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事事千萬,浮華人生,兜兜轉轉,原來是這樣子啊。

當顧一鳴騎著單車帶趙宵來到一座筒子樓跟前的時候,趙宵仰頭看了看斑斕的牆面問顧一鳴:「是不是從上面跳下去就可以了。」

顧一鳴敲了下趙宵的腦袋:「亂猜什麼呢。」頓了下,「我只是帶你見一個人,或許他能幫我們。」

趙宵:「他是什麼人?」

顧一鳴:「顧家一位老人,總之脾氣很怪,倒時候不要多說話,知道嗎?」

趙宵點頭:「好。」

趙宵想起自己穿越來的情形,那天正好是幾個哥哥們的忌日,她偷偷背著宮裡的人跑到一個偏僻的宮殿給他們燒點紙錢和平時他們喜歡的玩意,燒到一半,突然風大起,然後她抬頭抬起頭,看見有人影在晃動,再後來,她只覺得有什麼從自己的身體抽離,然後就沒了自覺,再次醒來就在天朝的人民醫院。

後來再次想來,當時她看到的人影應該是宋瑾,或許還有一個人,就是顧幼容。

顧一鳴將趙宵帶到他的十三伯跟前,將所有的事情說了說:「十三伯,你就幫幫她吧。」

趙宵趕緊立在這位十三伯的跟前,叫了一聲:「伯伯。」

「少套近乎。」這位光著頭的老人轉過臉,開門見山,「幫不了,她回不去的。」

顧一鳴:「那宋瑾和子琳是怎麼回去的,少坑人。」

老人撇了下嘴:「那是因為他們在那天他們的肉身都還在,但是她沒了。」說到這,老人看了眼趙宵,「既然回不去,就安心留下來吧。」

趙宵雖然不抱能回去的希望,但是回去的路徹底被堵死,心裡總有那麼點不甘心,就像在荒草叢林中驀然發現了一條小路,撥開重重藤條荊刺,看到的不是曲通幽徑的豁然開闊,而是看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此路不通」。

心裡不是絕望,而是不死心,如果之前顧一鳴沒有帶她來找他十三伯,她反而更容易死心。

——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出了那麼一棵稻草,趙宵每天來找這位十三伯,不是幫他打掃衛生,就是幫他照顧土狗小黑,還每天下廚弄一些大祈的小點心,雖然每次弄的點心都被顧一鳴給解決了。

終於在趙宵和顧一鳴連續賴在這裡二十多天後,十三伯鬆動了:「留在這裡不好么,回不去代表你跟這裡更有緣,如果回去了,不是違反了天意嗎?」

趙宵:「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十三伯嘆嘆氣:「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只能回去一個月,再不然,就壞事了。」

頓了頓,繼續說,「之前你能過來,實為巧合,因為這裡剛好有那麼一具跟你有緣的身體,宋瑾也一樣,他能成功取經成功,靠的也是機緣……」

「顧幼容也是嗎?」趙宵問。

「她跟你們不一樣,她一直是同個人。」

趙宵實在很不理解,有些問題還是迷迷糊糊,抬頭看十三伯一副不想多講的臉色,立馬閉上了嘴。

「問題那麼多,最清楚的人是宋瑾,你回去之後問他本人吧。」十三伯拿出兩塊玉,「這塊玉隨身帶好,只能護你們三十天,三十天後一定要砸碎玉。」

顧一鳴:「砸碎玉就能回來了?」

十三伯點了點頭:「如果三十天後沒有砸碎,就永遠回不來了。」

趙宵和顧一鳴對視了一眼,面容都有點嚴肅。

趙宵和顧一鳴準備來大祈之前,趙宵先到學校請了假,然後給給趙父趙母打了一個電話,老實交代了所有的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承受不起宋瑾的不告而別,她不想自己是第二個宋瑾,趙母聽完後,啞著聲音開口:「宵宵,一個月後回來好嗎?」

趙宵沉默了,良久,「嗯」了一聲。

至於顧一鳴,而是去了一趟金店,當他提著六條金條出現在十三伯的跟前時,十三伯黑著臉開口:「不準攜帶任何金屬。」

顧一鳴悻悻把金條放下,抱怨了一句:「安檢都沒那麼嚴格……」

……

趙宵和顧一鳴坐在大祈皇城的麵攤吃陽春麵,剛剛顧一鳴做苦力轉了三十文銀子,買了一把最便宜的油紙傘後,雨過天晴,油紙傘被他折起來放在了桌子邊上,現在他剩下的銅板只能買兩碗陽春麵。

