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丈夫生世會幾時 第二十八章 崎嶇不易行

原來徐方旭與船王一戰之後,重傷落水,幸得了陳風崇拚死解救,這才撿回一條性命,撐到蘇州師父家中。他一時傷重,數十日間動彈不得,成日躺在床上修養。師娘見他這般,便跑到床前成日與他講些故事,一來幫他打發時間,消遣鬱悶;二來也是師娘太過憂心孫向景,靠這種法子分散自己心神,以免憂思太多。

師娘的故事光怪陸離,風格迥異,跨越過去現在未來,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都是信手拈來;中間各種正邪大戰,兒女情長,家國天下,神魔鬥法無所不有。一門眾人都是自小聽著師娘講故事長大,至今也不曾聽到過一個重樣的。

徐方旭年幼時對師娘的故事十分痴迷,也敬佩師娘的胸襟和見識。只是自己長大之後踏上江湖,才知道師娘所講的的確只是故事,並不能當真作準,這才稍稍減了些興趣心思。只是每每孫向景纏著師娘和師兄講故事,徐方旭還是十分羨慕好奇,奈何自己年長几歲,自持身份,只得支著耳朵多聽幾句,始終不能再如幼時一般,承歡師娘膝下傾聽。

如今徐方旭重傷卧床,師娘終於有了照顧這名弟子的機會。也是徐方旭頗有主見,性子也強,萬事都自己料理打算,總不願意麻煩師娘分毫。如今他這般樣子,師娘就像要把這幾年的疼愛補還給他一般,十分仔細上心。

知道徐方旭劍術一道頗有修為,師娘也就給他講了一個劍俠令狐沖的故事。師娘這故事應時當令,既貼近徐方旭自身武道,令他深深帶入其中;又暗合了如今天下局勢,特別令狐沖與邪教大戰一節,更是牢牢抓住了徐方旭的胃口,叫他欲罷不能。

十幾日時間過去,師娘的故事勉強講完。徐方旭卧床不起,對師娘所講的「獨孤九劍」劍法頗有些神往,也覺得其中武道意境頗為真實,動了研究修鍊的心思。徐方旭始終知道師娘的故事當不得真,便向長生老人求教,老人的答覆令他十分吃驚,竟是相當支持此事。

長生老人說道:「你師娘的故事卻是作不得准,其中招式練法不能一概盲從。只是她對武學的眼界和了解都是極高,為師也不敢說超過她多少。她所講故事中的武功意境,都是彷彿出自前輩高人之口,處處精妙,十分深刻。你若是有了感悟,也可以嘗試著理解思考,若能得前輩至尊思想之萬一,也是你的造化。」

徐方旭不想師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是這般厲害,一時對其欽佩仰慕有加。只是這「獨孤九劍」的招式意境,師娘也只能說一個含糊大概,其中思想雖然深刻非常,始終不是武功秘籍,徐方旭也只得仔細體悟其中意境,耗費心血琢磨,只求能稍微領悟其中萬一。

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徐方旭在劍道一路早就有了極高的造詣,只不過他的「長生劍法」是源自《太玄經注》,個中意境路數都是太玄祖師的傳承,少了一份他自己的思考感悟,只能靠著研讀《太玄經注》體悟境界招式。如今有了師娘指出的另一條明路,有得了長生老人的幫助指點,徐方旭便在之前御劍境界的劍法之上更進一步,將本已混元歸一的劍法又重新練成彼此勾連又相互獨立的幾招,融入了師娘所說獨孤九劍的些許意境,竟一時有了極大的進展,劍術一道上可稱是穩坐了同輩人中的第一把交椅。

沖玄子聽了徐方旭這等悟劍之道,大呼不可思議,一面罵徐方旭作弊,一面也打算著那天去蘇州拜訪下長生老人,也求聽故事長本事,走走這等奇妙捷徑。孫向景更是兩眼放光,暗自回想師娘給自己講過的那麼些故事之中的種種武道;可惜他只會些暗器毒藥之類的手段,師娘的故事裡並沒有涉及多少,偶爾有些意思也是玄之又玄,萬難體會的境界,他也沒有什麼收穫。

孫向景當下纏著徐方旭,要他回去之後幫自己更師娘說說,要師娘給自己專門講一個暗器毒藥的故事,徐方旭哈哈大笑,說道:「師娘早知道你有這番心思,前幾日說已為你備了一個『五毒教』的故事,只等你回去講給你聽呢。」

孫向景頓時大喜過望,暗道這「五毒教」也算是一個響亮名頭,今後自己要是有了本事,也要拉幾百人立這個教起來。想到此處,孫向景頓時動力十足,跑回房裡一頭埋進《九黎蠱經》之中,苦讀研究。

惠博文雖然不懂武功,卻也聽父親時常說起,聽了徐方旭這一番詭異領悟經歷,不住在一旁吐舌頭感嘆,也不知向景他們的師娘到底是何方的神聖,講個故事都能幫人武道大進,這可是從來不曾聽說過的神通。

其實幾人也是鑽了牛角尖。師娘的故事自然是意境深遠,大師手筆,其中思想境界都是遠超當時一切武學大師的;只是故事始終是故事,師娘自己不通武學,自然不知道武道修鍊上的諸多路數要害,並拿不出詳細的招式練法。徐方旭能從師娘故事之中有所收穫,也是他自己勤于思考,苦於鑽研的好處,並不能將全部功勞都算在師娘的故事之上。否則一門之中,聽故事最多的孫向景,豈不是要超凡入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了?

