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絕色芳華 第167章 男女談情說愛

錢襲長著一張被廖青兒形容為「苦大仇深,從小階級鬥爭經歷多了」的瘦長臉,其實他的眉頭要是能舒展開,也算是個英氣勃勃的中年男子。

何當歸在心中這樣評價了一番,然後靜等著錢襲的回答,若他贊成砍,那自己只好現身阻止,說明如今砍手已經救不了錢牡丹,再提供另一種比較極端,而且非常可怕的救治辦法。那種辦法可以稱得上是九死一生,邪異奇詭,而且只有在屍花蠱第一次發作之時才能用;若這次發作是第二次,那就只有下蠱者能救;若是第三次,那就只有太上老君才能救了。

當然,這些都是書上寫的,盡信書不如無書,她也從未處理過中蠱的病人,更何況是這種險惡到極點的屍花蠱,給錢牡丹下蠱的人一定非常很她,一刀殺了都已經不解恨了,非要折磨到這種程度才肯弄死錢牡丹,而且還讓她死後變成被人驅趕的行屍走肉,死也死得不安寧……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呢?

當年周菁蘭對自己用逍遙蠱,除了想讓自己體驗極致的痛楚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死後不留傷痕和毒素,看起來就是自然死亡的樣子。書上說,逍遙蠱顧名思義,中蠱活活痛死之後,死者的面容依然栩栩如生,和樂安詳,讓人根本想不到那人是刮骨剜心,活活痛死的,屍身還可以保持七七四十九天不壞,可是其人的魂魄俱銷,連孤魂野鬼都做不成。

總的來講,中逍遙蠱而死,是所有中蠱者中最「體面」的死法——這也是那本書上的一句話,直到今天晚上之前,她都是斷斷不肯相信的。不過,今夜看了錢牡丹的那種怖人慘狀,她是不是應該感激周菁蘭給了自己那種「體面」呢?不知道那一位高貴而重情義的夫君大人,有沒有去瞻仰他昔日寵姬「栩栩如生,和樂安詳」的遺容呢?有沒有讓人去井底,將他那個裹著襁褓、纏繞著長命鎖的女兒的小小屍身打撈出來呢?

呵呵,「蠱」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呀,難怪世人都是談蠱色變,不過再可怕的東西也只是一個東西,一件工具而已。最可怕的還是人心,東西可以在書本上一條一綹的描述得清楚詳細,可是人心難測,再高明的相面識人的相士,最高不過國師齊經和其子齊玄余,他們也只能掐指算算人的前世今生,算算人這一生的坎坷,也不可能剖開人的心看看裡面長了些什麼樣的毒草。

那些惡毒、傲慢、嫉恨、憤世嫉俗和一切負面情緒的毒草在心中攀爬,造就了耿炳秀、曹鴻瑞、何敬先、孫湄娘那種人,並把他們的毒草種子向世間播撒,讓更多的人像他們一樣長草……現在,她自己的心上有多少草了呢?步步為營的算計羅府二房之人也就罷了,眼前坐在她身邊的那個少年,是她傳道授業的小師父呀,她怎麼可以為了讓自己脫困,就用色相誘惑於他,騙著他救自己脫離苦海呢?

不行,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否則就算有朝一日報了仇,她也會變成第二個孫湄娘,一生利用著她的丈夫羅川穀,一個她完全不愛的男人。

在水牢相會的那次,孫湄娘得意的向自己透露說,她年輕時也曾懷過一個羅川穀的兒子,不過因為何敬先的一封信,她就很激動地打掉了那個孩子,等著跟何敬先幽會,直到一個月之後才發現上當受騙了,那何敬先根本就沒打算來見她。不過她也沒有太多懊悔,反正她也是不太喜歡兒子的,長大也是跟羅川穀一樣的窩囊廢……

何當歸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跟孟瑄說清楚,自己原本想利用他避開仇人,後來自己突然良心發現了,懸崖勒馬了,不想去抓他的救生圈了。若是他肯原諒她,那他和她還可以繼續做師徒做朋友;若是他無法原諒,從此不再理她,那她也認了,少背兩三個心上的包袱,至少她的日子可以過得坦然一點。能及時幡然悔悟,不利用善良之人的善心,不牽累無辜之人,這才是自己跟孫湄娘最大的區別。

「柏煬柏。」孟瑄冷冷開口道,「以後盼你不要再開這等玩笑,也不要做春夢的時候,夢到一些不該夢見的人,否則我會讓你以後都不能再繼續開玩笑和做夢,現在,我跟小逸有一些兩個人的『夜半私語』要講,你真的想聽嗎?」

柏煬柏激動地點點頭,問何當歸:「我能聽嗎?我嘴巴很嚴的!」

何當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無所謂,事無不可對人言,她已經決定向孟瑄坦白了,既然要坦坦蕩蕩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就算有個把旁聽者也無所謂。

