傻女兒受了你的欺騙蒙蔽。姓孫的小孩兒,如今血戰在即,刀劍卻是無眼。本尊念你年幼,無意葬送你年少青春,卻許你離去,絕不阻攔。你若惜命,就速速離開罷!」

孫向景聽他這話奇怪,言語間竟是有意護持自己,一時也是摸不著頭腦。陳風崇大概知道先前之事,聽太玄掌教說話,頓時臉色一變,暗道莫不是自家師弟勾搭了人家的姑娘,壞了女孩兒清白,孽緣纏身;這太玄掌教作為人父,也知道今日無幸,竟是要把這般麻煩甩給自家師弟不成。

孫向景卻不理會,只說道:「你便是太玄掌教?」

太玄掌教聽他問話,竟也答道:「正是!」

孫向景死死盯著太玄掌教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不知掌教貴姓,可否賜知?」

太玄掌教一愣,也回道:「你此言何意?難道也有那等劍下不斬無名之人的猖狂念頭?本尊看你少年英雄,便說與你知也罷。本尊姓畢,表字格禽。你若執迷不悟,待會兒死在本尊手中,到了酆都鬼城,也好與閻王老子報個殺你人的名姓。」

眾人方知太玄掌教姓名,一時也暗暗記在心中。無論今日事情如何,畢格禽這三個字也會在中原武林歷史上留下一筆。只是長生老人門下三人聽了這個名字,都是一愣,面色詭異地看向了太玄掌教。

原來長生老人一門,都是些孤兒棄女,老人收養他們時既不知姓氏,更沒有名字,只從《太玄經》里截取了幾句話,給眾人起名。像陳風崇便是取「風動雷興,從其高崇」,徐方旭便是取「方出旭旭,朋從爾丑」,孫向景則是取「動於向景」,至於清平夫人,本名卻是喚作李華芳,取「華實芳若,用則臧若」一句。

而太玄掌教的名字畢格禽,卻也合了《太玄經》里的「畢格禽,鳥之貞」一句,也是讓三人有些奇怪。孫向景更是覺得這名字來得詭異,愈發覺得怕是假名,又問道:「你可認識大理國羊苴咩城的客棧老闆娘?」

徐方旭心中一動,滿臉震驚,看向孫向景,暗想世事哪有這般湊巧,難不成這太玄掌教竟是老闆娘的漢子,楊瓊的生父不成?若真如此,現今之事卻是萬分難辦了。

太玄掌教卻是一臉疑惑,反問道:「什麼大理國?本尊乃是中原正統,一生都不曾踏足那等邊遠蠻夷之地。」

孫向景和徐方旭看他神色如常,不似作偽。這才勉強相信,這位太玄掌教應與楊瓊一家沒有點滴關係,當下一個失落,一個慶幸,自是神色各異。

那太玄掌教見他兩人這般,也不知究理,並不放在心上,說道:「老和尚,你是要靠著這個小孩兒拖延時間,等著外圍戰事結束么?本尊手下迎戰之人,都是百鍊的精英,莫說殺你一群禿驢,就是對抗禁軍,也有十足把握。你若要打,現在趁早動手,待會兒大局一定,只怕你見了自家祖師的頭顱,抬不起手來!」

空相大師輕嘆一聲,又念佛號,也知「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門廣大難度不善之人」,當下喊了眾人迎戰,自己一馬當先沖向太玄掌教,只待將他擒下。

太玄掌教見空相大師殺來,也知道今日一戰難免,當即冷笑一聲,一揮手,身後數百名太玄教弟子吶喊著齊齊殺出,奔向眾人。

空相大師力求一招制敵,出手便是自家修行的七十二絕技之一「竹葉手」,還運了同列七十二絕技的「陸地飛行術」,勢大力沉,挾著金剛降魔之勢撲向了太玄掌教。

少林自達摩祖師以來,流傳有七十二般絕技,以「三要、五忌、七傷」為法,幾乎囊括了天下武學的一切門路,這也是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說法的來源。空相大師修行這一套竹葉手,最是陽剛威猛,專以掌力傷人,制敵而不傷人性命,收發自如,更是江湖中流傳一切鐵砂掌的法門源泉。

太玄掌教見空相大師殺來,卻不御招抵抗,只是腳下滑動,就如鬼魅一般閃在一邊,避過空相大師一擊。只見他身後一道黑影竄出,卻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物,看不清身材面貌,手持一把柳葉刀,朝著空相大師砍去。

