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澄煦覓婿 第129章 求教錦囊妙計

後來,段曉樓跑來央求他出面說一個媒,求娶那小丫頭為正妻。他表面上找了幾個諸如「無父母之命不妥」「門不當戶不對」「婚姻大事宜三思而後行」之類的借口推脫了段曉樓,其實他只是有點害怕再看見那樣一雙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在廚房後巷看過了那一幕之後,回想起上一次太善將她叫來回話,詢問死而復生之事的時候,她瞧自己的目光,就是那種冷森森的審判式的目光!

再後來回到了京城中,上次求親失敗的段曉樓聽說自己即將二赴揚州辦差,又來央求他去羅家說媒,鬼使神差的,自己竟然一口答應了此事。

所以這一回來揚州,除了處理揚州知州魏閎貪污案之外,他其實是充當媒人來替段曉樓向這個小丫頭提親的。他一直疑心,道觀中是自己看走了眼,那個小丫頭並沒有那麼高深莫測的內在,沒有那麼犀利如刀的眼神,大部分的那些內容都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虛幻之物,只要再見她一次他就會發現,她其實只不過是個稍有些小聰明的普通女孩子罷了。

這一次他便服出行,單獨赴揚,被銅面少年行刺後身負重傷,逃至羅府苦竹林的山洞之中療傷。不想有一天夜裡,他的邈屍功突然反噬經脈,令他痛苦異常,跑出去吸食了一個羅府侍衛和一頭獾豬的鮮血才略有好轉。他料想,聶淳一定會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甚至會對自己狠下殺手,於是提前在山洞中做好陷阱,果然,聶淳真的來了。自己先放低姿態,向他求饒,大談昔日同門之情,然後在對方心念鬆動的一刻出其不意地發起攻擊,並且放出了山洞中的各種陷阱展開襲殺。奈何自己身負重傷又處於走火入魔的狀態,雖成功讓聶淳的右臂中了一支淬毒的狼牙箭,但最終還是令他逃脫了。

耿炳秀猜想,今日包圍羅府的那些官兵一定是沖著自己來的,一定是聶淳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煽動了官府,令官府的人相信羅府中現正藏著一號朝廷兇犯,而且兇犯的武功高強,於是官兵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包圍羅府。耿炳秀很想逃出羅府,可是他的邈屍功還在不斷地反噬自身,讓他的功力時而很高,時而又變弱,在這種不利情況下,想不去驚動官兵、安全地離開羅府是很難辦到的,所以他才打算擄劫一個重要的人質,迫使官兵撤離羅府,任他從容離去,而年老體弱的羅府老太君就成了他的第一下手目標。

於是等段曉樓、孟善等人離開了大殿後,他就找準時機從氣窗鑽入,成功擒獲了他的目標獵物。這時候,那個姓何的小丫頭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她那一雙清冷瀲灧的黑瞳鎖住了他,蠱惑般地說著:「若是你告訴我你的臉譜是哪兒來的,我可以教給你一個平安離開羅府的法子。」

這一刻,耿炳秀突然有一種被對方看穿,無從迴避無所遁形的感覺。區區一個揚手一掌就能轟得四分五裂的弱小女子,為什麼會這樣令自己心生畏懼?他要去聽她的那個所謂的能「平安離開羅府」的方法嗎?還是要現在立刻殺死她,殺死那雙眼睛,也殺死自己心中那片未知的恐懼?為什麼自己要去聽她的方法,自己已有羅老太君在手,已經有了全身而退的把握了!對,殺了她,防患於未然!

近在咫尺的老太太感覺到面具人身上驟然迸發的強烈殺意,急忙大叫道:「逸姐兒!你快退下!」如今情勢堪危,少死一個是一個,若是羅杜仲最心疼的外孫女也死了,她才真的是無顏去見那個老頭子了。

而孟瑄聞言,一把推開了正在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彭漸,驚見堂上的面具人左掌之上光暈閃動,分明是在凝聚功力,以求一擊斃命、斃屍,為什麼?對付一個小女孩,何至如此?

孟瑄略作猶豫站到了這個小丫頭左側,他要出手相救嗎?若是去接這一掌只恐要動用他八成的功力,而他如今正在極力去韜光養晦,除非是面帶銅具的時候,余時他是絕對不露崢嶸的。去年一次為救一個馬蹄下的幼童,他動用了兩成功力,就已經讓父親驚為一個天賦異稟的習武材料,還破格封他做了先鋒小將,把他放到戰場上磨練,以致讓庶出的兄長孟賢又妒又恨,幾番同室操戈……

眼前,羅府不只有父親在場,還有那個錦衣衛的段曉樓,而且風揚寧淵的那一對組合也處處透著古怪,自己一個區區十一歲男孩之身,若是顯露真本事接下了那一記邈屍混元掌,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可自己若是不出手,那個膽大妄為的下棋神童小丫頭就會死無全屍,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無辜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袖手旁觀嗎?