孟瑄望著何當歸那絕美的側顏,將心頭的話一股腦傾倒給她:「小逸,剛才就在這片林子里,你那麼溫順的靠在我懷裡,安安靜靜的讓我摟著你,讓我脫你的鞋襪,讓我溫暖你冰冷的身子。」柏煬柏之處響起了響亮的抽氣聲,孟瑄繼續陳述事實,「你讓我吻你的眼睛,讓我吻你的唇,讓我吻你的身子。」柏煬柏之處響起了被口水嗆到的咳嗽聲,孟瑄無視他之後,緊聲質問道,「而你卻說,你對我無一絲男女之情?那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被我吻過了,你還想嫁給誰?我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要說你跟我『相交不深』,那你覺得怎樣『相交』才夠深入呢?我不懂,小逸你教我。」

柏煬柏的雙眸晶亮,咳嗽聲震天響,又是甩手又是捶大腿,似乎孟瑄話語中暗藏的那些消息已經讓他興奮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了。而何當歸咬著牙,反覆地寬慰自己「事無不可對人言」,才能止住將柏煬柏一掌打到竹林深處的衝動,這傢伙真是有夠無聊。

柏煬柏席地而坐,從他的藥箱中摸出一小盒瓜子,一邊嗑一邊沖孟瑄擠眼:「小子你厲害,我連做夢都還沒夢到那個環節,而你竟然已經可以實實在在做到了,真是給我們男人爭光呀,書院中的那群小子知道後還不氣瘋了。」

何當歸將手中的匕首遞還孟瑄,可他的雙手都背在身後,於是她轉而將匕首遞給柏煬柏,說:「你先拿著點,等孟瑄走的時候還給他。」然後她面朝著竹林外的眾人,在地上鋪了一塊手帕,剛要學柏煬柏那樣席地而坐,孟瑄已在她的手帕上又加了一件他的疊整齊的外袍,口中道:「地上涼,仔細著了涼,回頭還要吵著讓我半夜去你房裡給你驅寒。」柏煬柏玩著匕首,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何當歸當下也不客氣地坐在上面,冷曬道:「孟瑄你不必刻意在柏煬柏的面前提這些,他的見證不會左右我的選擇,就算再多十個旁觀者,今日我也不能再將謊言繼續下去。」

孟瑄也席地而坐,微微頷首道:「說吧,你騙了我什麼了?我洗耳恭聽。」

何當歸側耳傾聽著遠處河岸邊眾人的談話,剛才有一段略去沒聽到,彷彿是錢牡丹的父親錢襲也同意了砍手,可她的妹妹錢水仙仍然苦苦阻攔。

錢水仙淚流滿面地說:「先生和各位有所不知,姐姐天性要強,追求完美,平時上學若是衣飾搭配不好,她怎麼也要弄滿意了才肯出門,以致我二人常常遲到。有一次京城傳過來一種血玉製成的玉簪,聽說是臨安公主府上最先流行起來的,但因為血玉珍貴難得,在京城的玉石場切了一塊三丈高的原石,統共就只得了幾十斤血玉,被眾玉石店掌柜哄搶一空。當時父親也從京城高價購得一血玉玉簪,回家後給了姐姐,當時她戴上之後很開心,戴了一整夜,可第二天去書院時,她發現伍小姐竟然戴了一整套的血玉首飾,而且每一件成色都好於她的玉簪,於是她……」

她在拖延時間,何當歸在心中這樣默默道。伍毓瑩也發現這一點:「都火燒眉毛的關鍵時刻了,你還扯那些閑篇作甚,我看你分明是想拖延時間,拖延到錢牡丹斷氣了你就開心了,錢水仙,你是何居心!」

看著囁嚅答不上話的錢水仙,何當歸卻在心中想,下蠱之人至少不會是錢水仙,因為只要對蠱毒稍有涉獵的人都知道,錢牡丹中的蠱已然化開了,是覆水難收了。假如錢水仙想讓她姐姐死,那麼她現在已經達到目的了,何必弄這一套拙劣的拖延伎倆呢,如今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呀,還有衙門的捕快在場,如此做法不嫌太扎眼了么?咦,錢水仙的一雙眼睛在斜斜地看著什麼地方?

「喂,你們兩個。」當然,何當歸主要喊的是孟瑄,「有沒有聽見河岸對面的蒿草叢中有什麼動靜,有沒有人的呼吸聲?」蒿草叢距離此處有四五百丈,中間又隔著湍急奔騰的河流,想聽到那裡傳來人的呼吸聲,連何當歸也是絕難辦到的,更不要說柏煬柏了,所以實際上她問的就是孟瑄。

「似乎是有一個呼吸聲和四五個腳步聲。」孟瑄凝聽了一下,而後深深注視何當歸,「還是說說我們的事吧,你對我的心……」

「一個呼吸聲和四五個腳步聲?」何當歸不可思議道,「你傻了,還是耳朵出毛病了?」

孟瑄不耐煩道:「我怎知道,可能就是耳朵出毛病了吧,反正自從遇見你,我身上的毛病也不差這一樁了,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已經很了解了,而你對我的態度真是讓我迷惑到了極點。今日初見時,你那般溫順乖巧,任我予取予求,讓我以為你對我也有情,為何後來說掰臉就掰了臉,還拉著柏煬柏與我不辭而別?」

何當歸回思前事,答道:「當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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