沖玄子道人說歸說,始終他在道法一脈的修為也是不淺,為人雖粗俗不羈,底子里的修養卻是極好。見徐方旭有了這等進步,沖玄子道人也是由衷地為徐方旭高興,並無絲毫嫉妒,還虛心向徐方旭求教。徐方旭也是坦率之人,便與沖玄子兩人坐在庭院之中,就著一壺香茗,在這裡論起劍來。

不知是不是得了徐方旭的鼓勵,就在這日晚上,孫向景房裡傳來一聲歡呼,引得徐方旭等人連忙過去。

眾人推開門一看,只見孫向景和惠博文坐在桌子邊上,桌上擺滿了各種粉末液體,瓶瓶罐罐,空氣里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眾人本能覺得危險,都是放緩了呼吸,生怕一會兒著了孫向景的道。

徐方旭見他兩人坐在桌子邊上,滿臉的歡喜愉悅,心說那太和真人所說的迷藥,難不成真被向景弄出來了不成?一念至此,徐方旭連忙發問。

孫向景卻不忙著回答,轉頭問惠博文道:「我們今天吃了幾頓飯?」

惠博文面色如常,回答道:「吃了五頓。」

在場眾人都是一驚,隱約知道孫向景的迷藥算是研究成功,而且已經搶先一步用在了惠博文身上。

孫向景又問道:「吃得什麼呀?」

惠博文稍稍有了些糾結,猶豫了片刻,還是一臉詭異地說道:「吃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仔鵝……」

不等他說完,孫向景便轉頭看向徐方旭,一臉笑意。沖玄子幾人一頭霧水,徐方旭一門的卻是知道,惠博文後面說這幾句,是平日里師娘說著玩兒的,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大概是些吃食,只是大家都不曾見過。如此看來,孫向景的迷藥算是徹底成功,而且效果極佳,真有那等攝心術扭轉人心的能力作用。

孫向景笑著道:「還好婆婆的書寫得詳細,中間各種藥材比例都是十分清楚。這葯也不用熬煮,取適當的材料研在一起就能起效。只是其中有一味缺不了的曼陀羅草,我這裡也只有一些婆婆給的粉末,如今全做成了葯,以後怕是難找了。」

徐方旭想起先前在侗人寨子里,彌勒教的人就是為這曼陀羅草大費周章;最後杏妹傳下話去,將侗人寨子境內方圓百里的曼陀羅草都除了根,那以後確實難尋這等神葯,恐怕只有杏妹手上還有些乾花乾草。想到此處,徐方旭也是一個激靈,暗想難不成彌勒教尋曼陀羅草,也是要製成這種迷藥不成?

看孫向景這迷藥效果,雖然沒有正式使用,眾人心中也有了一定的理解。看那惠博文中招的樣子,完全將孫向景的意思當作了自己的意思,深信不疑,神色活動都是如常,也是十分可怕。

徐方旭來不及斥責孫向景用朋友試藥,連忙問道:「他這個樣子,要多久才好?」

孫向景嘿嘿一笑,說道:「他已經好了。這藥粉加上婆婆記載的話術,一切我灌輸給他的記憶就是他自己親身經歷,不隨藥效流逝而消退。你再過十幾二十年來問他,只要他還記得,回答也是一模一樣,絕不會改變。」

眾人又是後背一涼,照著孫向景這般說法,這葯卻不是短時迷惑別人,而是永久改變了一個人的記憶,真是不似人間之術,端的是邪魔外道一般的手段。

沖玄子又想到,倘若有人拿這葯給各大掌門用了,令他們失神墮落,墜入魔道可如何是好,連忙問了孫向景。

孫向景抓抓腦袋,說道:「這個不太好說。畢竟這藥粉只能改變人些許記憶,卻不容易教人性情大變。如果藥效還在之時,我叫惠博文舉刀自戕,那就違背了他平日里的經驗記憶,他卻萬萬不會聽從。不過如果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不間斷的使用藥物,加上外界影響,應該還是能扭轉一個人的脾氣秉性。只是這葯里有一味曼陀羅草,長期服用就會成癮,叫人慾罷不能,對身子有些損害。」

眾人都是心驚膽顫,連番叮囑孫向景嚴守這葯的秘密,萬不能泄露分毫,否則天下大亂,只怕要從這葯上開始。孫向景也知道其中厲害,自是守口如瓶,除了一味曼陀羅草,其餘配方都不曾說出,更保證說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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