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面飄著好幾艘觀光游輪,從近到遠,順江而下。游輪上的彩燈霓虹層層疊疊,落入江面看起來錯落有致,頭頂的星光和兩岸的華燈也全部倒入江里,整個江水變得無比璀璨又浪漫。

夜風涼如水,姜幾許將握在橋欄上的手放進了大衣口袋裡,心裡喟嘆了句:「真是冷。」不過她全年幾乎都呆在溫暖如春的酒店裡,像這樣清清爽爽感受一下冬天的冷風,反而很難得。

相比姜幾許,季東霆可一點也不冷,他西裝外面還穿著一件厚實的羊絨大衣,擱在橋欄上的手戴著一雙皮手套……除去保暖工作做的比姜幾許要好,內心熾熱的男人,怎麼也冷不到哪裡去。

橋上情侶很多,季東霆轉了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對情侶,兩個都是大學生模樣,男孩把女孩摟進自己的大號羽絨衣外套裡面,兩人憑欄望了望夜景,過了會,女孩轉過頭與男孩接吻。

這個女孩……真主動!

終於,男孩忍不住轉過頭,對某個偷看的男人吼道:「喂,哥們,你自己也有,看著別人做什麼!」

季東霆沉著臉轉過頭,就在這時,姜幾許也抬頭看向他,問:「要不我們回去吧?」

季東霆不吭聲,默著臉脫掉了自己手上的皮手套,隨後露出一雙白皙、修長、漂亮的男人手。季東霆把手套遞給姜幾許,用命令的口吻說:「戴上。」

姜幾許愣了半秒,手套就跟燙手山芋一樣落到了自己的手裡,她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抬了抬眼,還是在季東霆「威脅」的眼神中,乖乖戴了上去。

手套很大,軟羊皮裡面細軟羊絨摩挲著她每根手指,非常暖和。

「謝謝。」姜幾許說,視線落在季東霆的手上。從機場的第一面,她就看到季東霆有一雙美手,手骨雅緻到每個關節都雋秀漂亮。在她的記憶中,也有一雙漂亮的手,那雙手會彈鋼琴,會彈她鼻子,親吻時,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季東霆循著姜幾許的視線也看向自己的手,想起讀書時期一位女性朋友曾無比醉人地誇他有一雙全世界男人最好看的手。

最好看的手?

季東霆自己也欣賞了會,並沒有多大感覺,抬頭又是一副寡淡的模樣。過了會,他抬起手放在姜幾許的肩上,在女人不自然地臉色中,將她攏了攏衣服,壓低聲音詢問:「冷嗎?」

姜幾許連忙搖頭:「不冷……」

「撒謊!」季東霆蹙著眉,「嘴唇都凍紫了。」

姜幾許下意識舔了下唇,不料季東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收了收,抬頭卻看見男人眼眸一斂,綳著的嘴角卻柔和下來,良久,他彎下了頭。

姜幾許深深吸了口氣,半個人往後退去,後背直接抵在了橋欄上。突然背後多了一隻手,緊緊按在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往前面攏了過來,毫無距離地貼近了前面的胸膛。

瞬間,兩顆心臟幾乎一塊兒跳了出來,砰砰砰。

這樣的場景,姜幾許覺得好熟悉,幾乎跟多年前的一個畫面重合在了一起,一樣的冬日星夜,一樣的江橋輪渡,一樣手指乾淨面容淡漠的男人。

「季先生……」她幾乎推開了季東霆。

不料男人最快速度上前一步,一隻手扣住了她的腦袋,一隻手攬著她的腰,一個充滿來勢洶洶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耳邊一道嘹亮的口哨聲響起。

姜幾許完完全全尷尬得僵住了身子,彷彿整個人被呼嘯而過的冷風凍住了,但她嘴裡卻有一條火熱的舌頭,舌尖在裡面打了兩個旋兒,然後輕輕勾住了她的舌……很燙,灼熱的溫度彷彿從舌尖傳到了她的心尖,她一顆心也跟著打了個顫兒。

這是一場折磨的邀請,男人很有耐心,一上一下,似乎料定她一定會回應自己,像是在打一場必贏的反擊戰。

漸漸的,姜幾許冰冰涼的面龐真的開始「突突」地往外冒著滾燙的熱氣,百轉千折的纏綿心思慢慢索繞住她的心臟,彷彿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托著。

真是一個鬼迷心竅的夜晚!

