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絕色芳華 第200章 小氣鬼何妹妹

羅川穀突然從椅子跳起來,上前揪住馬大夫的衣領逼問:「花姨娘身子虛弱?她睡眠不好?經常吃螃蟹?怎麼你下午診脈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提過?」

孫氏打過三次胎的事,他都很清楚,第一次是聽信了相士之言,說那一胎生下來養大後會是個不孝逆子,孫氏一時糊塗就把孩子給打了。後兩次,在是生了芍姐兒之後,都是懷上之後的第二個月初時發現有孕,月尾就變成了死胎。只因死胎是很不吉利的東西,像他們這等大家族要是哪一房裡有了死胎,全家的人都要召集在一處,祭祖乞求庇佑,所以孫氏就跟他說,反正懷孕之事還沒傳出去,不如就悄悄墜了胎,瞞下曾懷孕的事。

因此,第一回的死胎,羅川穀親手煎了滑胎葯給孫氏吃,可第二回,死胎在孫氏腹中絞痛時,適逢羅川穀不在家中,等他回家之後,孫氏告訴他,她悄悄去找了川芎幫忙,讓她給自己弄了一碗滑胎葯吃了。羅川穀對此事知之甚詳,所以何當歸講出來後他倒沒什麼驚奇的反應,何況他如今已不關心那些問題了,誰劃傷過他女兒的臉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他女兒的臉上又沒留下一點疤。孫氏逼迫川芎剪外甥女指甲的事,他也曾耳聞過,不過就是婦人間的尋常鬥氣而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吵吵絆絆,他們這些爺們不宜插嘴的。

看到馬大夫一臉吞吞吐吐的猶豫樣子,羅川穀急了:「你是不是也有事瞞著我們?快點說清楚,否則你今天就出不了這道門了!」

馬大夫咬咬牙,狠心說:「二老爺,對不住,我收了花姨娘一百兩銀子,答應幫她說一個謊。」

「什麼?!」羅川穀目如銅鈴,「你幫花姨娘撒謊?!」

「什麼?!」另一邊的風揚同時大叫道,「你是說,那位中年大媽為了兩個小口子剪破你的五根手指頭,可是報完仇回去看她女兒,發現臉上又多了幾條傷口,經過追查才發現是她女兒奶娘的袖口有個倒刺,所有傷口都是那個刺拉出來的,根本就不關你的事,可中年大媽不去跟你道歉,反而將那奶娘打發回老家了?!」風揚一口氣吐出這一整句話,成功吸引到眾人的注意力,他問何當歸,「你怎麼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呢?中年大媽她自己肯定會守口如瓶吧!」

中年大媽孫氏用手哆哆嗦嗦地點著風何二人,尖聲叫道:「你們兩個再在那裡胡說八道,我就將你們全都轟出羅府!何當歸,你這個搬弄是非的小妖女,你根本不屬於我們這個家!」

感覺到老太太等人都看過來,何當歸才不緊不慢地告訴風揚:「那個犯了錯的奶娘拿了五兩銀子的遣散費就回老家了,幾年之後錢用完了,她家裡一窮二白,娘娘尋思著,與其一家人沒黑沒白的苦幹,還不如再回一趟羅家,那些有錢人隨便拔根毫毛就比他們的腰還粗哪,貼上去撈一筆就能讓他們全家衣食無憂了。」

風揚撲哧一笑道:「可是你二舅母也忒小氣了吧,遣散費才給五兩?給個五十兩,那奶娘不就老實了,以後也不會再回來找了。」

「呵,話不能這麼說,那奶娘可是在四妹妹的臉上划了不少傷,犯了錯處被打發走的,又不是告老還鄉的功臣,那五兩其實叫『封口費』更恰當。」何當歸耐心解釋道,「而且二舅母口袋裡的銀子雖多,可畢竟是庶女出身,可能小時候沒見過多少錢,所以術算的本事特別高,過日子精打細算養成習慣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么,就像我娘,現在只吃她的嫁妝本兒,雖不至於坐吃山空,可也是進少出多,越花越少,饒是那樣她依然不懂得在該省的地方省一省,我也懶得說她了,呵呵,誰讓母親是嫡女出身呢?從小就養尊處優,大手大腳慣了,這大概就是嫡庶之分的最直接表現吧。」