老太太和孟瑄等旁觀者都感覺到了面具人的殺意,那身為面具人的攻擊目標的何當歸又豈能懵然不知?

被那道殺意鎖定的何當歸隱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略有刺痛,她也明白那個人手掌上的光暈乃是功力凝結到極致時的表現,那種程度的攻擊,甚至比馬蹄的當胸一踹還要猛烈數十倍,憑自己那個傳說中的護體真氣肯定是擋不住的。可此事實在太奇怪了,對付自己這樣一個看上去弱到不能再弱的小女孩,有必要動用如此高深莫測的神功嗎?果然,一個能去徒手撕百鳥的彪悍人物,腦袋中的想法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正常人可以參悟到的。

「呵呵。」何當歸露齒一笑,笑得老太太和孟瑄心頭一緊,「這位面具大俠,你都不聽聽我說什麼就要將我攆走嗎?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聽一聽我的法子對你也沒什麼損失吧!」

耿炳秀心中道,是啊,我可以聽完了再殺她啊,這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說不定有什麼更好的奇招良策呢?於是他當即收功,沖她頷首道:「那你說吧。」

老太太和孟瑄心頭一松,卻聽何當歸不知死活地說:「啊?你讓我說?可是我剛剛不是說過了么,你必須先告訴我你的面具是哪兒來的,我才肯把我的好計策告訴你,別墨跡了,你先說吧!」老太太和孟瑄聽得暗暗抓狂,呸呸呸,你小丫頭才活到十歲就嫌命太長了嗎?

耿炳秀滿腹疑惑,她幹嘛對我的面具如此感興趣?莫非這面具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反正面具在我手中,以後再慢慢研究吧。於是他如實答道:「我從地上撿的。」

「……撿的?」何當歸蹙眉,「你沒騙我?」

耿炳秀反問:「有這個必要麼?」你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對一個將死之人何必撒謊?

何當歸不死心地追問:「你從哪兒撿的?怎麼撿的?」

耿炳秀大不耐煩地回答道:「就是從羅府的一條花徑上,一彎腰撿到的,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錦囊妙計了吧?」聽得老太太和孟瑄大呼詭異,一個堂堂的大魔頭不但細細回答一個毛丫頭的雞毛蒜皮的小問題,還向她求教「錦囊妙計」?這魔頭的頭讓驢給踢了吧?

何當歸垂頭一想,對方確實沒有騙自己的必要,既然他連老太太都敢公然綁架,又有什麼是敢做不敢認的呢?桃夭院周圍都是花徑,地點倒是符合,可掛在自己房裡的臉譜怎會跑那裡去呢?這面具人還對自己的「計策」表露出了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樣子,此事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他天性虛心好學,喜歡不恥下問;第二種可能就是……他根本是認識自己的,還知道自己的能耐不小!

這樣想著,何當歸突然邁開步伐,徐徐地往面具人和老太太的方向走去——「你站住!」老太太,孟瑄,以及耿炳秀齊聲制止道。

「站住!」耿炳秀警惕地問,「你過來想幹嘛?」

何當歸一臉無辜道:「你不是要聽我的錦囊妙計嗎?我當然要走過去悄悄講給你一個人聽啊,否則讓他們都聽見了。」說著一指重裝戒備的孟瑄和彭家兄弟,「那我的妙計就不管用了。」耿炳秀的下巴略揚,剛想說話,何當歸又堵住他的話頭說,「喂喂,若是你想遣他們出欣榮殿去,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他們三個都是滑頭的傢伙,出去之後難免會商量出什麼詭計對付你,所以你還是將他們至於眼底監視著的好。」

耿炳秀原本是不會將這些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裡,可是自從經歷過被銅面少年刺殺的事之後,他對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了。沒錯,決不能讓在場的任何一人離開大殿,跑出去商量對策或者通風報信,可是他也不想讓那個丫頭靠近自己,只一看她那一雙微微發亮的眼睛和迫不及待要過來的架勢,他就覺得她在打著什麼對他不利的鬼主意。

何當歸無害一笑,用誘哄的口吻說:「大俠,你那麼強大,而我既不會武功也不會咬人,你就讓我過去說嘛,大不了,你聽過我的計策覺得不滿意,那你就……隨便處置我好了!」

耿炳秀沉吟著不說話,怎麼想都覺得可疑;老太太覺得外孫女這一番言辭作為,肯定是想要過來營救自己,感動之餘,又覺得她這根本就是飛蛾撲火,白白送命,因此不斷地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過來;孟瑄見一個修鍊了至陰至毒之邈屍功的大魔頭對那小丫頭如此戒備,不由得在心中猜測著此事的各種可能性,同時對那個小丫頭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彭時緊緊拽著弟弟的胳膊,防止他又跑出去做什麼傻事,同時又在他的耳邊重複了一遍剛才約定之事;而大小姐羅白英此刻跟一眾丫鬟嬤嬤立在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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