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說起來寧冉聲還沒有看到秦佑生在法庭上當辯護律師的樣子。

秦佑生問她要不要以自己助理出席夏夜的案子,寧冉聲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旁聽吧。」

寧冉聲對夏夜的感情是相當複雜的,有些事情越明朗她就越無處遁形。

這幾天為了夏夜的案子,秦老師當了一回黑客,查了夏夜一些上網痕迹,原本是要找一些關於案子的事情,倒是發現夏夜曾用「與風共舞」的ID發了一個帖子,帖子連載自己父母的故事,點擊率和回覆都很高,其中大半評論內容都是心疼夏夜母親,大半是辱罵秦沁嵐多麼行為不檢。

寧冉聲抱著自虐的心情看完了夏夜的這篇連載,最後默默合上電腦,來到秦老師的書房,從秦佑生身後抱住他:「秦老師,抱抱。」

……

寧冉聲不知一次告訴自己,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什麼對不起夏夜,但是事實上她在夏夜面前總是格外抬不起頭。

秦沁嵐和夏學成的愛情無罪,但是傷害了兩個家庭的愛情是荒唐的,而她就是這荒唐愛情的產物,多麼滑稽又難以接受的事實。

寧冉聲其實很想問問寧威鋒,他有多愛秦沁嵐?愛到對背叛自己女人的孩子視如己出。

這世上總有痴兒讓人覺得可悲又無可奈何,就像舊金山那個給腦死亡的傅景冉念詩的蘇可,誰都理解不了她對傅景蚺的執念,而她也根本不需要誰的理解,她就是愛他,她的愛情無關歲月長短。

——

夏夜一審這天,陰沉好久的天空終於放晴了,暖人的陽光透過雲層灑落進來,驅趕了城市的雲迷霧鎖,顯得這個城市的高樓大廈上空澄明又清澈。

秦佑生這次出庭的助理依舊是阿沈,阿沈給秦佑生當了多年的助理,這次他給秦佑生當助理也增加了案件的把握。

阿沈是一個話匣子,從易和去法院的車裡因為有他也不會顯得多無聊。

阿沈一直跟寧冉聲說秦佑生打過的牛逼官司,其中有多少起成為經典成功案例,寧冉聲對這些案例不陌生,以前她還沒有認識秦佑生時就看過他的案例。隨後緣分兜兜轉轉,她成了這位大律師的女朋友,大三那次的麗江出遊變成了她生命里最美麗的遇見。

車停在法院專屬的停車區黃線內,寧冉聲解開安全帶,跟著秦佑生一起下了車,和阿沈三人一起一級級走上法院的石階。

秦佑生已經有半年沒有接過案子了,導致法院一樓一位辦公工作人員看見他都有點詫異,個別相熟對他笑了笑,有人還叫了他一聲「秦律師」。

「都說司法警察是一家,我看你跟他們關係倒是匪淺啊。」寧冉聲看了看,笑著說。

「我的傻女人,你這話不是給你男人抹黑么?」秦佑生跟寧冉聲走得極近,玩笑的語氣夾帶著隱隱的笑意,一點也沒有即將出庭的緊張和嚴肅,而是一種氣定神閑的優雅。

寧冉聲看了眼這樣的秦佑生,心底對夏夜的案件莫名多了一股自信。三人走出電梯來到休息室,正好兩個身穿檢查院制服的男女從另一邊的門口走過,其中一人正是賴紓潔。

賴紓潔今天給另一位男檢察官當助理,阿沈也看到了賴紓潔和她身邊的男檢察官,這位男檢察官就是今天夏夜案子的主公訴人。

阿沈跟寧冉聲稍微介紹了這位公訴人,寧冉聲聽得認真,一會聽一會問,看起來比今天要辯護大律師還要緊張。

秦佑生捏了捏寧冉聲的手:「別緊張,你一驚一乍倒讓我神經緊張起來。」

寧冉聲站起來幫秦佑生捏捏頸椎:「據說適當的緊張有助於挺高大腦思維能力,秦老師,你加油。」

秦佑生點點頭。

開庭時間到了,秦佑生跟阿沈進去準備資料走上辯護席,寧冉聲也從後門進去在旁聽席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

法槌響起,待書記員要關掉法庭前後門時,門外又走入一個清雋的身影,是江行止。

寧冉聲朝江行止揮了下手,示意自己就坐在這邊,江行止掃了她一眼,本打算坐得離這女人遠點,想了下還是走到她身旁坐下,然後淡淡開口:「我來法院辦點事,順道也過來看看。」

寧冉聲點了點頭,看向辯護席的秦佑生,庭審開始了,他已經在辯護席落座,從容俊雅,氣場內斂,他的修長漂亮的手輕輕搭在辯護席上的筆記本電腦上,文雅穩重的坐姿無端給人一種光風霽月的氣質。