孫氏的眼睛瞪著何當歸,幾乎要瞪出血來。而風揚則壓低聲音問:「那你呢?何家妹妹,你這麼有錢卻這麼小氣,是不是也是因為小時候太缺錢了呢?」

何當歸狐疑地看一眼風揚,反問:「你怎知道我有錢?我看起來像很有錢的樣子嗎?」

風揚愣了一下,擺手乾笑道:「哈,隨便說說的,別介意別介意!」何當歸死盯著他的臉,目不轉睛瞧了半晌,然後垂下眼睫想心事。

老太太憋不住問:「逸姐兒,那個姓簡的奶娘又回來了嗎?為何我在府里從未見過她?」老太太突然記起,抓臉風波平息的幾天後,再去瞧孫女芍姐兒時,其奶娘就已換人了,所以,逸姐兒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何當歸微笑道:「是這麼回事,這簡奶娘二入揚州城,先來了羅東府找到舊主子,說她老家的兒子得了絕症,急需銀子治病,可精打細算的二舅母只接濟她一貫錢,刨去來回的路費才夠他們家吃三個月的,跟簡奶娘來之前預想的數目差太多了。灰溜溜回了老家,發現她的烏鴉嘴竟然咒到她的兒子,他得了怪病,鄉下的赤腳大夫說只有城裡才能治好。於是她用地車拉著兒子三入揚州城,直接去何宅找上了我母親,見面就是一通響頭,把頭磕破了才抬起來說話,一言把當年那段公案的真相道出,又向我母親賠罪,求母親看在她給羅家做工幾十年的份上,賞個幾兩銀子的救命錢。」

淺淺柔柔的嗓音讓所有人聽得出了神,風揚率先回過神,插嘴道:「你母親因為這個挑撥是非的奶娘受了大委屈,而且她又不是那人的主子,這錢輪不到她來賞吧?」

何當歸搖搖頭,說:「母親她不光性子軟,心腸更軟,當即就拿出五十兩銀子給那簡奶娘的兒子治病,還寫了封信讓她拿著去找馬大夫,給他們開了個不用排隊就能看神醫的後門。後來,他們用那五十兩治病和食宿,治好後就回老家了。」

老太太看馬大夫問:「你還記得此事嗎,馬三良?」

馬大夫點頭道:「不錯,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幾年前有個姓簡的婦人拿著姑太太的親筆信來找我,我就照著信上吩咐的,只收他們母子的藥費,不收看診的費用,給那婦人的兒子看了三個月的病。」

風揚摩挲著下巴,低聲嘀咕:「自己女兒丟著不管,倒對別人又好心又大方,你娘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濫好人一個。」

何當歸嘆氣:「是啊,母親腦子真的有點笨,十個女子里也找不出一個她這樣的笨蛋,不過濫好人也有濫好人的福氣。那簡奶娘回鄉後一直念著母親的恩,三年前提著土產土貨去看望她,才知她去三清觀做了個閑散居士,於是又一路摸到了三清觀上,陪母親住了半個月,又跟著母親的車轎一起回揚州過清明節。誰曾想,路上遇著了剪道的劫匪,搶了財物還要殺人,那簡奶娘替我母親挨了一刀,當場就咽氣了。」

「哦?沒想到那個救川芎性命的忠僕,竟然就是簡奶娘!」老太太也聽川芎說過回家路上遭遇強盜的驚險事,回憶道,「好像後來碰上了段世子,被他給救了?」

「是啊。」何當歸微笑,「聽說書院的同學說,段大人上個月襲了侯爵,現在變成段侯爺了呢。」

「侯爺?」老太太睜大眼睛,詫異地脫口而出,「那關筠不就成了命婦?那關墨不就成了侯爺的小舅子?逸姐兒啊,你真的不願意考慮考慮關墨嗎?嫁給他,你跟安寧侯府也沾親帶故了!」要能借著這層關係給前哥兒謀個京官,讓他換個環境散散心,說不定他就能從那樁滅門慘案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何當歸沒料想到老太太的思維如此之敏捷,聯想如此之豐富,一時噎住了講不出話來,而風揚則立刻替她答道:「她寧願出家都不會嫁給關墨,老太君你要是硬做成這門親事,說不定她嫁過去就要謀殺親夫。其實老太君你完全不用發愁她的親事,我掐指算過,她將來的夫君十倍百倍於關墨,而且是水到渠成的好姻緣,什麼都不用強求就自然有了。」

孫氏冷笑:「風大少真不愧是跑江湖做買賣的人,三句話不離本行,你說的這些話,天橋上那些術士們慣會說的。」

風揚「呼啦」一聲猛然揮開扇子,把孫氏嚇了一大跳,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對方說:「何家妹妹,你母親那一番作為也算是好人有好報了,難怪你二舅母對你們那麼壞,還有臉找到你們何宅上去打聽什麼滑胎葯的事情,原來是因為你娘是個濫好人哪。」

何當歸附和道:「是啊,我母親幼承庭訓,也懂一些藥理,尤擅長婦方千金一項,所以二舅母就跑去找母親打聽,問什麼滑胎葯吃了能不傷身體拿掉胎兒。當時我閑著沒事,就蹲在門邊上聽她們說話。一開始母親給她推薦了木通三合粉,她聽後不滿意,說尋常藥鋪里都有賣的葯,總覺得不如名醫古方有用,她身體可金貴著呢,怎能跟普通老百姓吃一樣的葯?母親無奈,就學著大夫的樣子幫她診脈開方,可那一診脈不要緊,母親驚呼道,『湄娘,你這不是第一次打胎吧?以後可謹慎些,再不能打了,要把身子搞壞的!』而二舅母答曰,『你以為我願意打么,每次月初發現有孕,月底就變死胎了,如此都已四次了,你那沒良心的二哥還纏著我給他生兒子!』」

「四次?!」老太太從座位上跳起來,「她打了四次胎?!」

「四次?!」羅川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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