顧一鳴挑剔地將碗里的面夾起又放下:「宵宵,你不是要請我吃好的么,結果這面錢還是要我出。」

趙宵低下頭:「我也想不到趙府已經沒人了。」

顧一鳴吃了一口面,食指輕點木頭桌面:「是不是搬家了?」

趙宵抬了下眼皮:「怎麼可能?」

顧一鳴又吃了一口面,過了會,清清口氣:「我剛剛把所有的事理了理,覺得所有事情是這樣子的。」

「十三伯不是說皇帝是來取經的么,看過西遊記沒有,取經不是一件偶然事情,而是一件有計畫有目的事件,我推測宋瑾的兩次穿越都是提前計畫好的。」

趙宵「嗯」了一聲,望向顧一鳴。

「我也只是推測而已。」顧一鳴繼續輕點桌子,「用數學的話來說,如果說宋瑾穿越是一個必然事件,你應該是偶然事件,而且是宋瑾計畫外出現的不確定因素。」

趙宵聽懂了顧一鳴的話:「你就是說我多餘的吧。」

顧一鳴趕緊借著趙宵的話說下去:「這個不一定,要看在什麼人眼裡。」說完,顧一鳴沖趙宵燦爛一笑,「你們這邊第一次登門造訪見長輩都買些什麼啊?」

趙宵:「這個也是因人而異吧。」

顧一鳴:「你阿爹平時喜歡什麼,有什麼特別興趣愛好嗎?」

趙宵提醒顧一鳴:「你有錢嗎?」

「沒錢可以賺嘛。」顧一鳴陷入了沉默,手托下巴,突然開口問趙宵:「你們這裡有什麼賭場之類嗎?」

——

在進賭場之前,顧一鳴又去扛米轉本錢,趙宵蹲在邊上給顧一鳴倒水,看到汗流浹背的顧一鳴,心裡就格外過意不去。

顧一鳴扛了七袋米過來,趙宵立馬拿起水壺給顧一鳴倒水,顧一鳴接過有點破的碗,略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將一碗水全灌進肚子里。

顧一鳴白凈的臉蛋泛著微紅,汗液順著額頭沿著臉頰往下淌,太陽下閃閃發亮,趙宵將米店老闆發的汗巾放在水裡擰了擰,然後遞給顧一鳴:「擦擦吧。」

顧一鳴擦了下臉上的汗液,然後在趙宵邊上坐下,屁股往趙宵的位子挪了挪:「熱不熱啊,宵宵?」

趙宵搖搖頭。

顧一鳴指了指對面陰涼的地方:「不要坐在太陽底下,到那邊陰涼的地方坐著,我再扛幾袋米就有本錢了,晚飯之前去一趟賭場,就有銀子了。」

趙宵又給顧一鳴倒了一碗水,顧一鳴喝了兩口,然後露出潔白的牙齒,哼起了小曲:「做一個男人不怕風雨吹,為了生活不怕那苦與累……」

趙宵坐在太陽底下,望著顧一鳴遠去的背影,彎起的嘴角慢慢平下去,趙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趙宵帶顧一鳴去了一家小賭坊,顧一鳴用三十文銅錢贏了三百兩白銀,顧一鳴將銀子放在運動衫裡頭,拉好拉鏈,問趙宵:「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身行頭了?」

從過來到現在,趙宵和顧一鳴因為身穿運動衫頻頻引得路人注視,只是礙於身無分文,只能先將裝扮這事擱下,現在有了三百兩銀子,顧一鳴不覺得有些得意:「宵宵,趕緊帶小爺到你們這裡的最好的服裝店。」

趙宵一時也想不到大祈有什麼好的衣庄:「那就彩雲閣。」

——

店掌柜熱情地招呼了兩位異域裝扮的男女,然後大力推薦今年秋季最新款:「這套水芙色的收腰雙袖羅裙格外適合這位小姐,清雅又俏皮。」

顧一鳴雙手擱在腰後,搖搖頭:「不好看。」

「那這套呢?」店掌柜指著一件淺藍色銀紋綉百花的長錦衣,對顧一鳴熱情推薦道,「這套錦衣搭上一件同色的翠煙衫,城裡的小姐們都可都是這樣子穿呢,而且做工精緻,這套錦衣羅裙也是彩雲閣賣的最火的一款呢。」

顧一鳴瞅了瞅衣服,又看了看趙宵,還是搖搖頭:「太老氣了。」

趙宵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是挺一般的。

店掌柜看了看這兩位男女,猶豫了下,然後偶領著他們往內閣走去:「兩位裡面請。」

顧一鳴邁著步子轉了轉內閣,然後才露出滿意的臉色,伸出手指了指店掌柜:「我們像是買不起貴的嗎?」

趙宵趕緊扯了扯顧一鳴,如果她沒記錯,這裡頭的衣服基本都是高於三百兩的。

顧一鳴完全不理會趙宵,環顧了一圈,指向一件珍珠白對襟振袖收腰絲製羅裙:「就它了。」

「這位爺真是好眼光。」店掌柜兩眼發光,「這裙子的料子可是西域來的雪蟬絲,冬暖夏涼,這種料子,即使在宮裡,也是珍貴之極的。」

顧一鳴望了下趙宵,趙宵一副糾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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