她不再抗拒季東霆的吻,男人的身高與記憶中的人重合,這樣踮著腳尖接吻的感覺,彷彿熟悉的浪潮一波波湧上來,將她僅存的理智拍得一絲也沒有了。

她閉上了眼睛,雙手慢慢放進男人敞開大衣裡面的西裝,腳尖輕輕踮起,半個人倚靠在季東霆的胸膛上。

每一對冬日擁吻的情人,是感受不到呼呼吹過的冷風。這個吻,持續了整整十幾分鐘。如果兩個人之前在傭人房的接吻,是禮貌性接吻。這個吻,可以說是「唐突之吻」,或者「失禮之吻」了,它就像一個邪惡的魔鬼,借著良辰美景打開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念想。

吻是姜幾許先結束的,連帶鬆開放在男人腰上的手。而被迫離結束的季東霆眼底多了一份迷茫,過了會才恢複了清醒,但擱在姜幾許腰上的手並沒有鬆開,依舊緊緊摟著。

過了會,季東霆看著姜幾許潮紅的臉,溫柔詢問:「是不會換氣?」

姜幾許一股氣哽在了胸口,下不去上不來,一張臉燒得更厲害了,直至人又被季東霆攏進懷裡,男人清冽動聽的聲線醇醇地響在耳邊:「剛剛我感覺不錯,你呢?」

姜幾許被迫靠在季東霆的肩膀,心情已經說不出出來的複雜,後悔、擔憂、顧慮,除去一絲殘留的美妙,全部都是不好的情緒。

姜幾許不說話,季東霆很自然理解成是女人的害羞。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非常體貼和紳士的方式在安撫她。

……

再次回到酒店,已經很晚了。姜幾許不敢與季東霆一塊兒上,快下車時找到一個理由:「季先生,我需要回辦公室一趟。」

季東霆把車停在車位,值班的保安已經守在了外面,即將替他打開車門,他轉過頭看向一路糾結過來的女人,點了點頭:「隨便,等會記得回房就行了。」

姜幾許吁了口氣,提著包包先行下了車,一口氣跑回了辦公室,打開燈,LED燈管散發出來的正白光微微閃到她的眼。

她拉開辦公桌的前的轉椅坐下來,悔恨萬分地趴在辦公桌,「嗚嗚」了兩聲,為今晚自己失去理智的大腦痛心疾首。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沒有能力回到幾個小時前,拍醒那個頭昏腦漲「姜幾許」,所以只能面對。但怎麼面對?

***

穀雨的婚禮提早上了日程,酒店開始布置場地。穀雨那邊安排了一個經紀人過來,一個三十多歲女人,性格強勢,急性子,做事又要求盡善盡美。

強勢的客人一向是服務行業最怕遇上的。這兩天姜幾許基本與這位叫Carmen的經紀人周旋著,剛開始受了不少氣,相處了兩天,倒也誤打誤撞投了緣。

Carmen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姜幾許雖然好說話,但在原則問題上絕對不輕易妥協。剛開始Carmen對姜幾許特別不順眼,但兩天過去,倒是喜歡上姜幾許這個人了。

女人的幹勁大,做事仔細又有自己想法,外表柔弱,但內心卻藏著一個巨人。這是Carmen對姜幾許的評價。姜幾許笑笑,算是接受了Carmen的好評。

中午,兩人坐在臨窗的小沙發上休息,Carmen笑問姜幾許:「姜經理,我發現你的模樣和聲音都適合走娛樂圈,你有沒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引薦下,娛樂圈雖然也受氣,至少表面光鮮亮麗。」

姜幾許對Carmen的提議真一點興趣也沒有,抿了口工作人員端上來的紅茶:「我沒那方面的天分,又不可能只演木頭。」

Carmen笑哈哈。

姜幾許也笑,倒是想起剛轉學到S一中那會,她被新同學拉去演一棵樹,她表演結束走下來,一個帥氣的男孩誇她演得真好,居然真的可以一動不動。

這個男孩就是沈珩。

***

下午穀雨的六套婚紗禮服用專車送進了酒店,姜幾許因為還要與安美、Carmen商量婚禮上安全問題,婚紗轉手那邊就交給了小可她們。

這次婚禮,光是媒體就五十多家。趙濘和穀雨除了邀請了各自的親朋好友、媒體朋友,還請了不少商場權貴,其中還有幾個從政好友。

婚禮體面不體面,從來不是酒席的檔次有多高,而是來參加婚禮的人是什麼身份。

姜幾許把座位排下來時,看到了兩個名字,季東霆和沈珩。出於私心,她把兩個人座位分開了。

結果Carmen核對後又找了她:「姜經理,季先生和沈先生的座位不能變,這兩個都是趙先生的貴客,總之你不能換走季先生,第二張桌子代表的意義跟第一張桌子差別太大了。」

姜幾許只能重新把兩人的座位排回去,只是看著座位表上兩人的名字,心裡頭一團亂麻,百爪撓心得難受。

就在這時,袋中手機響起,姜幾許拿出手機看了眼號碼,按了接聽鍵,當小可著急地把事情清楚後,她看了眼不遠處的Carmen,走到角落低聲開口:「怎麼會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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