「這樣看秦佑生是不是覺得他特別帥。」左邊的江行止輕聲開口問,有意調節寧冉聲緊張的情緒,不過他天生不是這塊的料,說出的話跟他這個人一樣,一點也不生動有趣。

江行止遺憾地想到,微微側頭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寧冉聲的確很緊張,不過還是回應了江行止的話:「情人眼裡出潘安啊,何況秦老師本來也很帥,不過江律師你也是美男子,別自卑。」

江行止輕哼一聲,不與這個不會說話的女人計較了。

這次庭審主要針對夏夜幫王志瑋販毒案件的審理,主公訴人就是坐在賴紓潔左邊的男人,站起來念公訴詞,聲音洪亮有力,擲地有聲,用法律的文字清楚地交代案情經過,大體是夏夜跟王志瑋交情匪淺,事發前幾天兩人有著密切聯繫,王志瑋落網後與警方坦白,的確是夏夜幫自己託運毒品。

隨後公訴人針對所指控的犯罪事實,當庭宣讀了王志瑋的公供述筆錄,以及兩位夜店小姐的證言,證明夏夜跟王志瑋有著密切聯繫的關係。

法官問夏夜:「被告人,就起訴書指控你犯罪事實,你有無不同的意見。」

「有。」夏夜抬起頭,「我的確認識王志瑋,但是並沒有幫他運送毒品。」

公訴人得到法官的許可,開始訊問夏夜,用的是循循善誘法,寧冉聲給夏夜捏了一把汗,幸好公訴人所有問題秦佑生都提醒過夏夜。

「你說行李箱是延家保姆給你?」

「是。」

「延家保姆為什麼要送行李箱給你?」

延安也在庭審現場,夏夜側目看了眼延安:「我有些私人物品在延先生那裡,因為我要回道鎮了,他就讓保姆送過來給我。」

公訴人立馬出示了火車站進站照片和行李箱的X光照片,這些照片證明在夏夜上去道鎮火車前,行李箱裡面是沒有藏著毒品。

公訴人面色沉沉:「之後卻在火車上在你行李箱查找出了毒品,所以你是否在火車上幫人私藏了毒品?」

夏夜,口吻相當無所謂:「我不知道,我也正奇怪為什麼呢。」

公訴人翻著訊問口供的資料:「但第一次訊問時,你卻說行李箱是別人的?」

夏夜頓了下:「因為我不想牽連延先生,他是生意人,怕他被有心人陷害。」

「……」

公訴人無法從夏夜這裡訊問到任何對案情有利的東西,不過依舊風度良好的坐下,坐下時看了眼對面的辯護律師。

寧冉聲也看了眼秦佑生,他正低頭與阿沈說了一句,而她身旁的江行止依舊雙腿交疊,就像一個「倨傲」的旁觀者。

寧冉聲低聲問江行止:「公訴人那邊是不是還有沒拿出來的證據?」

江行止掃了眼寧冉聲,淡淡道:「有……」

果然公訴人拿出一份證據證明夏夜有過吸毒史,他對法官說:「眾所皆知,吸毒嗑藥人士有個相同點就是謊話連連。」

夏夜吸毒?

寧冉聲意識黑屏了數秒,深深吐出心裡的鬱氣,心亂如麻,不知道如何形容心裡的感受,她想起司考那陣子,她問過秦老師一個問題:「你幫好人打官司多還是壞人?」

當時秦老師怎麼回答的:「律師眼裡是沒有好人壞人的,只有當事人。」

那天在夏夜的公寓,夏夜嘲諷道:「如果你沒有那便宜爹的收養,或許你的命運比我還糟糕呢?」

是么?如果沒有寧威鋒,她或許真的是無家可歸顛沛流離,她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還會遇上秦老師嗎?

寧冉聲眼角有點濕潤,抽了下鼻子,因為眼淚冒出來就伸手擦了下。

江行止看到了這一幕,越來越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個女人了,看個庭審現場也能流淚,面上嫌棄地要死,心裡還是起了點波瀾。

她怕是觸景生情了吧。

在法官的許可之下,秦佑生開始給夏夜辯護,不疾不徐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身形修長、身姿筆挺,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格外剛斷果決,開口說話依舊是那嚴肅低沉的聲線,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我接受夏小姐委託後,期間仔細聽取了夏小姐對整件案情的陳述,認真審閱了這次案件的《起訴意見書》和相關案卷材料,一致認為公訴人對我當事人的指控相當不合理。」

「首先我們要明白走私販賣毒品罪的犯罪構成是什麼,販賣毒品罪在主觀方面表現是一種故意行為,且是直接故意,或是有充分證據證明行為人明知這是毒品為前提,如果行為人主觀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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