空相大師不意太玄掌教脫逃,卻又被黑影纏住,一時脫身不得。這黑影武道修為也頗為高深,一手柳葉刀上下翻飛,如蝶戀花,運轉周密圓潤,不留絲毫破綻,卻正克制了空相大師的剛猛掌法,教他一時奮力拚斗。

太玄掌教躲開了空相大師,自己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整個人飛撲著朝徐方旭殺去。徐方旭眼見太玄掌教殺來,雖有些吃驚,也不慌亂,自取了腰間寶劍在手,御招迎上。

那一邊,陳風崇護著孫向景也被太玄教一眾十餘人團團圍住。這十餘人結成陣勢,便如那日海市上的陣法一般。領頭那人更是孫向景的舊識,正是夜闖山莊,偷襲長生老人未果那人。

陳風崇見敵人圍來,整個人氣勢頓時一變,從一個猥瑣飛賊變成冷血刺客,雙手微微一抖,一副精鋼腕刃便套在了手上,又將孫向景護在身後,冷冷看著眾人。

陳風崇的腕刃也算是奇門兵器一種,乃是精鋼鑄造,固定於手腕之處,一根五寸多長的刀刃直直支出,既能攻殺,也能護身,還比普通匕首多了不會被打落了好處,雙手也能有更多動作。只是這腕刃不流行,也是因著不易應變,短刃總不比匕首靈活,對長刃又多了一份「一寸短一寸險」的壞處,故而用的人少了些,很不常見。

孫向景也沒見過陳風崇用兵器,他印象里三師兄只有一身打不死的本事和卓絕的輕功,也不知道他這等奇門兵器,究竟是得了師父的傳授,還是陳風崇自己的機緣。不過孫向景卻認出了對面那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只是無奈何自己技不如人,一時也不敢出手,只得小聲將那人手段與陳風崇說了,要他多加小心。

陳風崇聞言毫不在意,看著面前小心謹慎地數人,大笑道:「無妨!你且護好自己,看師兄顯教手段。他們自持太玄傳人,老子今天就給他們看看什麼叫玄門正宗!」話音未落,陳風崇一躍而起,宛若驚雷閃電一般,朝著領頭那人殺去。

那人不意陳風崇這般兇猛,當下舉起手臂,抵擋陳風崇破空刺來的那柄尖刀。陳風崇一擊得中,卻聽見一聲金鐵相擊之聲,定睛看去,只見那人一手衣袖破裂,露出金鐵護臂,堪堪擋住了自己的腕刃。

陳風崇見狀一笑,說道:「也算你等得了祖師的萬一!」說著,陳風崇身影一時消失,再出現時便伴隨了一人的痛呼,卻是已然靠著絕頂輕功,突襲刺傷了一人。

領頭那人見狀疾呼道:「守住陣勢,隔開兩人!」

陳風崇聞言暗叫不好,卻見那幾人陣勢突變,一時不以攻伐為意,只是不住奔跑換位,將陳風崇與孫向景兩人隔開,各自為戰。

那頭領自顧奔向孫向景,卻是存了兩人曾經交手,對孫向景武功有所了解,想著先將他擒下的心思。陳風崇一旁著急,奈何這幾人的陣法真是有所傳授,腳步下十分精妙,處處算準了陳風崇的步伐,每每有各色兵刃阻擋。陳風崇受困與陣中,一時也沖不破,愈發焦躁,兩手腕刃舞得風聲大作。

這邊孫向景見了那人朝自己攻來,暗叫一身正好,伸手就是一把毒針飛出。那人與孫向景是老相識,曾兩次接過他的毒針,自然知道他的手段,當即伸手如風,一把抄向孫向景拋出的毒針。

毒針飛在空中,還未到手,那首領便覺得手心微麻,頓時暗叫不好,當即變掌為拳,只手回護,用手上的金鐵護臂擋住毒針,一時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孫向景這把毒針卻是長生老人托徐方旭帶來,已是考慮到了種種情況。清平夫人憑著自家的眼力和內功,能空手接下孫向景的毒針,長生老人又如何看不出這招的弊端。加上那夜太玄教夜探山莊,老人親眼得見這首領無聲無息接了孫向景的毒針,故而特意為孫向景準備了這等暗器。這把毒針上所淬的毒藥卻是不如杏妹的蠱毒狠辣,唯有一點,就是專攻經絡穴位,尋著內力傷害心脈。尋常人莫說空手去接,就是被毒針擦身而過,毒氣也會順著皮膚氣穴內攻,若沒有孫向景的獨門手法,卻是誰也碰不得的。這才是當時徐方旭移交毒針之時,為何那般緊張,明知孫向景自有手段,還是不住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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